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倒是歡天喜地的,雖然一直絕食,可聽到錢氏要接女兒過去,還是強打起精神囑咐了蔣詩韻幾句話。
蔣詩韻又跟她再三保證自己會嫁過去,讓她吃些飯,可王氏依然倔強地不答應。
蔣詩韻無法,只盼著自己能早日嫁過去,好解救母親。
是夜,蔣詩韻收拾了東西,打了一個小包袱,把上次長公主給她的兩副頭面變賣的五百兩銀票也塞了進去,這才拿出前兒在外頭藥鋪子買來的幾樣藥草搗鼓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藥的包兒,并不敢用手去拿,只用筷子一樣一樣地拈了出來,放在一個小巧的蒜臼里。
她特意買了玉丁香、五色梅、洋繡球、天竺葵和紫荊花幾樣花草,這些東西只要稍稍碰上些就會過敏,更嚴重的會奇癢無比。
她拿了一個小小的石杵慢慢地搗著,盡量不發出一絲兒聲響,生怕王氏那邊發現了什么動靜。
好不容易折騰了大半夜,才搗完一蒜臼的藥草。她找出一個半新不舊的荷包來,輕輕地把藥末倒在了荷包里,扎上口收緊,也塞進了那個小包袱里。
聽著外頭的梆子響,已是三更了,蔣詩韻這才簡單地洗漱了,脫了衣衫鞋襪躺床上歇著。
卻是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她不由躺那兒靜靜地想著今兒錢氏的反常舉動來。
按說,她就要嫁入侯府,錢氏母女該恨得咬牙切齒才是,她真那么大度怕丟人現眼,才會接她過去?
經過這么些日子,蔣詩韻雖說不十分了解錢氏母女,可對她們的手段算是見識得不少了。
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嫁入高門。錢氏那是想方設法敗壞她們母女的名聲,不顧一切地阻擋這門親事。
可最終,還是她嫁入侯府,錢氏母女怎么會甘心?
這個她倒不是很擔心,大不了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反正。她并不想嫁給宋徽,錢氏要是有這個本事壞了這門親事,她該叩頭跪謝她才是!
到現在她依然想不通的是她那親姑母蔣氏,憑著宋徽的身家背景,她算是高攀了。蔣氏怎么偏偏選中了她?
若是真想親上加親,錢氏的兩個女兒哪一個不比她強?
這里頭,還真有什么貓膩不成?
她思來想去。一時頭緒紛雜。不得其解。
正有些心浮氣躁之時,就聽窗戶咯噔響了下,嚇了她一跳。
她悄悄地撐起了身子,挑開幔帳的一絲縫隙偷偷地往外看。
鑒于上次賀林那廝來時悄無聲息,她這次算是警醒的了。
手里悄悄地摸了根放在床頭小幾上的銀簪,她屏住了呼吸,靜靜地候著。
屋內似乎平地起了一陣風,吹得帳幔飄拂蕩漾。只是沒有別的聲響。
就這么過了一會兒,蔣詩韻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捏著銀簪的手心里也滿是黏濕的汗。
她暗暗咬了咬牙,可千萬不要是賀林那廝,若是他,她不介意在他身上扎幾個窟窿出氣!
明明他不敢娶她,還偏來招惹她,把她當成青樓女子了嗎?
良久,就在她以為方才那點兒聲響不過是她的幻聽的時候,忽見帳幔閃出了一條縫兒,影影約約中,可以看見一只修長的大手正伸了進來。
蔣詩韻倒吸一口涼氣,牙關緊咬,暗罵一聲:管你是牛鬼蛇神,只要進來這屋里,就讓你有來無回!
手捏緊了那根簪子,運了運力氣,她對準那只往里伸的修長大手就猛地扎去!
預料中的呼痛聲并沒有傳來,那只修長大手在她的銀簪差點兒就要扎上的時候,倏地不見了。
蔣詩韻嚇了個半死,是人是鬼?不帶這么玩姑娘的啊?
正驚懼不安間,就聽外頭一聲低沉的輕笑傳來,“還以為你睡著了呢,沒想到這么警覺啊?”
聲音清越低沉磁性,好聽地像是山澗里的清泉一般!
蔣詩韻翻了個白眼,頹然地扔下了簪子,躺倒在床上。
這幾日,她又是擔憂王氏又是惦記自己的親事的,哪里還有精力對付這樣的“夜貓子”?
“怎么還不睡?”賀林關切地問著,就要往帳幔里鉆。
他位高權重,名聲惡劣,面對著的又是心上人,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規矩?
蔣詩韻死死地按住帳子,不讓他進來。
“賀大人管得似乎太寬了吧?一個閨閣女子的屋子里也來去自如,是不是太不把禮法放在心上了?還是放眼天下,就沒人能制得住你?”
她心里酸辣難耐,口氣自然不好。
賀林聽著這小女子火氣里含著酸味的話,不由苦笑。
他能告訴她真話嗎?若是按照前世的經歷,很快就要有一場惡戰,雖然今世,他改變了很多東西,可這身處權力的漩渦,他不敢保證自己能躲得過這一劫!
他不敢給她承諾,不敢給她念想。
這些日子,他都快要憋瘋了,可他還不得不強力忍著。
眼下太子病入膏肓,皇長孫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而燕王遠在北地,兵強馬壯,京中又有他做策應,倒也有幾分把握。
可前世里,這個時候太子已經薨了,今生,太子雖然病重,到底還活著。
他還真的無法預測將來會發生什么了。
見蔣詩韻壓住了帳子,一副緊張兮兮小女孩兒形狀,賀林就忍不住笑起來。
她素日里精明干練,他還鮮少見到她這小女兒狀。
“放心,我不過去,就在這兒坐坐可好?”他柔聲細語,慢慢地勸著她。
說罷,他在靠窗的一張破舊的交椅上坐了下來。
身子才剛坐下去,交椅就發出“吱呀”一聲響,倒是嚇了賀林一跳。
“你這大伯母著實可恨,竟讓你住在這種破爛地方!”他氣哼哼地站起身來,厭惡地朝身后看去。
夜色里,也看不到后襟上是否沾上了灰塵,他心情極其不爽地對著那破舊交椅一腳踢了過去。
“咔嚓”一聲,那交椅散架了。
氣得蔣詩韻一把撩開帳子,怒視著他!
“你是過慣了好日子是不是?踢爛了給我賠!”她壓低了嗓子吼著,深更半夜的,這廝擾了她的睡眠不說,還敢來她這兒發脾氣?
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家伙,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出入都有人跟隨,哪里知道她們這種底層小民過的什么日子?
賀林不防蔣詩韻發了火,忙賠笑,“我賠我賠,你別生氣!”
話音未落,隔壁就有一個女聲喊起來,“秀姑,你那屋里怎么了?”是王氏帶著點兒沙啞的虛浮聲氣兒。
賀林還待要說下去,蔣詩韻卻殺雞抹脖子地朝他比劃了一下,迎著那聲音裝作迷迷糊糊答道,“……是耗子,屋里有只大耗子……”
賀林的臉色頓時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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