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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香啞口無言,心知自家姑娘肯定是心里委屈,生世爺的悶氣。
也對,說要談的是世爺,姑娘還特意候了他一大早上,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當真是急死她們這些小的!
元香想了一想,決定趁姑娘清洗的這當口,自己跑去大門口看看;將將急急忙忙地小跑著到了院的門口,卻聽得耳邊有守門婆在喊:“哎喲,別跑那么急,你倒是快停下……”
元香心中還詫異著守門婆為何會忽然間說了這般話,下一刻,便和人迎頭碰了上去,咚的一聲,撞了個人仰馬翻。
元香正好被磕到了額頭,因著走得急,磕得十分嚴重,一摸便起了一個大包,元香捂著額頭彎著腰,忍不住掉了兩滴淚。
和元香撞到一處的是一個面生的丫鬟,因著生得高挑一些,她被撞到的是顴骨,這會兒也捂著顴骨直呻.吟。
兩名守門婆趕忙上去分別把人扶了一扶,噓寒問暖了一番,便見元香看著那丫鬟,含著淚吃痛道:“我是因著有急事便走得快些,你又是為何跑得這般急,撞得我都起了個大包,疼得很……”
那丫鬟也含著淚花道:“奴婢也是有非常緊急的事要過來請大姑娘,故……”
元香一聽,沒等丫鬟說完話便問:“什么事?”
丫鬟捧著顴骨不明所以:“世爺來了,如今就在正堂,老爺讓奴婢快些過來請大姑娘過去……”
話音還未落,元香已經顧不得剛剛撞壞了的額頭,如脫韁野馬一般往回跑。邊跑便嚷:“姑娘,姑娘,世來了,世來了!”
元香喊得大聲,整個院里的丫鬟婆都聽了個一清二楚,登時忙活的不忙活的,臉上都露著欣喜;在屋里頭洗臉的蘇念語自也是聽到了。捧水的動作頓了頓。這才又慢條斯理地清洗了一番。
心里的委屈卻是消了大半。
從外面卻又沖了一個丫鬟進來,道:“奴婢、奴婢方才話還沒說完,除了世爺。就連榮安公主也來了。”
蘇念語這下總算是真的愣了。
榮安公主?她特意候了他一個早上,結果,他竟是和榮安公主同在一處,如今還帶著人到府上來了?
元香見自家姑娘的臉色變了變。忙分析道:“定是榮安公主又纏著世爺不放,故世爺才把人帶上來的。”
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少女的臉色,卻見方才面上有起伏的自家姑娘,如今倒是神色如常。
元香正欲在心里舒口氣,卻見少女離了洗臉盆。接過布巾擦著手,淡淡道:“……去回了爹爹,就說我已經出府多時了。”
那前來通報的丫鬟是個老實的。聞言卻是一愣:“可是您不是在嗎?更何況世爺如今還在等你。”
蘇念語瞥了她一眼,“讓你這般說你照做便是。”
丫鬟只得滿懷心事地回去復命。
一心盼著自家姑娘和世爺好的元香卻是急得抓耳搔腮。想拿話勸一勸,卻又是什么都不敢說,心知如今姑娘在氣頭上,說什么都不管用。
不覺愁容滿面的。
元秋倒是默默地幫著她又整理了一番,把之前摘下來的金簪玉簪又戴了回去,又撫平了衣裳的邊邊角角,才退到一邊去。
蘇念語也干脆,見都好了,便起了身,吩咐把昨夜好的衣裳帶上,便帶著人出了院。
考慮到若是走的大門,保不準還會被撞見從而被截下,蘇念語便帶著人往后門去。
是打定主意不想和世爺能有碰面的機會……至少今日她不想。
元香跟在她身后抱著一絲希望道:“姑娘,后門的曲曲繞繞的,更偏遠些,不如我們走正門吧……”
蘇念語回頭瞪了她一眼,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到底是誰的丫鬟,又是聽誰的?”
元香的一張臉登時就垮了下來,“自然是您……可是奴婢只是覺得姑娘可能是誤會了世爺。”
蘇念語沒吭聲,只顧往前走,心里頭復雜得很。
真要說起來,她也覺得自己這般賭氣著實有些不可思議;況且,也知道世爺并不待見榮安公主,世爺晚來確實怪不得他,她也是見識過榮安公主的纏人功夫。
……可她就是悶著一口氣,說生世爺的氣也不穩妥,實際上她也分不清自己好端端的為何就怒了。
蘇念語忽地又想捂臉了,走了一,又亂七八糟想了一通,整個人都在犯糊涂。
……她覺得,這次若找了汪旋,得和她說上一說自己的怪異。
好容易到了后門處,守著的兩個小廝因著天熱,正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偷懶,咋一看大姑娘竟到了這里,嚇得差點沒屁滾尿流。
趕忙把嘴里叼著的枝葉一口吐了出來,恭謹地作了個揖:“大姑娘安好。”
蘇念語無心去計較這些,指了指他們身后的大門讓他們打開,小廝自是不敢有異議,很是利地把上中下個門栓都拿了下來,又把兩扇厚重的門往兩邊拉了拉,這才退到了一旁。
蘇念語帶著人就走了出去,想著之前吩咐到后門來接人的馬車應該已經到了,卻是上下左右都找了一圈,連個影都沒有。
元秋安慰道:“姑娘,不如我們等等罷。”
蘇念語卻老覺得心里不踏實,想了想,道:“不成,我總有不詳的預感,要快些離開才好。”又看了看頂上的日頭,道:“左右現在日頭還不熱烈,我們就沿著走到街口,再尋輛馬車去汪府也成的。”
說著,便帶了頭要往右邊的走,元香元秋無法,只能打了傘跟著;沒走出幾步,另一頭的青石大道上卻傳來了氣喘吁吁的聲音:“大姑娘請步。小的是涼竹啊……”
急急忙忙跑過來的涼竹先自報了家門,本意是想讓前頭的少女那行人能確認了自己的身份,快些停下來;卻是沒想到,他這么一喊,本是要轉身看看是誰在喚她的蘇念語,忽地加快了向前走的步。
笑話,她特意從后門溜走。圖的不就是別被父親或世的人遇到。從而被逮回去嗎?
好在,如今在她跟前的只是一個小涼竹,打了他自是不在話下。
涼竹見前面的人非但沒停留。反而走得越快了,忙卵足了勁趕過去,好容易才把人給攔了下來,他邊擦著狂流的汗水邊道:“大姑娘。您先聽小的說一說。”
蘇念語想越過涼竹走過去,卻是怎么也沒成功。這才把步頓了下來,像是剛看到他一般:“哦?原來是涼竹啊!你不隨在你家爺身邊,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涼竹又抹了一把汗,想哭。
他爭分奪秒地跑到蘇府的后門來。自然是要截住她的。
且說今日一大早,陰魂不散的榮安公主便大刺刺地進了自家爺的屋;當是時,他正伺候著爺把衣裳穿到一半。見榮安公主沒頭沒腦就闖了進來,當下就反應飛快地把兩片衣裳拉到了一起。自家爺的清白才算是保住了。
榮安公主自是直接被轟了出去。
待他要隨著爺上蘇府去的時候,榮安公主又纏上來了。本是想把她騙走,榮安公主卻像是知道他們要去哪里似的,非要跟著;這勸來勸去,好話說盡,他都覺得喉嚨冒煙了,榮安公主還是不為所動。
無奈之下,便只能帶著她一同上蘇府來了。
世爺大駕,蘇府上下自是熱烈迎接,就連整日耗在翰林院的蘇士也一身齊整地迎了出來,分別拜過了世爺和榮安公主之后,才和世爺走到邊上去低聲說話。
涼竹一向耳朵靈,隱約聽到了蘇士這般說著:“……昨夜小女從汪府回來,臣已經和她說了您想和她的事,如今還在她的屋里候著,臣這就讓人去請她過來。”
涼竹瞇眼笑,覺得自家爺和蘇大姑娘這么一照面,定是好事要成了的,十分圓滿;又想起榮安公主就在身側,自己表現得明顯定會引起她的懷疑,收嘴角的同時還偷偷看了她一眼。
卻見榮安公主冷冷瞪他,已經現了他的竊笑:“你笑什么?有什么好事值得你快把嘴給笑咧了?”
涼竹自不敢說了實話,胡亂敷衍了幾句,便老老實實垂眸立著。
卻在心里繼續偷著樂。
有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到蘇士身邊回話,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只見方才還應付自如的蘇士眉頭一皺,神色有些掛不住。
他回問:“怎么會?語丫頭定還在她的院里的。”
那丫鬟抖著身,還是說了實情:“奴婢方才多留了個心眼,見大姑娘一行人往后門去了……”
涼竹心里咯噔一聲,當下就悟了,敢情候了自家爺大半日的蘇大姑娘,這是臨陣脫逃?難不成是因為等得久她生氣了?還是覺得二人準備進入談話的時候,卻又跟來了榮安公主,心里不大舒服?
涼竹的腦海里方閃過這兩個疑問,就聽自家爺吩咐道:“涼竹,你快些到后門去攔人,若是人跑了,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他一聽,轉身就跑得虎虎生風,事關爺的終生幸福,他自是不敢馬虎。
離開之時,還有一道聲音輕輕傳來:“蘇士,我內急想借用……”其余的,因著他跑遠了,便聽不見了。
可涼竹的心里明白著,爺定是也想去追蘇大姑娘,這般說辭不過是為了甩開榮安公主,總不能爺要如廁,榮安公主還跟著?
不覺又在心里把爺給崇拜了一通。
且說他快趕慢趕的,好容易跑到后門,眼尖地看到那行人里的蘇大姑娘,頓時狂喜不已沖了上去,正欲幫著自家開口解釋一番,卻被那水靈靈的少女搶了話頭:“對了,我如今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恐怕是沒有多余的時間和你閑聊的,就此別過。”
少女說完,扭頭就走,那步走得又急又穩。
涼竹抓了兩下頭,趕忙又跟了上去:“不是,小的有重要的事找您,我家爺知道您要跑,已經追過來了,您倒是等一等……”
蘇念語一聽,差點沒站穩,得知世爺竟已經在追過來的上,一顆心砰砰砰的,跳得她面上又在熱。
她覺得以她這般的模樣和反應不能被世爺瞧到,也不知會不會被笑話了……腳下便走得越急。
涼竹還跟在后面很凄慘地道:“蘇大姑娘,蘇大姑娘,您到底有沒有聽到小的說的話……”
涼竹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又插進來了一道略帶喘氣的清朗聲音:“站住!”
蘇念語猛地一頓,竟真的停下腳步來。
身后是涼竹解脫一般的聲音:“爺您總算來了!小的怎么也攔不住蘇大姑娘。”
蘇念語僵著身立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耳邊還傳來了元香歡喜的聲音:“姑娘,世爺來了。”
蘇念語很想罵罵這個“吃里扒外”的貼身丫鬟,卻是連側頭的勇氣都沒有,心里想著自己這跑不成還被抓了個現行,要如何解釋比較穩妥。
正想著,有人走到了她的跟前,她就算不看,也知道那人是誰。
那人似乎是看了她半晌才道:“我不知你早上在等我,故來遲了,你是不是惱我了?”
蘇念語咬著唇沒說話,腦袋里噼里啪啦響成了一片,著實是沒想到一向不夠通透的世爺第一句話竟是跟她解釋為何會讓她等久的緣由。
……說起來也對,只是她自己在等他,世爺又不知是這么一個情況,她自是不能怪他的。
蘇念語這么一想,即刻就又紅了臉,世爺沒錯,那便是自己無理取鬧了。
……其實,平時的她并不是這樣的。
她忙搖了搖頭,“沒有的。”
那人盯著她不放,又問:“若是如此,你為何一聽說我來了,就跑了?”
蘇念語早就想好了答案,“只是巧合,我以為你不來了,遂便想著去找汪旋說說話。”
“哦,”那人的聲音里似含了一絲笑意,“走后門會比較近嗎?”
蘇念語:“……”
卻在此時,到后方去巡視著的涼竹老遠就驚呼道:“不好了,榮安公主找過來了!”
咋一聽這名字,蘇念語即刻頭疼,榮安公主啊,好大的一個包袱。
她扶額,“怎么辦?”
那人難得的眉頭一皺,下一刻竟是牽起她的手,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個字:“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