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馬氏覺得吃的很值當，當夜孩子們走后蕭明遠也沒去姨娘院里，留在了馬氏屋里，夫妻兩個說了小半夜的悄悄話，第二日早起起來后，蕭明遠眉眼飛揚，心情很好，就連馬氏也紅著臉有點不好意思的樣，但明顯眉眼中多了些溫柔，少了些戾氣。
雖然馬氏高興和老爺的關系有所緩和，但麻煩事還是不少的，這首要是戶部的銀子還是需要還清的，還有若兮的銀子也得還，這可是一大筆數目，想起這些心頭就有些煩躁。
馬氏收拾好后去給老太太請了安，老太太又提起了換銀子的事，不得已早早回來張羅，回屋叫來了貼身嬤嬤，“你去庫里收拾兩件值錢的古玩拿去當鋪里賣了，能賣多少就賣多少。我好籌集銀子給老爺還錢去。”
嬤嬤嘆口氣，有些不忍心，“太太，那可都是老太爺當年為您細心挑選的好東西呢，就是賢妃娘娘都沒得上呢，這么賣了太可惜了。”
馬氏臉上有些黯然的神色，爹始終是最疼她的，舍不得她入宮為她挑選了明遠，嫁妝挑的更是最好最精的東西，如今她卻收不住這些東西。
“不賣怎么辦呢？我沒有銀子了，一點都拿不出來了。”馬氏嘆息一聲無力的靠在蟒引枕上。
嬤嬤想了想說道：“不然去找大奶奶問問吧，都是一家子的事不至于那么絕情呢，再說了，都賣光了日后有個急用可怎么辦呢？您不能不為大小姐和少爺考慮呀！”
馬氏不知道芷玉這個時候來找她了，站在門口聽的真真切切，眼淚無聲的順腮而下。擺擺手不讓人通傳。
馬氏苦笑一聲，“我也不想賣啊，我原打算著這幾件最好的按照喜好留給他們兄妹的，原先贊了點銀子打算再多買兩個田莊給芷玉留著做嫁妝的，可惠玲一鬧硬是把我的錢給鬧飛了，我還要還若兮的銀子，這侯府公賬的缺口還沒補上的。你當若兮不知道么？那么精明的人進門絕口不提管家的事。還把芷彤都帶走了，她早就明鏡了。”
一想到這些她就有心無力了，管家確實能撈些銀子。可那終究是小道不成氣候啊。這些年田莊鋪面也沒少買，可哪供地上賢妃的獅子口呢。
“那可怎么辦啊，下個月馬公公可就要來要錢了。”嬤嬤頓時著急起來。
“你去撿兩樣東西拿去賣，再把我的金項圈和鐲子都拿去賣了。下個月馬公公來就假裝聽不懂不理他，一個子都不給。我連自己都快餓死了誰管她呢，這些年拿了那么多銀子事卻沒辦幾個，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吧！”馬氏眼神一肅很是不滿。
拿銀子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可這些年老爺的官職變動并不大。大多都是靠自己本事贏來的，大皇子也并未給予太多幫助，反倒是為了銀子的事拖了一大家子去。
“那這是要跟老爺商量一下么？”嬤嬤提醒道。
“你去找老爺來。我有話要和他商量。”馬氏顰著眉頭嘆息一聲。
“是。”嬤嬤扭身出了門，一出門就碰上了淚流滿面的芷玉。驚慌的問道：“小姐，您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不成？”
馬氏在屋里聽得納悶，“怎么了？是玉兒來了么，快進來吧。”
芷玉擦了眼淚進了屋，撲倒馬氏懷里，“母親，我都聽到了，咱家是不是沒錢了？”
馬氏抱著芷玉的手頓了一下，想了想臉色黯然的點點頭，“是，娘手里的確沒錢了。不過田莊鋪面還在，還不至于就過不下去了，這些年娘也沒少添呢，你不用擔心。”
“娘，我們不要給賢妃銀子了。”芷玉也不懂那些，只知道賢妃并未給他們換來什么好處，反倒是娘一年比一年緊張了。
馬氏苦笑了一聲，“這事娘決定不了，那是說不給就不給的呢。”
“我說不給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馬氏抬頭一看，蕭明遠進來了。
“老爺，玉兒去找祖母玩吧。”馬氏支開女兒。
芷玉猶豫了半響，還是點點頭出了門，臨出門時堅定的看了看屋內，一甩頭就出去了。
“老爺，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下個月公公來的事，我讓人把我用不上的項圈和手鐲還有古董拿去賣了，約莫能買個上萬兩銀子。”馬氏說道。
蕭明遠臉色不是很好，馬氏已經賣了兩回了，嫁妝里的好東西也是越來越少，原說好了那些是留給一對兒女的，都是當年岳父千挑萬選出來給了她的。
“不賣了，古董留下吧，金銀賣一些就罷了，以后我再給你買。去跟琪哥媳婦借些銀子，這次態度好些，把借條打上。”蕭明遠抹了把臉，沉聲說道。
馬氏沒有多言，柔順的點點頭，“唉，我知道了。”
“先這樣吧，琪哥媳婦的銀子我們可以慢慢還，戶部的卻不行，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很過分先答應她，再怎么說是一家人萬事好商量，總比外人多分血親吧。”蕭明遠嘆口氣。
馬氏想了想點頭，猶豫了很久有鼓足勇氣說道：“老爺聽說了么？老大媳婦和西府的人合作把她家的蜀錦送進了宮了，如今西府不但不用還錢，還能略掙一點呢，當初也許我們不該把若兮得罪的那么狠。”她心里也有些些后悔，可現在卻沒辦法了。
“那倒是個膽大敢干的，我在想想別的辦法再說。”蕭明遠一直在想別的辦法掙點銀子回來，不能真個都靠賣老婆和老娘的嫁妝過日子吧。
馬氏想了一下說道：“老爺上次惠玲的事，我哥丟了一些船引，你說這上邊他們是不是也惦記呢，咱們能不能從船引上搞點名堂？我跟你說句實心話，這些年我對妹妹真的很不滿。好處沒撿著多少，搞的家里家外麻煩一大堆，最近皇上對大皇子也沒什么好臉色，咱們是不是也得想想咱們的退路了。皇后瞧著也不像入冷宮的樣呢。好歹咱家是世襲的，真個走錯路難道要一家子都上斷頭臺么？”
她心里一直惴惴的，從最初的從龍之功之中漸漸清醒了過來，妹妹并沒有那么估計姐妹情分。彼此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一開始還沉浸能跟著皇子吃肉喝湯的高興勁里，可時日一長，每次進宮妹妹都擺個架子。都要敲打她幾句，這讓她很不舒服，給銀子也好像是應當應分得，心里難免落下痕跡來了。
蕭明遠也是猶豫不定的。“這次先不給銀子了，看看再說。也不能一下子就冷了。也得像個辦法才是。不管怎么說我總不會讓你們母子落入危險境地就是了。”
馬氏看著他含笑點頭，“老爺去哪我就去哪，我就是擔心會耽誤了兒子。”
蕭明遠想起兒子的用功和刻苦，心里也是極為驕傲滿意的。他點點頭，“我再去跟大舅哥商量一下，看看船引能不能折騰些銀子出來。”
馬氏咬咬唇說道：“老爺。我覺得我們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也許我們可以和琪哥合作。他不是也想要船引么？就算不喜歡咱們，將來……我爹常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想見，他說我哥沒有大才但最識時務，保命不成問題，就是沒有氣節不會有太大的成就。”
蕭明遠明顯不太高興了，眼眸中有些厲色，“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他妥協？”
馬氏無奈的嘆口氣道：“老爺，這和妥協沒有關系，你信不信我去和若兮說船引的事，她肯定會答應下來，從西府的事上我就看出這個孩子是個見縫插針很能把握一切機會的人，她總能扭轉困局為自己謀得福利。其實我打心眼里欣賞她的，但是我們不對路子。我不了解大皇子和朝堂的事，但我太了解我妹妹了，那丫頭急功近利而且心狠絕情。
當年不過是為了一方父親賞我的硯臺，很想要我沒舍得給，當著父親的面就恭喜我，背地里趁我不注意失手打碎了硯臺，讓我也不得著好。這樣的事她干的不是一次兩次，父親在給你我定親后就說，你妹妹更適合宮里，但未必能如愿以償，算計的太聰明有時候未必能得福氣呢。這話我一直不明白，兒時總是很嫉妒妹妹，有點自卑覺得我詩詞歌賦都不如妹妹好，也不如妹妹會打扮，但時過境遷我覺得妹妹……靠不住啊！如果一定要選，我寧愿選若兮也不會選妹妹，起碼若兮對自家人心不夠狠。”
馬氏作為女人，有自己看待事物的一套標準和眼光，對于妹妹她心里比別人多一份了解和感悟，始終心里都不是很踏實，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罷了，但她還有兒子女兒丈夫，她不能妄為。
蕭明遠沉思了一會后，“我再想想，等馬公公來，你說說艱難，這次什么都不給，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我再去找大舅兄試探一下。”
“我知道了。”馬氏也知道此時事關重大，不是你想下船就下船，想上船就上船的。
蕭明遠隨后去了馬家商量此事，當然并不是因為沒得上利益的就要惦記著下船，而是他感覺到了一些東西。畢竟他是可以上朝的官，整日面對皇帝，有些東西還是能摸上一分的。
如今這段時間三皇子又被皇上屢次夸獎，并在朝中學習朝務，大皇子又被丟一邊去了，大有冷落的意思。
非是他左搖右擺，始終他在大皇子那里都不是核心人物，也并未受到重視和厚待。
但他出的銀子并不比誰少半分卻要屢次受到排擠和嘲弄，這讓他心里非常窩火，且大皇子性格暴戾乖張，這樣的人真的是榮登大寶的人么？心里一直都在打問號。
雖說他不如大哥可受的也是世家嫡子的教養，有些事他還是能看出幾分來的。
心里有些惴惴的，趁著他們關系不深自己也不受重用，早點尋個妥當法子下了船，在這樣下去，不等自己沾上從龍之功就會把一家子給拖死的。
況這些年在京都并沒有做出什么實事來，官位一直不得晉升，他瞧見四弟在外面外放成績確實不錯，如今官位都比他高了，不過是不愿意回京都罷了，且如今很受皇帝重視，這不在京都又有什么要緊呢，弟弟屢次調任領的全是實缺，可見在皇帝心里還是能被記起來的。
想到這些他也有些心動了，如今趁機想個辦法脫離大皇子一脈，尋個機會外放去，興許這道風波就能過去了，真要在外面干的好了，指不定爵位就是自己的了。
瞧著皇上春秋鼎盛，再活個十年不是問題，目前站隊真的太早了，當初自己不該一時意氣用事，被琪哥的世子之位氣昏了頭，早早就像找個靠山好出人頭地，現在看來真是個大錯誤。
蕭明遠在外面跑了幾天，心里越發清明透亮了，光留在京都不能有所作為，倒不如與去外面尋找一番機會，弟弟如此，琪哥如此，都闖出了點名堂來，起碼沒給蕭家丟人跌份，反倒是自己眼睛只盯著爵位，外面的流言并不少，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自己官位的晉升啊！
和馬家大舅兄試探性的探討了一下，當然談的是他外放的事，借此試探一下馬家的態度。
馬老爺對大皇子還是寄予厚望的，但是對賢妃有些不滿是真的，很支持他去外放。
蕭明遠明白了馬家不想下船還想繼續的意思，心里有些沉，看來以后這們親戚要遠著些了。
回來后就找了自己的授業恩師商談，心底越發有數了。
如今只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就行。
馬氏和老太太賣了不少首飾和東西，甚至是馬氏的嫁妝首飾都賣了一些，但依舊還有十萬兩銀子的缺口，如今馬氏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而若兮跟隨蕭琦進宮見了皇后娘娘，并沒有被為難，也沒有多問家里的事，只是短暫的見了面，夸了幾句柳家仁善也就算了，說到底她身份還不夠資格讓皇后娘娘惦記著，問一聲已經是給臉了。
有一個人的到來倒是讓若兮有些意外，原心里想的能來的人并不是她。
“大小姐，您怎么來了？”春喜揚高聲調驚喜的喚了一聲，白術二話不說立刻進去通報了。
芷玉是家里排行的老大，她比芷彤歲數年長一歲，所以這嫡長女的名頭她一直都很在乎，家里只能喊她大小姐，其實這樣喊也沒錯。
“我來找嫂子，你去通傳一聲。”芷玉咬咬唇木這個臉，一臉堅定決然的表情。
還不等春喜開口，若兮掀了簾子出來，笑意吟吟的望著她，“妹妹怎么想起到嫂子這來了？快進來吧，嫂子正好弄了花茶喝，咱姑嫂兩個喝杯茶吃些點心。”她怎么瞧著芷玉像是有事的意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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