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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的說,是現在的‘軍方’。”
齊令先拿著燭臺,熟門熟路的走進一間密室中,須臾,他拿著一個行軍用的急救包回來。
扶齊謹之坐在石桌旁,齊令先一邊從急救包里取出匕首、酒精、刀傷藥、細棉繃帶等物,一邊緩緩說道。
“現在的‘軍方’?”齊謹之的頭腦稍稍清醒了些,迅速發現父親話語里的暗示,“您、指的是蕭道宗父子?!”
齊令先頭也沒抬繼續處理兒子的傷口,嘴上卻應了一聲,“正是蕭道宗。”
沒有提蕭罡,也就是說,這人雖是蕭道宗的親生兒子,卻還沒有進入權力中心。
齊謹之全神貫注的想著,一時忘了肩膀上的傷,除了rou體本能的一些抽搐外,他竟毫無反應。
“父親您剛才還說道了‘現在’?莫非還有‘過去’的‘軍方’?”齊謹之飛快的想到了另一個重點。
齊令先軍伍出身,處理外傷很是嫻熟,幾句話的功夫已然將箭頭剜出,接著又迅速的在傷口上撒上藥、包裹起來。
“沒錯,過去、哦不,應該是真正的‘軍方’指的是當年的二十八虎將。”
齊令先收拾好急救包,掃了眼空了一大半的石凳,情緒莫名的說道:“前朝暴政,天下百姓不甘受其苦,紛紛揭竿而起。數得上名號的義軍便有七七四十九支。”
齊高祖只是其中較為強悍的一支。
經過多年征戰,齊高祖或戰勝、或招撫、或吞并了三十多支義軍,這些義軍的首領經過戰陣活下來的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二十八虎將。
“咱、咱們齊家也是起義的義軍首領?”齊謹之有些傻眼,話說這跟他聽到的不一樣啊,“家里的老祖宗不、不是高祖爺的義子嗎?”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齊家不是泥腿子出身嗎?祖上幾代都是貧農,若非抱上了齊高祖的大腿,慢說日后的高官厚祿了,當年全家人估計餓都要餓死了。
這會兒怎么又成了義軍首領?
就是史書上,也沒有相關的記載啊。
齊謹之的腦子徹底亂了。
“呵呵,二十八虎將確實都是高祖爺的義子或是結義兄弟。你也不想想,天底下的英雄何其多,高祖爺為何單單收了這二十八人?”
坐在齊氏父子對面的是英國公父子。
英國公世子的傷也處理得差不多,英國公這才有心思跟小輩閑話。
“……”您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齊謹之噎了一下,是哦,話說得難聽些,若非二十八虎將有可招攬的價值,哪怕是給高祖爺當孫子,人家都不要呢。
片刻后,齊謹之才緩過神來,正想再問父親幾句,便聽得對面的英國公又說道:“不過,你們齊家是二十八虎將中為數不多的變數。”
變數?
齊謹之靈光一閃,脫口道:“您是說我家老祖宗一人娶二妻?”
英國公眼中劃過一抹贊賞,笑道:“你小子不錯,腦袋還算靈光。比咱們‘軍方’的一些糊涂蟲強多了。”
不知為何,齊謹之總覺得英國公這話另有所指。那個,他老人家嘴里的“糊涂蟲”不會是齊家老祖宗吧?!
英國公仿佛讀懂了齊謹之那暗搓搓的心聲,頷首道:“沒錯,你家那位當年辦得確實有些糊涂。唉,咱們‘軍方’和皇家既是同盟,可也是對手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哼!”
二十八虎將并非全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大老粗,其中也不乏讀過書、頭腦清醒聰慧之人。
雖然齊高祖數次跟義子、兄弟們許愿“共富貴”,但隨著腳下版圖的增加,他的“帝王霸氣”愈發明顯。
二十八虎將中那幾位心思靈透的人意識到自己的危局,擔心新朝建立后齊高祖會翻臉,便開始在老兄弟們中間串聯、結盟,以求能組成一股足以讓齊高祖不敢肆意下殺手的力量。
其它的虎將雖然沒讀過書,也不知道那些彎彎繞,但起碼的道理還是懂的——一塊大餅,是一個人吃好呢,還是二十九人吃好?
“……經過一番商談,二十八虎將最終達成統一的利益同盟,因我們都是行伍之人,手中也有兵權,所以便稱作‘軍方’。”
齊令先接過英國公的話茬,繼續說道,“然而——”
起初,二十八虎將在危機感的驅使下尚能同心同德,也形成了頗具威勢的一股力量,齊高祖奪得天下后果然沒敢動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齊高祖逐漸滲透,一點點的分割、瓦解,終于打開了一個個缺口,二十八虎將中的大多數家族逐一覆滅了。
“我們齊家,便是高祖爺瓦解的第一家。”
齊令先嘴角噙滿苦澀,低啞的說道:“我父親曾經說過,祖父不是沒有后悔過當初的選擇,但那時他實在是進退兩難,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下去。”
“……高祖爺抓住了一個最好的時機,你們齊家,唉,也是可惜了!”
英國公沉默良久,方嘆了一口氣。其實他的父親也曾跟他討論過,如果當年妻子失蹤的是自己,又百般尋找都無所得,他能否拒絕高祖爺的賜婚?
答案是否定的,畢竟當時的高祖爺還是一位胸懷若谷、廣納賢良的英主,半點獨斷、霸道、涼薄的影子都沒有。
就是二十八虎將結盟‘軍方’,也是在多年后、新朝即將建立的時刻。
那時,誰會懷疑高祖爺那么早就開始布局?
齊家一夫兩妻,一妻來自軍方,一妻出身皇家,注定成為皇家打破軍方同盟的破門磚。
“不知高祖爺是對齊家有那么一絲半點的感情,還是顧忌齊家的火藥,到底沒有最先對齊家下殺手,”
齊令先略帶嘲諷的說道,“第一個被清算的便是盧國公,接著是威北侯……”
“唉,短短不足百年的時間,二十八虎將或抄家滅族,或奪爵降職,如今也只剩下了我們四家。”
趙國公顧老爺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掃了眼空蕩蕩的密室,低低的嘆道。
“幸而我們這些人家學聰明了,沒有將全部的勢力擺到明面上。這些年,我們幾家雖然也起起伏伏,卻也沒有傷筋動骨。”
英國公接口道。
齊謹之和幾個小輩早已聽入了迷,聽到這里,忍不住點點頭。
他們都是各自家族的繼承者,雖然不能說對家族的隱秘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長輩們剛才說的這些他們就從未聽說過),但對于家族的實力他們還是清楚的。
就拿最近幾年被奪爵的齊家來說吧,明面上,齊家兩房一死一罷官,早已脫離了官場。手中的兵權也被朝廷奪回。
但事實上,西南大營處處都有齊家的影子。
朝廷想要徹底抹除西南大營身上的齊氏印記,估計沒個三五十年都不能成功。
旁的不說,當年齊謹之外放烏蒙,一是齊家主動謀求,二來也是朝廷為安定西南而不得不做的退讓。
因為當今圣人也不敢確定馬翰澤能控制西南大營,哪怕馬某人是齊謹之的親舅舅。
齊家如此,曾經被奪過軍權的衛國公家也是如此。
還有顧家、楊家。
這四家表面上都放棄了兵權,暗地里,卻牢牢把控著四大營。
“四大國公府明里低調、暗里發力,而當今圣人明里寬厚仁慈、暗里步步緊逼,這些年,雙方竟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顧老爺子說話還是比較文雅。
齊謹之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心道:您老人家就直接說,現在皇家和軍方是狗咬刺猬唄。
“只是咱們這位圣人一心仿效高祖爺,豈會眼睜睜看著四大國公府逍遙?”一直未說話的衛國公涼涼的說了一句。
齊謹之木木的接口道:“所以,蕭道宗出現了?”
圣人想似高祖爺那般往軍方里面摻沙子,偏四大國公府鐵桶似的水潑不入,無奈之下,他只好自己捧出一個‘軍方’的代表來。
“只可惜圣人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人的貪欲是無窮的。”
齊令先搖了搖頭,語帶微嘲,“蕭道宗原本是個落魄宗室,讀了點兵書、會幾招功夫,若沒有圣人的極力扶持,他頂多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軍官。偏偏圣人又是給人又是給錢又是給機會,硬是將蕭道宗捧了上來,著實拉攏了一批軍中的新秀將軍,在京畿頗有幾分實力。”
還是那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蕭道宗手里有了兵權,便想要更高的地位。
“他、他是真的要造反?”
齊謹之喃喃道。干翻當今圣人,自己登基做皇帝?!
“好、好蠢!”齊謹之就納悶了,蕭道宗哪里來的底氣,憑借著手里的那點兵就敢造反?
就算圣人和四大國公府正在死磕,也沒有蕭道宗做漁翁的機會啊。
“蠢貨!真是個膽大包天、癡心妄想的蠢貨!”
御書房里,一身明黃色常服的圣人氣急敗壞的走來走去,嘴里不住的罵著:“他怎么敢?他居然真想造反?”
謀劃了這么久,圣人終于找到了將四大國公府一舉拿下的機會,結果卻被自己養大的狗反身咬了一口。
“圣、圣人,蕭、蕭將軍,哦不,是蕭逆的兵馬已經沖進了外城,眼、眼瞅著就要攻入內城了。”
白胖的內侍總管哆哆嗦嗦的說道,他保養極好的圓臉此刻煞白一片。
他不是沒見過風浪的人,但這次,實在是太危險了。整個禁宮之中,能用的禁衛軍不過千余人,蕭道宗麾下卻是有三四萬的人馬。
要緊的是,事發至今,禁宮竟與外面失去了聯系。
圣人最最信任的長寧公主和趙指揮使都不見了蹤影。
此刻,皇城仿佛被重重包圍的孤島,后宮的嬪妃早已亂成一團,內侍、宮女們也都紛紛逃命。
再加上陰云壓頂、電閃雷鳴,內侍總管只覺得自己身陷絕地,再無半點希望。
“啪!”
圣人意亂心煩,見不得內侍總管那副顫栗的模樣,伸手丟了一個茶盞砸在他的頭上。
“沒用的奴才,你慌什么?區區一個蕭道宗,跳梁小丑罷了,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
圣人猛地頓住腳步,側耳聽了聽不遠處的喊殺聲、股噪聲,冷哼道,“朕早就知道蕭道宗不可信,早就留了后手,你且等著吧,不出半個時辰,蕭賊及其附逆便會伏誅——”
說話間,外面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期間還伴隨著刀劍碰撞甲胄的響動。
圣人神色一動,“來了。長寧來了!”
果然,圣人剛剛坐回御案后,一聲戎裝的妙真大師便走了進來。她身后還跟著十來個全副武裝的甲衛。
“長寧,你終于來了。太好了,你是不是也把影衛都帶來了?一共一千四百一十六人?”
圣人強忍著激動,極力鎮定的說道。
天知道他等這一刻有多久了?
四大國公府,京郊大營,還有那該死的影衛,今日,他全都要掌控到自己手里。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那就全部消滅掉!
妙真大師定定的看著圣人,“一千四百一十六人?呵呵,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皇兄。”
圣人一怔,迎向妙真大師冰冷的雙眸,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連影衛一共有多少人都知道,這不明擺著告訴人家,自己早就惦記人家的手下?
“呵、呵呵,長寧,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關心你嘛。”
圣人打死都不能承認自己想要妙真大師手里的影衛,若是說了,妙真不跟他翻臉才怪。
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圣人還指望影衛去對抗蕭道宗等一眾反賊呢,哪里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妙真鬧翻?
“關心?哈,皇兄還真是關心我。”
妙真冷笑道:“派錦衣衛二十年如一日的滲透,假借我的名義私自地調派影衛去刺殺齊家人,如今更是要拿我的影衛去沖鋒陷陣,當你平定蕭逆、四大國公府的炮灰?”
圣人的臉色一變,旋即便意識到不好,“你、你都知道了?是趙耿?”
他知道妙真未必會跟他一心,但做夢都沒想到趙耿會背叛。
“對,也不對。”
妙真眼見圣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伸手朝后招了招,“出來吧。”
圣人瞇起眼睛,看向門口,片刻后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是、是你!”圣人胸口陣陣的鈍痛。
來人的身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太子,你、你竟然——”
“圣人,您退位吧!”
趙耿恭敬的匍匐跪下,嘴里卻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圣人的目光不斷的在太子、趙耿身上轉來轉去,最后落到了妙真大師身上,“長寧,你答應過父皇的!”
妙真大師表情不變,語氣依然冷漠,“我確實答應過先皇,我會保護蕭氏皇族、保住蕭氏江山。只是,皇兄,你做皇帝和太子做皇帝于我而言有甚不同?我輔佐太子登基,不還是蕭家人做皇帝?又哪里違背了我的誓言?”
圣人的身體一僵,愣愣的看著妙真,“你果然恨毒了我。”他們曾是那般親密無間的兄妹、戰友啊。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
妙真大師從牙縫里擠出話語,“你奪了我唯一的孩兒,我奪了你的龍椅,再公平不過了。不是嗎?!”
圣人與妙真對視良久,最后頹然的倒在龍椅上。
敗了,他一敗涂地。信任的妹妹、最重視的鷹犬還有寄予厚望的太子,聯手背叛了他,他還能說什么。
“今天,四大國公府——”
不過,圣人到底記掛他籌謀多年的計劃,沉默良久,仍干澀的說道。
“父皇盡管放心,皇權至高無上,任誰也不能動搖,四大國公府亦不能!”
太子見圣人已經認輸,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他望著父親的眼睛,堅定的說道。
“好、好,那一切就交給你了。”
交出傳國玉璽,圣人踉蹌著腳步被胖胖的內侍總管攙扶了下去,背景是那般的落寞。
嘀嗒、嘀嗒……
嘩——
天空墜落大顆大顆的雨滴,很快便形成了雨幕,最終變成瓢潑大雨。
“趙指揮使說的沒錯,今兒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大雷雨天氣。”
太子望著御書房外的傾盆大雨,笑著對趙耿說道。
趙耿訕訕的應了一聲,心道:這哪里是我說的,分明就是家里那個不省心的兒媳婦說的。唉,也不知道這個女人中了什么邪,總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幸而他已經讓兒子悄悄將她處理掉了,否則,這樣的女人,早晚會禍亂家門。
“姑母,您說這樣的天氣里,火藥還能發揮威力嗎?”
齊家最大的依仗就是火藥,一旦火藥不能用了,呵呵,四大國公府真是不足為懼。
哦,不對,還有衛國公蕭家的海船和英國公楊家的糧倉。
“不好說。我對火藥并不熟悉。但我熟悉顧伽羅,我總覺得,他們家似乎還有后手。”
自打圣人離開御書房,妙真的神情就有些淡淡的。許是多年的夙愿終于達成,又許是顧念往昔的情分,眼見圣人失敗,妙真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兒。
“后手?什么后手?姑母莫不是指軍方在海外的小島?”
太子不愧是能搬到自己父親的人,居然知道不少的秘密。
“軍方在海外有秘密基地,算是他們的后手之一,但,這應該不是他們的最大依仗。”
妙真心緒繁雜,不愿意多說,“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我希望你答應我的事也能做到。”
“姑母放心,影衛是您的私人衛隊,孤絕不會染指。另外,四大國公府如果愿意臣服,孤也不會趕盡殺絕。”
太子笑得極為真誠,答應的更是干脆利索。
妙真看了太子一眼,沒有多說什么,領著自己的人轉身離去了。
太子目送妙真等人離去,旋即轉身踱步來到御案后,撩起袍袖端坐在龍椅上,望著象征著權利的玉璽,志得意滿,一股帝王霸氣從內而外的散發出來。
“母親,人都到齊了,咱們趕緊走吧。”
顧伽羅見仆從已經將齊敏之、齊恒之以及胡氏等人接來,禁不住松了口氣。
“嗯,快走。后頭的追兵趕過來了。”
清河縣主見一雙兒女都安全,也暗暗放心,忙招呼奶娘抱好幸福雙胞胎,坐上馬車,跟著齊嚴之往城外趕去。
“娘,大嫂,怕什么,咱們家不是有火器嗎?打死這些賊人!”
齊敏之見母親和大嫂都是一臉凝重,滿不在乎的說道。
而她的話音剛落,便聽到馬車頂棚傳來滴滴答答的響動。
“不好,下雨了!”
齊嚴之騎馬在前頭引路,雨滴打落在身上,他不禁變了臉色。
而后頭的追兵也發現了,興奮的喊道:“下雨了,下大雨了,齊家的火器不能用。兄弟們,快快追上去,抓住齊家人,立功拿賞銀嘍!”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高興起來,一個個拼命抽打胯下的馬,奮力追了上來。
眼瞅著追兵越來越近,齊嚴之心急如焚,抽出腰間的寶刀,欲沖到后面攔截。
“二爺且慢。”
顧伽羅從車窗探出頭,喊住齊嚴之。
“大嫂,莫非您有退敵良策?”
齊嚴之知道顧伽羅不是尋常婦人,喚住自己定是有原因的。
顧伽羅微微一笑,“談不上良策,我只是想跟他們玩兒個小把戲。”
誰說大雨里不能放火、點炮?
她偏要給那些追兵(確切來說,是給宮里的皇族)點一個看看,讓他們知道,齊家不只是有火器,還有更多大威力的武器。
“紫蘇,把瓷瓶給我!”
顧伽羅扭頭對紫蘇說道。
紫蘇懷里抱著個兩尺長的大木匣子,聞言趕忙打開匣子,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白瓷瓶子。
這瓶子約莫有一扎長,口上塞著木塞子。輕輕一晃,里面還有液體流動的聲音。
不過紫蘇可不敢亂晃,自家主子說了,這里面放著du物,毒性很是霸道,一個不小心撒出來可是要人命的。
顧伽羅接過瓶子,打開木塞,透過車窗,將里面的液體倒在了外面的地上。
此時雨水已經打濕了地面,液體倒在上面,竟形成了一片片的油花。
顧伽羅又如此倒了兩瓶液體,最后取出一塊棉布,將瓶底殘存的液體全都倒在上面。
馬車還在飛快的行進著,追兵緊緊追著,最前頭的馬已經踏上了滿是油花的地面。
“大嫂,這是什么,味道為何如此難聞?”
齊嚴之呆愣愣的看著,險些忘了越來越近的追兵。
顧伽羅沒說話,用火折子將棉布點燃,飛快的丟出窗外。
“轟”
就在馬車后面不遠的地方,猛然燃起了大火,一眾追兵猝不及防,馬被大火驚嚇,直接將人甩了下來。最前頭的更是直接被火海淹沒。
“啊”
“著火了!救命啊!”
“來人啊,快來救我啊!”
馬車里的人都驚呆了,任誰也不敢相信,如此大雨中,竟然還能燃起這般大火。
最要緊的是,那火,詭異的很,大雨都澆不滅。
“大嫂,這——”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走啊。咱們快去城外的莊子,約莫很快老爺和大爺他們就會來跟咱們匯合。”
顧伽羅不多解釋,笑瞇瞇的拍拍手,心說話:這算什么?若是沒下雨,老娘還會給他們來一個粉塵爆炸咧。
“大嫂,咱們不去碼頭?”齊嚴之一怔。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最初制定的逃跑路線是去通州,然后坐船去外海的小島。
“不去了,咱們去莊子,我已經給大爺飛鴿傳書,他明白的。”
剛剛她收到消息,宮中巨變,太子逼宮成功,換了新主,四大國公府雖然還有危機,卻并不大。
因為太子初登大寶,想要徹底掌握住朝廷,恐怕還要有個十幾二十年。
而齊家,沒了火器,還有火油、爆炸彈等武器,依然是朝廷忌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