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傳送陣內的空間隧道,安云感覺這次輕松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乾元子先前轟開隔絕空間隧道的結界,放出了幽冥大軍,被她借助忘憂谷的寂滅法陣,施展五斬梅大連環陣殺了大半的原因。這一回,安云在空間隧道內幾乎沒有碰到能夠威脅她的怨魂厲鬼。
別說鬼道修為強橫的不死生物了,就連最普通的游魂都沒見到幾個。同樣的,她能夠感覺到空間隧道極不穩定,像是隨時都會崩潰一般。
略一思索,安云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因其怨懟,是以長存。
怨魂和厲鬼之所以能夠長久的存留,不愿意轉世投胎,便是因為死前憤懣怨恨之氣充斥于心,它們不愿意就這么算了,才會永久的以不死的狀態存續下來。
遠古巫族這一條奇長無比的傳送陣,就是借助空間隧道內所有怨魂厲鬼的兇煞怨懟之氣,才能永遠的保持穩定,支撐空間隧道不會重新合攏。
一般傳送陣,往往進入之后只是感覺天地猛地一旋轉,隨后便到了傳送陣另一方。但這一條遠古巫族傳送陣,卻遠不是那么回事。所有第一次進來的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思議。
這一條遠古巫族傳送陣,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空間隧道,甚至還要防備傳送陣內的不死生物攻擊,偏偏傳送時間極長,一不小心,便會死在傳送陣內。
雖說后世的傳送陣比起遠古傳送陣改良了許多,危險性降低到了最小。但差距如此之大,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忘憂谷很遠,很遠,比天邊還要遠。遠的就連傳送陣也需要好一會兒,遠的需要以人為制造一座九幽地獄來借助天地戾氣穩固住空間隧道。
這說明,忘憂谷其實不在這方天地之中,而是在漫漫宇宙中的某個地方。
安云心下思量著,會不會忘憂谷其實還有一個出口,而出去之后,便是另一方天地?
她心里輕嘆一聲。不管她的猜測是不是正確。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三個月,乾元子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他其實也知道這條傳送陣堅持不了多久了。以他的修為和見識,清晰的給出了時間。就是三個月。
眼前一陣恍惚顫抖。景色一邊。安云睜開眼,眼前是那一方青玉石碑,石碑后是連綿的斷嶺。
青玉石碑上。絕義崖三個字如同血液流動般緩緩蠕動,看得出來,血色已然很淡,更多的是暗沉沉的黑色。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心里握著那枚青玉古樸的小小劍令,一時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重新收拾好心情,安云沿著原路開始返回臨海州。與來時不同,來的時候她被大半臨海修道界低階弟子追殺,然而此時回去,一路卻太平的緊。
安云不免心頭有些納悶,短短幾日光景,怎么變化如此之快。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打算,一旦遇到攔截,便基礎青冥執法劍令。可一路行來,她別說祭出執法劍令了,連個修士都沒有看見。
就連濤濤閩江江面上,十三座水門箭塔重新遁入了水底,江面上一望無垠。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件好事,安云心里實在不想再一路廝殺回去,也暫時沒有精力再來一場舉世追殺的大逃亡了。
她原來還很擔心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整個臨海修道界的敵人,會影響她以后在臨海州的計劃,以后青衣十三樓在臨海修道界想必會舉步維艱,龍首原看來也只能成為奢望。
卻沒有想到,世間事禍福相依,前兩日她還擔憂思慮的事情,乾元子一出現,便順手替她解決了。
他給了自己一個看似不公平的選擇,其實,也給她解決了巨大的麻煩。
這么一算,其實乾元子給她的選擇很公平。
踏過閩江,一路悠閑自在行走在中山國的路上。不過有一點現象卻讓她有些疑慮,為什么一路上見不到一個修士,反倒到處都是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的凡人?
很快她就弄明白了原因,心里不由諦笑皆非。
端木元珊之禍?新晉瘟神端木元珊?
回憶起端木元珊那張棱角分明嚴肅正經的模樣,安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很解氣,忍不住很想笑。
一路上百姓們對新晉瘟神端木元珊惡毒的咒罵,她聽得心曠神怡。
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敢發布銀紅劍令,害得她一路上被臨海各大宗門低階弟子追殺不休。雖然寧向直和姑蘇道人也因此死于非命,但安云一點都不感激端木元珊,要不是他從中胡亂插手,寧向直和姑蘇道人根本就追不上她。
只要到了亂離平原,她有的是方法將兩人騙入遠古巨巫傳送陣內,那時候兩人休想這么痛快的死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她真的親手殺了姑蘇道人,乾元子要殺的人就該是她了。這么一想,端木元珊歪打正著,也算替她做了一件好事。
安云搖搖頭,真是錯綜復雜,因果報應真是沒辦法算的清楚明白。
總之,她活下來了,目的也達到了,雖然過程與她計劃的不一樣。
安云放下心事,隨著返回家園的逃難百姓一路前往中山國,偶爾搭乘著百姓們的牛車,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往回趕。
她把這段歷程當做是紅塵歷練,靜靜的感受著身邊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這是人世間最普遍最簡單最直接的情緒,最是能助修士穩固自身的修為境界和提升心境感悟。
前世安云每次修為進階,都會融入凡間一段時間。借紅塵凡間充分的穩固修為,提升相應的心境。
所以修士一旦久困修為瓶頸,或是有較大突破,都會自然而然的下凡歷練。對修士來說,紅塵凡間最是擾亂心緒,反之,也最能磨練自己的心境,通過紅塵磨練的心境才能始終堅守如一。
安云計算著時間,她離開青衣十三樓時,答應過半個月后便會回去。距離半個月。還有不到三天。
凡間百姓行動太慢。又拖家帶小,嚴重影響了速度。依照現在隊伍行進速度,恐怕一個月都到不了中山國。安云前段時間要消化逃亡時突破的修為境界,所以并不在意。她有前世的經歷。是以穩固心境不需要很長的時間。三兩天便夠了。
她不著痕跡的脫離了大部隊。在沒人的角落里祭出一把飛劍,施展御劍術騰空而去。
青衣柳巷內,狹長幽深的巷子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這條算得上寒酸的巷子,因為中山國著名首相柳青衣的緣故,在中山國乃是臨海州凡間都極為有名。平日里經常會有文人雅士或是學子三五成群的前來青衣柳巷憶古思今,瞻仰前賢落魄時的居住之地,借此來勉勵自己。
是以,這條巷子位置雖然偏僻,環境更是寒酸,卻每日都有人來來往往。除非晚上,否則絕不會有如此安靜之時。
安云將快意門打亂重組,建立青衣十三樓,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看中了這條巷子的環境。既不吵雜,也不會太過幽清,避禍于鬧市之內,借此渡過青衣十三樓最困難的時期。
而此時,青衣柳巷,安靜的不同尋常。
在巷子最深處,有十三座竹樓,這便是曾經中山國首相柳青衣的舊宅府邸。被明月買下來之后,便豎起了一道圍墻,將十三座竹樓封閉起來。此舉還曾經導致了很多文人學子的不滿,鬧過好幾次,卻被當時青衣十三樓里的散修們揍過好幾次,這才憤憤不平的消停下來。
幾名說說笑笑的青年學子一路搖著折扇,高談闊論的來到巷口,準備進入青衣柳巷觀摩一番。雖然柳青衣的舊宅府邸已經被一道圍墻隔絕難免有些不美,但并不影響他們借古思今的心情。
反正他們只是需要那種發古幽思的心情,又不是真的想要觀瞻那十三座破舊的竹樓。
幾人走到巷口,齊齊的停下來步伐,各個眼神變得古怪茫然。原本要轉彎走近巷子的腳步,剛剛提起又重新落下,方向卻是直直向前,很快便從巷口走了過去。
直到走出去很久,幾人忽然醒過神來,其中一個說道:“咦,怪哉,我等不是要去青衣柳巷嗎?怎的已經走過了?”
其中一人笑道:“想來是先前我等談的太投機,以至于忘記了。不過無所謂,柳相已是古人,今朝的天下,終究是屬于我們的,不看也罷。”
“王兄說的極是,該是如此。這樣,小弟做東,請各位學兄移步,痛飲一番如何?”
“好,甚好。”
“痛苦,今日不醉不歸。”
這一幕不斷的在青衣柳巷口出現,所有人一旦靠近巷口,便像是被人奪魂了一般,腳步一轉便會直直走過去。
安云就坐在巷口對面的涼亭內,收斂了氣息,靜靜的看著巷口出發生的事情。
青衣十三樓的駐地,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了。
她不知道現在里面情況如何,只知道對面那條幽深不見底的巷子內,隱匿了許多修士。
是弈劍門,華音宗,還是七禽門?
清風和卓不凡等人現在情況如何?是被人堵在里面還是逃走了,或者已經死了?
這些情況安云都不知曉,盡管她心里憂急,但依然鎮定的坐在涼亭內,沒有弄清楚情況,她不會貿貿然進入。
她走的時候,曾經請求天羅留在青衣十三樓內半個月時間,天羅答應了。按理說,就算青衣十三樓的駐地被人發現了,也不應該如此安靜才是。天羅有元嬰期傀儡,至少能攔住三派一段時間,足矣讓青衣十三樓的人逃命才是。
既然清風他們逃了,這里又不是什么千年門派駐地,他們沒有理由再奪回來。那這些修士守在這里,又有什么用?
如果清風等人沒有逃走,那么除非三派出動元嬰期老祖,否則奈何不得天羅。就算三派真的出動了元嬰期老祖,趕跑了天羅,那清風等人肯定不敵被擒或者被殺,這條巷子又何必派眾多修士守著?
安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清楚其中的理由。
她又等了一會兒,終于決定起身進入巷子。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去弄明白,她現在身懷青冥劍令,不信臨海州的修士還敢對她喊打喊殺。
剛要起身,她身子一僵,重新坐了下來,眼珠兒微微轉動,看向涼亭中與他相對而坐的中年文士。
這名中年文士在她進入涼亭前就已經在了,披散長發,身著白色寬袍大袖,眉宇間有種文人才有憂國憂民的情思。這樣的人每天都能在青衣柳巷內見到,安云先前并沒有在意,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中年文士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微微一笑看了過來:“你的感知很敏銳,我剛才只是神念微動,居然就被你發現了?”
這人相貌并不出奇,可以說平凡至極,但卻有一雙丹鳳眼,眼尾斜飛,看上去極為高傲。
安云勉強笑了笑:“前輩,是在等我?”
中年文士聞言微微一笑:“我只是在坐在這里想些事情。”
安云明白了,人家不是沖著她來的,她的身份完全夠不上讓他特意等在這里。他就是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后發呆,自己卻主動一頭撞了進來……
“那……打擾前輩,還望不怪,就此告辭。”安云起身想走,身子卻動不了。
她皺眉,不解的看向對方。
“既然發現我了,就再坐坐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中年文士修長淡淡的說道,語氣平淡至極。
“前輩想問什么?”安云知道走不了,只得按捺住心中不喜,問道。
“你叫安云?”他問。
“是。”
“別道生與你是何關系?”
“忘年之交。”
“你現在是快意門門主?”他又問。
“現在沒有快意門,只有青衣十三樓,我現在是總樓主。”安云說。
他笑了笑,話音一轉:“寧向直和姑蘇道人為何追殺你?”
安云挑了挑眉:“青冥修道界之事,前輩要管?”
中年文士淡淡道:“在臨海,我便管得。”
安云心頭冷笑,聽了他這句傲氣至極的話,再看他的相貌打扮,基本猜出這人的身份。她反而不怕了:“前輩確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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