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果然蕭明遠皺起了眉頭，不大樂意的樣子，可看著小心翼翼的妻子，又說不出話來了，對馬氏他心里有愧。
為了給孩子們弄嫁妝，還想著要給兒子也弄一份差不多的，她把自己嫁妝里的東西都歸置的差不多了，就連美玉的也貼補了不少東西，連最討厭的美林，也給了一處小田莊和一處平民區的二進宅院，算是盡到了當嫡母的責任。
如此一來，馬氏只剩下一個京郊的田莊，和自己幾樣老舊了沒人要的首飾，就這么卷了包裹跟著自己去上任了。
加了自己這么些年沒給過什么榮耀，甚至也沒讓她穿金戴銀，反倒越過越差了，這讓蕭明遠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有心，不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他看得到馬氏的不易，只是想要改變困境卻非一日之功。
“收了就收了吧，等海船有利錢，咱們少拿一點先把帳換上，總不能留給兒子還吧。”蕭明遠轉過臉去沒說什么，只是心里瑟瑟的疼，心中發誓一定要干出個樣來，不能讓人看不起蕭家的爺們。
馬氏這才松了口氣，露出笑臉來，“爺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若兮心里想著我去了那邊會不會有為難的事，讓我一定要帶上。芷玉干的那個鋪子收益很不錯呢，我沒讓芷玉拿錢，都記下來還賬了。老太太給芷玉和美玉貼補了嫁妝鋪子，我也沒什么可操心的事了，想著去那邊買些田地也有個出息，我在后院穩定了你也能在前邊專心做正事不是，我給若兮打了欠條的。”她怕蕭明遠不自在，解釋了一堆話。
蕭明遠握住她的手。溫和的摸了摸馬氏的臉，“讓你跟著我吃苦了。我不想一輩子渾渾噩噩的，想趁著我還不老好好的搏一回，讓你和孩子們能有個靠，也讓你跟著我風光一回，我對不住岳父他老人家，當初那樣看好我支持鼓勵我。在朝里跑前跑后為我奔走籌謀。我卻……！”
這輩子他最感激最忘不掉的是恩師和岳父大人，恩師一直細心教導他，就算他急功近利走歪了路。恩師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卻怎么都不肯和他劃清界限，依舊允許他上門。
父親死后自己急于要丁憂守孝，岳父大人身體也不是很好了。仍然拖著病體替自己跑前跑后，給自己謀個合適的位置。這些恩情他都默默的記在心里，像一座山一樣壓在心里，卻始終都無法紓解。他不信，不甘心自己就是那塊咸魚。他不信自己翻不了身。
馬氏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抑郁和委屈還有他的努力，她貼著他溫熱的大掌。嘴角露出幸福安寧的笑容，“爺。我不后悔嫁你，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仍然是這樣。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樣來給他們看看。”
“也只有你相信我了。”蕭明遠幽幽的嘆息一聲。
“我有點擔心大哥，到底他疼了我們姐妹一場，我不忍心看著他沒個下場。”馬氏想到哥哥忍不住掉了淚。
蕭明遠嘆口氣，“我走之前跟大哥懇談了一番，認真地勸了他，好話賴話我都說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進去了。”
該做的他都做了，就看他愿不愿意下船了。
馬氏嘆口氣，卻也沒有別的辦法，男人的事女人一向插不進手去，希望哥哥能早點明白過來就好了。
蕭明遠夫妻去了任上，家里一下子顯得空曠了許多，若兮懷著身子不易操勞，李氏一個人支應有些艱難，她身體遠不如馬氏這樣健康，若兮看了有些不忍，干脆叫上三個妹妹一起幫襯著李氏，也讓他們跟在身邊多學學本事，尤其是芷彤更是如此，她要管理一個王府，那王府的下人有不少是宮里的奴才，手段更是不用提了，現在不學可怎么辦呢。
好在芷彤也明白這點，跟著李氏很認真的在學，李氏也細心的幫她挑幾房能干的陪房將來好一起帶過去，能夠幫襯他一把。
這個若兮就沒有參與了，倒是若兮送給芷彤的壓妝銀票，被李氏拿出來買了田地和鋪面了，將來能夠細水長流，據說五皇子也沒什么產業，娘家那邊官位太小幾乎沒什么人脈。
李氏想著能給多置辦一些產業就多置辦一些，將來好幫襯一下女兒。
這日李氏派人來找若兮，說是有事要說，若兮趕緊換了衣裳就過去了。
“母親，您找我？”若兮進了門請了安笑著問道。
“是這樣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琢磨著五皇子也沒什么產業，不如你讓芷彤也入一份干股在海船得了，這樣五皇子以后也有長久的出息，芷彤腰桿子也能硬一些，再說海船生意銀錢又賺的多，你幫襯一下你妹妹。”李氏笑瞇瞇的說道，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若兮皺皺眉，“母親不是我不愿意幫妹妹，這海船不是我一家的事，現在已經不是我說了算的，三皇子在里面做主的，我說了不算的。”她想了想還是耐心的解釋起來。
“這有什么關系，把你那份勻一成出來不就行了么？你有那么多鋪子賺錢呢，還在乎這點銀錢么？把你那成給你妹妹得了，以后五皇子能耐了少不了你們的好。”李氏認真的望著若兮，眼一眨不眨。
若兮心里很不舒服，有股邪火在心口亂竄，好容易才忍住了脾氣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回去跟大爺商量一下吧。”
“你跟他說什么呀？我要的是你那份，挨不著他們什么事？你就說你給不給吧？幫你妹妹一把怎么了？你不會是這樣小氣的人吧？”李氏見若兮有推辭之意，心里也很不高興，女兒要做王妃，嫁妝銀錢少了怎么行呢？當哥嫂的幫一把怎么了？你不又不缺錢啊！
若兮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妹妹成親，我給了一萬兩銀票回禮。外加頭面首飾兩套，我自認不虧心了。海船生意是我的嫁妝，我憑什么要讓出來給你們啊，母親您怎么說的這么理所當然啊！我到底欠你們蕭家什么了，還不清了么？”說完非常生氣的踢了凳子轉身就走人了。
“你，你竟敢朝我發脾氣，反了你了！”李氏也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她出了門還覺得頭暈眼花的。青玉扶著她默不作聲。臉色卻有些不忍，實在是為奶奶抱不平，怎么一個個跟水蛭似得。吸人血啊！
若兮順著長廊回自己院子，路上風一吹也冷靜下來了，她知道自己剛才的態度實在是不對的，但她就是忍不住。這個李氏三天沒人敲打她就要耍小性，說出來的話都讓人覺得可笑。原以為他們關系改善了不少。她也想更孝順李氏，可她這人就有讓人翻臉罵人的沖動。
“奶奶，您這樣跟夫人發脾氣，爺回來會不會怪罪你啊。我怕夫人會告狀啊！”青玉打心眼里蠻喜歡這個奶奶的，大方厚道，從來不為難下人。更不會亂發脾氣拿下人撒氣。
“沒關系的，我站著道理隨便她怎么告狀去吧。我憑什么要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公用啊！真是豈有此理了！我就不給，我又不欠誰的。”若兮擰脾氣也上來了，你讓我給我就偏不給，憑什么呀！
你閨女要做王妃了，所以我這個做嫂子的就要割肉賣血給她填補么？我又不是一毛不拔沒給禮，憑什么要我把我的東西全都拿出來啊，你們蕭家給我什么了？
回到院子若兮照樣吃吃喝喝，在院子里遛彎并不理會這些讓人心煩的東西。
不到半個時辰芷彤聽說母親又哭了，趕忙過去問問看怎么回事，芷玉和美玉聽說了也一道去關心一下大伯母，這些日子沒少受大伯母指點教導，于情于理都該過去關心一下長輩。
“母親，您這是怎么了？怎么哭上了啊？是不是下人們給您氣受了？”芷彤也著急的滿臉冒汗。
李氏一看閨女過來了，更覺得委屈了拉著芷彤的袖子不管不顧的就說了起來，“芷彤啊，娘心里委屈啊！我不過是跟你嫂子商量，讓她把海船她自己那份干股讓出來送給你當嫁妝，誰知道她當即就翻了臉，踢了凳子就走了，你說怎么有這樣的媳婦，還跟婆婆甩臉子啊，哪家哪戶的媳婦敢這么對婆婆啊！平日我對他也算不錯的了，也沒委屈她，她幫你一把又怎么了？她又不缺錢的，你如今不是正缺銀錢么？”
芷彤聽后只覺得渾身冰涼，腦子像是被人輪了錘子給狠狠敲了一下，嗡嗡作響呢。
“所以你就跟嫂子說，把她的嫁妝送給我對么？”芷彤聲音有些飄。
芷玉忍不住了，當即就沖口而出，“嫂子憑什么要把自己嫁妝送給妹妹啊？她又不欠我們的，我們定親嫂子都給了那么多銀錢和首飾了，前兒海船回來還送了好幾大箱子首飾珠寶給我們填妝，誰家嫂子也沒有這樣大方的，怎么到最后得不著一句好還要挨罵的道理啊？大伯母這事你做的不妥當，海船生意好不好與我們壓根無關，你不該搶嫂子的東西。”
她性子直管都不管直接沖口而出，再說若兮對他們都很不錯，芷玉很感激若兮的，何況她也要嫁了，有些事也能想到了，自己馬上也要做嫂子的人了，如果有一天婆婆也跟我說妹妹嫁妝不夠，用我這當嫂子的嫁妝來填補，說不定我會直接胡你兩巴掌呢。
李氏哼了一聲，很不服氣，“你說的倒輕巧，你爹不也什么都沒出就入了股么？怎么我們就不能入呢，就算不能入，那她就得把她的讓出來給我閨女，她是我蕭家的媳婦，由我蕭家養著，要那么銀錢干什么，一個女人整日去弄男人才弄的東西，像什么樣子啊！”
芷玉只覺得渾身發冷，“原來這就是嫁人后的區別么？不但要伺候婆婆小姑子，還要把自己的嫁妝心甘情愿的雙手奉上，連一個不字都不能說，若這樣我還不如一頭碰死去，誰要嫁人啊！”她也氣的口不擇言，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向溫柔慈愛的大伯母說出來的話。
美玉也皺著眉頭，“大伯母，這是嫂子的嫁妝啊，在衙門是有檔案的，給了妹妹讓外人怎么看妹妹呢，貪污搶奪嫂子的嫁妝，就是齊王臉上也不好看吧，貼補也不是這樣貼補的吧！”
“你們懂什么呀，一個王府上上下下哪樣不要錢啊，齊王母家又不能幫襯，芷彤不幫著點怎么辦啊？誰替我的女兒想想啊！她那么多錢貼一點給妹妹怎么了？你們拿了她的好處當然幫著她了。”
李氏這段日子為了芷彤的嫁妝也是費勁了心思，她自己的嫁妝確實不算少，可用了這么多年非要說很多也不可能了，真要有錢就不會連若兮送的銀票都用上了，顯見也是捉襟見肘了。
“人有錢就該都拿出來唄？嫂子也真是，她就該去死，死了所有的銀錢都是我們蕭家的，這多好啊！當嫂子的都沒好下場，最好嫁過去都去死，死了錢都是夫家小姑子的，這才是應該應分的。”芷玉氣的事口不擇言，簡直不能理解大伯母的想法。
想到自己也要嫁人了，男方家里也有小姑子和婆婆，不禁感同身受，想起以前自己還為難過若兮，心里越發覺得對不起嫂子，更是心中悲涼，忍不住竟然哭了起來。
美玉也有些難過，她也沒想到做人家嫂子竟然能難成了這樣，貼錢出人出力，一句好落不上還要被逼成這樣，心里不由得覺得惶恐害怕，被芷玉引的也哭了起來。
芷彤站那里整個人都迷糊了，眼睛也直了，只覺得血直往腦袋上沖，她怎么有這樣的娘啊，讓姐妹們怎么看自己，忘恩負義沒有良心，心腸狠毒都容不下嫂子了。嫂子又該怎么看待自己呢，哥哥呢會怎么看呢？還有他又怎么看呢？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可理喻，丟了他的人呢。
“娘啊！你是要我死才開心么？”芷彤哭嚎了一聲，一口氣沒上來人暈了過去。
“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了？”李氏嚇壞了，趕緊去撈倒下的芷彤，整個人嚇得手腳冰涼。
“快去叫太醫啊，扶著妹妹上榻上躺著。”芷玉第一個反應過來。(未完待續)
ps：抱歉今兒還是一更，家里忙得很，八千字要寫七八個小時呢，我這幾天實在沒有那么多時間，過兩天忙忘了給大家雙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