皇宮是最大的戲臺子,在皇帝傾情贊助并且親自客串主演的情況下,各色人等紛紛粉墨登場,或主動或被動的,共同表演一場年度大戲,甚至可以說是康熙年間最精彩的一出戲。
皇帝要各部各官員推選太子,而且放話出來說,凡是諸臣工選出來的人選,他無不聽從。這話大多數人都信了,畢竟“君無戲言”嘛,一個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下發的旨意,難道還能反悔不成?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皇帝會這么……不拘小節。
一時間有政治立場和傾向的人開始互相串聯,太子被廢了,直郡王被圈禁了,十三皇子明擺著被厭棄了,除去一向透明的幾個,大臣們把目光投向有希望的三、四、八、十四等人,且由于平時刷出來的好感度,八皇子身邊圍繞的人是最多的,各部各省都有,支持他的人幾乎占全部官員的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才由其他人分。
富察家毫無疑問是站在胤禛背后的,有舒宜爾哈這個四爺的側福晉在,他們即便想投靠別人,也得不到人家的信任,何況富察家的人又不傻,當然不會做這種蠢事,額爾赫代表他們一家拜訪了胤禛之后,全家人就拿定了主意,順從胤禛的意思把自己手里的幾票投給了廢太子。
額爾德克兄弟幾個本來是不沾這事的,不過到了真要拿主意的時候,人家心里也明白,有好事總要優先想到自己人,憑著舒宜爾哈的關系,他們當然要先試探試探胤禛有沒有這個心思,若是有。當前大好機會,他們也不是聯絡不到人推選胤禛,胤禛若真能上位,舒宜爾哈身為側福晉最起碼能封個妃,對富察家族總是有好處的,胤禛若是沒心思,他們再支持別人不遲。
額爾德克等人是不好直接找胤禛投誠的。那樣太顯眼。不過他們見額爾赫這個親兄弟誰也說不出什么來,等到額爾赫把胤禛的意思稍微透露一二,官場老狐貍們就都明白了:四爺也是有大志的。不過他認為現在不適合出風頭,所以咱們要做忠臣純臣,等待時機。
由于額爾德克跟馬齊交好的緣故,馬齊還曾找過他。勸他投向八皇子,額爾德克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自然拒絕了馬齊,反過來勸馬齊不要跟某一個皇子走得太近,容易招皇帝忌諱,馬齊卻聽不進去。兩人的會面說不上不歡而散,但氣氛確實不如以前融洽。額爾德克曾私下里感嘆,再好的交情在立場面前都會變質。此次之后,他跟馬齊之間到底是有了裂痕。
別管眾人有什么私心。皇帝定的日子到了之后,所有舉薦太子的折子都呈了上去,統計出來的結果卻讓皇帝心里冰涼,跟朝臣們去各皇子府拜訪的比例差不多,有四分之三都是舉薦八皇子的,支持三皇子的是所謂的清流,其中大多都是老頑固,有部分武將支持十四皇子,戶部和工部一些純臣和直臣支持四皇子,原詹事府部分官員和個別死忠支持廢太子。
皇帝從來沒有把八皇子當做繼承人看過,事實上,他也不喜歡一個處處比他還要“寬仁”的兒子,這兩年他對八皇子一直微有不滿,認為他過于婦人之仁,且辦差只圖表面好看,實際上并沒有什么進展,在皇帝眼里,胤禩這個兒子能力是有,真放開了干絕對能做出一番成就,但是,他太看重名聲和人心,誰都不肯得罪,這樣的人絕不能做上位者,不過只要不把他當繼承人看,這點毛病皇帝也并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九皇子是否喜歡經商,也不在意十皇子是否真的憨直魯莽一樣,只要太子是精明能干沒有缺陷的,別的兒子有點毛病反而更好。
在讓朝臣推舉太子之前,皇帝曾暗示過他身邊的幾個近臣,暗示他們舉薦太子,只是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故意裝糊涂,還是有別的考量,他們沒人把皇帝的暗示當回事,其中馬齊更是出頭替八皇子聯絡朝臣,結果就讓八皇子以絕對優勢成為太子候補。
但皇帝從來不是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作為一個幼年登基好幾年不得親政的皇帝,他對權利的看重是別人無法想象的,他也不容許有任何事超出自己的預料,誰也別想打破他的節奏,目前為止,他心中唯一合格的太子人選,只有他的嫡子胤礽,別人都不在他考慮之內,更何況是受制于妻、婦人之仁、毫無決斷且出身卑賤的胤禩。
推舉太子的結果并不理想,想把胤礽放出來的打算破產,皇帝不好明發脾氣,只說胤禩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賤,讓眾臣再思之。皇帝明擺著出爾反爾了,有眼色的人都不敢說話,但也有人仗著資格老或者說是以為法不責眾,竟是指責皇帝言而無信,皇帝哪里是肯受氣的人,當即將那人大罵一頓并革職留用。
拍滅朝臣之后,皇帝還覺得不解氣,把一眾兒子都叫到乾清宮挨訓,重點是罵八皇子,別的兒子作陪,皇帝說八皇子“妄蓄大志并意圖謀害太子”,又說他不敬皇父不悌兄長,總之把胤禩罵的都快成十惡不赦的惡徒了,最后要把他如同胤禔一樣拘禁。
九皇子一向與八皇子親近,這時候跳出來說八皇子絕無不忠不孝之心,并稱自己愿意作保,十四皇子緊隨其后,皇帝怒,說他們是指望八皇子做了太子,來日登基好封他們做個親王,又說他們的義氣是梁山泊義氣,九皇子只是哀求,十四皇子卻說:“皇父責罵八哥,無非是八哥朝中有人望,今朝中重臣多支持八哥,故而遷怒八哥,八哥何罪之有?”
皇帝被十四皇子頂的心口一窒,臉上怒色系數褪下,面無表情看著他,冷冷的問:“胤禵如此維護胤禩,果真是出自兄弟之情,亦或是別有所圖?”(未完待續)I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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