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黨人紛紛點頭支持,早就說了安撫不行,這些閹黨誤國誤民,偏偏皇帝還是信任這些沒卵子的人。他們一個個在心里罵著閹黨,罵著魏忠賢。
朱由檢卻不是東林黨人,不會用東林黨的思維考慮問題。
“然而,剿也有難度。京師距大同有七百里,距潼關一千八百里,京師的軍隊不可能一日到達,如果匪軍越過大同、潼關,沒有黃河的天線,就會直接威脅京師。”
熟悉歷史的朱由檢知道,后世的李自成正是沿著這兩條路,進軍京師,最終攻破北京、推翻大明的。
剛才點頭的東林黨人現在都糊涂了,這年輕的信王,到底演的是哪一出?你是支持我們還是支持閹黨?難不成各打五十大板?
朱由檢沒有理會東林黨的腹誹,也沒有注意閹黨成員眼睛中燃起的那點希望,他現在就好像是在亞運會上表演武術,他是主角,所有的人都是觀眾,除了朱由校是裁判。
“況且,剿滅匪軍以后,陜西的農民依然無糧可食,難保不再反水。”
朝堂,就像靜靜的頓河,朱由校從來沒見過這么安靜的時刻,剛才嘴上打仗的兩黨成員現在都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朱由檢給他們隔空點穴了。
朱由檢繼續他的獨角戲,原來壓制兩黨是這么爽,“總而言之,陜西匪民作亂,前期非剿不可。但剿滅之后,需要做大量的安撫工作。無論朝廷多么艱難,都要讓百姓吃飽飯。”
“那依殿下的意見,匪軍當可剿滅?如何剿滅?”朱由檢的話還沒說完,李春燁暗中幫了一把,好像是詰問,實際上卻是讓他當著朱由校的面,將全部計劃說出來,將來執行的難度會小很多。
現在是非常時刻,只要能平息匪軍,朱由校一定會同意朱由檢的計劃。
“急令山西總兵,派重兵駐守大同,防止匪兵從北方大規模進入山西。有黃河天險,大同的軍隊應當可以阻止匪兵東進;朝廷另派五萬精兵,倍道而行,搶占潼關。一旦潼關在手,和北面的大同呼應,匪兵就會被限制在陜西,朝廷大軍正好可以集中剿滅匪軍。”
朱由檢沒有當著大臣們的面說出來,匪軍人數雖多,但多是農民,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打個順風仗還可以嚇嚇人,一旦失利,就可以體會到珠峰是怎么雪崩的。
“五萬?信王,朕給你五萬人馬如何?你不是挺能打仗的嗎?”朱由校見朱由檢說得喝蛋湯似的,心里的底氣也上來了。
“若是臣弟領兵,四武營四萬軍士足矣。”陜西道路艱澀難行,士兵多了反而行動遲緩,以四武營的戰斗力,對付二十萬匪軍,應該實力占優了。“然而平叛之后,如何安撫當地的百姓,還請皇兄示下。”
“信王,你有何良策?”朱由校覺得這個弟弟挺能耐的,不枉自己平時對他關照頗多,關鍵時刻,還得自己人。面對二十萬匪兵,朝廷這么些重臣,除了吵架,什么也做不成。
“稟告皇兄,陜西發生大面積匪患,農田、莊家毀壞必然嚴重,甚至會影響明年的收成。朝廷因為遼東的戰事,無力調集大批儲備的軍糧。”
“……”朱由校哭笑不得,我讓你想辦法,誰讓讓你訴苦來了?
閹黨和東林黨的人不得不承認,朱由檢說的是實情。
“依臣弟看,在陜西開設大量工廠,招收缺少糧食的農民做工,農民手中有了錢,可以購買糧食。朝廷先將儲備的糧食運往陜西,平價出售,再用售糧的銀子去江南購買糧食,填補軍糧的空缺。這樣,朝廷不用出一分錢一粒糧,就可以讓陜西的農民有飯可吃。”
工業興國是后世檢驗過的最根本的富國之道,現在在朝堂推銷工業興國,似乎有點要挾的味道,不過,總設計師說的好,白貓黑貓,抓到鼠就是好貓。
過了村就沒了店,這么好的機會不用,怕是連小雨都不會放過自己。
朱由檢都有點感謝王二了,要不是王二鬧出點事,自己發展工業的計劃,豈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
“可一時之間,哪有許多工廠?”朱由校也是為難。
“回皇兄,待陜西匪患平息后,臣弟將在陜西開設水泥廠、磚窯廠等,漢中的瑞王叔肯定也會參與進來。”
“就這幾個工廠,怕不能養活陜西的千萬人口吧?”朱由校表示了懷疑。
“光臣弟一人,當然不能拯救陜西的百姓。”朱由檢喘了口氣,“另外,皇兄可詔告天下,邀請江南、湖廣、廣東等富商大戶,來陜西開設各種工廠。”
大臣們都跟不上朱由檢的思路,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旦陜西的工廠形成規模化,不但投資的人會取得豐厚的回報,這些廠子也會像臣弟的廠子一樣,繳納稅賦,戶部會增加收入,那時,陜西將成為又一個江南,關中也將恢復漢唐時代的雄風。”
朱由檢都被自己的演說感動了,似乎大明的中興從自己開始,從陜西開始。而李自成、張獻忠之流,也會因為歷史的變換,注定老死在田陌之間。
陜西消除了貧困和饑餓,也就消除了他們風流的土壤。
“好,就依信王。朕將詔告天下,著各地富戶去陜西開設工廠。傳旨,”朱由校也被朱由檢說得淚光漣漣,朝廷不用花一文錢,就能安撫陜西的百姓,還能增加戶部的收入。以后戶部的幾位尚書也不會像餓鬼一樣整天和自己哭窮了。
“敕封信王朱由檢為五軍營左都督,統率四武營,即日離京,去陜西剿匪。”
“陛下,萬萬不可。”工部尚書薛鳳翔跨出一步,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信王年幼,不懂大明禮制。今陜西貧困,百姓因饑餓鋌而走險,民心已失。信王殿下不思安定陜西,鼓勵百姓從事農業生產,卻要搞什么工廠,請問信王殿下,這工廠生產出的水泥、紅磚能否當作百姓的糧食?本朝自太祖年間就形成定制,不得征收商稅。士農工商,商人乃大明最末賤民,行的是最卑賤之事,農耕才是大明的根本。而朝廷不思農耕,卻與民爭利,放任信王在陜西行那卑賤之事……”薛鳳翔唾沫橫飛,一口氣說了半個時辰,他根本不用休息,也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東林黨人紛紛下跪,表達對薛鳳翔的支持。
朱由校的面前,跪了一地的大明重臣。
朱由檢心中大怒,娘希匹,欺負老子不是北大辯論系畢業的?
他正要出言反駁,傍邊早有人接下了東林黨的群狼戰術:
“薛大人此話差矣!商人也是大明的子民為何不能納稅?士農工商,商人的確是最為卑賤的,這些賤民不納稅,戶部哪來的收入?難道薛大人你來納稅?奧,忘了,薛大人就是出生工商,據說薛大人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難怪薛大人致朝廷的危難不顧,肆意要為工商戶撐腰。”
戶部尚書郭允厚不干了,遼東年年用兵,戶部入不敷出,作為戶部尚書,他多次遭到朱由校的呵斥,現在有了充裕戶部的機會,他豈能允許這些東林黨人作怪?況且東林黨群體而攻,絕不能讓他們的意見影響了皇上的決定。
不管信王出兵陜西是否正確,打壓東林黨,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你……”薛鳳翔氣得直翻白眼,卻因為郭允厚揭了他的傷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食指著郭允厚,手指有節奏地顫抖著。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郭大人何必咄咄逼人?薛大人也是替陛下的聲譽考慮。”王永光的話,還是比較溫和。現在朝堂之上,閹黨無論是實力還是人數,都占有優勢,自從首輔葉向高致仕后,東林黨在朝堂的實力每況愈下,現在已經不具備和閹黨直接抗衡的能力了。
“王大人,剛才薛大人何曾給信王殿下,給皇上留了半分臉面?”兵部尚書崔呈秀這一招的確厲害,將東林黨的矛頭引向皇上,看來,這一局東林黨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
果然,東林黨人再也不敢應聲。跟皇帝直接作對,他們還沒有這個膽量,現在已經不是群臣合力斗皇帝的萬歷時代了。
朱由校因為沉溺木器,朝中大事,他一般什么事都不管,所以朝堂之上,一般是東林黨和閹黨爭權奪利的舞臺,今天朱由校因為陜西的匪患,難得當一次裁判,誰敢得罪裁判?
朱由校打蛇隨棍上:“諸位愛卿,朝廷用度艱難,各位愛卿都是朝中重臣,理應為朕分憂。朕本來準備向南直隸、浙江、湖廣等南方富裕省份征收工商稅。”他想起了朱由檢曾經向他建議過在全國征收工商稅的事,現在正好可以壓一壓這些個東林黨人。“但陜西匪患是當務之急,今天就不用議論了,還是先平息陜西的事再說吧!”
東林黨的老巢就在南方的省份,如果惹得皇帝興起,向南方省份征收工商稅,那東林黨和他們背后支持的力量,損失可就大了,這比首輔葉向高致仕對他們的打擊還要大。
東林黨人再也不敢發出哪怕是微小的聲音,一個個就像是感染禽流感的雞鴨,耷拉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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