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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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剛出來沒多久，惠雅一身做活兒用的粗布衣裳，手里頭拎著水桶和水瓢，站在學徒們新開的菜地邊上，挨個坑眼的給菜苗兒澆水呢。
天氣不錯，水又澆得及時，如今菜地的壟臺上，一叢叢嫩綠色的菜苗兒都已經長到一寸來高了，看起來十分的喜人。尤其是小白菜小油菜什么的，嫩綠又鮮亮，再長個兩三天就能間些苗下來，熬湯喝了。
“灰丫、灰丫……”大花從茶坊里頭跑出來，看著惠雅了以后，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顛兒顛兒的跑了過來。
“大花，你慢點兒，怎么了？”惠雅放下手中的水桶和水瓢，從袖子里頭掏出一塊細棉布做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聲音柔柔的對著大花笑道。
“聽香茉姐姐說，咱們茶坊接了比大單子，夫人讓買了一大刀肉加菜呢！”大花雖然長得高高壯壯的，骨子里頭卻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跟所有的孩子一樣，聽說有肉吃或者是有好玩兒的事兒，都會興高采烈好半天。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惠雅笑瞇瞇的點著頭應和著，看著大花原本有些發黃粗糙的臉上因為興奮泛起淡淡的紅暈，覺得自己也跟著變得高興起來了。
“灰丫、灰丫，上回夫人做的肉段兒特別好吃，你也試試做一點兒唄……”大花看著惠雅雖然黑黑瘦瘦的，身上卻帶著一股子跟夫人很像的，說不出來是什么的感覺，只覺得仿佛什么事兒都難不倒她似的。
“傻大花，那是夫人的拿手好菜，我哪里會做呀！”惠雅嘗過夫人做的肉段兒，外焦里嫩的，好吃的讓人恨不能將舌頭都吞了進去。不過夫人是尊貴人兒，哪里能一直做飯給自己這些小學徒們吃，不過是前些日子茶坊開張，夫人才提前預備了些吃食，順便給學徒們加了碗菜罷了。
“啊……我還想說這回有肉了，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一頓了呢……”大花聽到惠雅說不會，一張小臉兒一下子就垮下來了，哭喪著臉期期艾艾的說道，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惠雅看著大花這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大花比自己還要大兩歲，在自己面前卻像個小妹妹似的，讓人忍俊不禁的。她彎下腰去，將澆水用的水瓢拿在手里頭，準備繼續澆水，還順口安慰著大花，“我說我不會做肉段兒，也沒說不能跟香茉姐姐學學不是？你且等等……”
“啊，真的？可以跟香茉姐姐學么？”大花聽到了惠雅這么說，又一下子高興起來了，一想到能吃到好吃的肉段兒，大花就覺得口水直流。
“好灰丫好灰丫，這水我來澆，你快去廚房看看吧。”大花聽到惠雅這么一說，忙不迭的從惠雅手中搶過了水瓢，二話不說的將惠雅攆著去學菜，惹得惠雅是哭笑不得。
在大花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回到茶坊后院兒，洗了手擦了臉換了茶坊統一的衣裳，惠雅這往新院子走去。這新院子是新蓋的房子，看起來比茶坊的時間還要長一些，為什么被連家人叫成新院子，而茶坊和新院子中間的那片空地卻被叫成老院子，讓惠雅一直覺得挺奇怪。
惠雅往新院子的方向走的極慢，并且心中有些忐忑，平日里頭自己往新院子里頭去，多是幫著干活或者是帶孩子的，心里頭并沒有什么壓力。如今卻是想要求香茉姐姐教自己做菜的，雖然不是什么大事兒，卻也有些惴惴的。
“灰丫，你來啦？正好，快來幫我清豬毛！”穿過正廳進了廚房，就看到香茉在廚房里頭忙活著呢，香茉看到惠雅到了，一點兒也不驚訝，反而喜上眉梢的讓惠雅幫忙。
“哎！”惠雅應了一聲，便走到了灶臺邊上，看到灶臺上熱氣騰騰的盆子里頭，滿滿的擺了一盆子的豬蹄,那豬蹄都已經用熱水燙過了，上頭白白凈凈的，只是還剩下些毛沒拔干凈。
看著那些白嫩嫩的豬蹄子，惠雅二話沒說的從旁邊拿起一條圍裙，利落的系在腰間，又拿了個竹片兒做的小鑷子樣的家伙事兒，微微彎著腰就著灶臺就拔起豬蹄上的毛來。
要說惠雅前世今生這么些年，過的日子是好壞參半，真的是一時富貴一時低賤，變幻無常。
在海安和京城的時候，惠雅是大戶人家的嫡親小姐，過的是前呼后擁、呼奴喚婢上等人的日子。
惠雅的印象中，在海安時候是捧在娘親手里頭的嬌嬌女，自然是衣不厭新食不厭精的，自然沒有人舍得把不入流的食材做來給她吃。
而到了京城以后雖是繼母的眼中釘，那也是面甜心狠的角色，表面上一點兒紕漏不肯出的，明面上的好東西都往自己房里頭送，自然也不會有這種東西。
而在山里頭的那么多年，惠雅卻是連山野村姑都不如，被踐踏踩低到了塵埃里頭的人，待遇連普通人家的丫環都不如，別說是吃肉了，即使是吃粗糧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
惠雅一邊兒細細的鉗著豬蹄子上的毛，一邊兒回憶著往事，不時的再跟香茉搭兩句話，這時間過得倒是極快。褪豬毛的事情雖然繁瑣，但架不住惠雅耐性好得很，一邊兒說話一邊兒鉗豬毛，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一盆子豬蹄子就弄干凈了。
“太好了，有你這么個幫手在，我這做飯都做的快多了！”香茉看著惠雅動作利索，豬毛褪得也干凈，笑瞇瞇贊了她一句。捎帶手的將這一盆豬蹄子洗干凈，就扔進大鍋里頭燉煮上了。
惠雅接著幫香茉切肉摘菜什么的，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股濃烈的肉香就從大鍋里頭飄散了出來。
“真香啊！”惠雅忍不住贊嘆道，沒想到豬蹄子看起來丑丑的，收拾起來也費勁兒，竟然味道這么香。
在惠雅的印象中，豬蹄子這樣的菜色，自己極少吃到過。在山里頭的時候，這東西好歹算是肉食，自己沒有資格吃，而回到京中的時候，這菜色又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不比那些鮑參翅肚之類的，京中趙家的主子們不屑于吃。
“香吧？夫人說這豬蹄子多得很，晚上咱們做燉豬蹄子燉黃豆吃，新院子和茶坊里頭人人有份！”香茉顯然也覺得這豬蹄子香的很，跟惠雅兩個一搭一和的說著話，滿臉都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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