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張旭東立馬就明白過來，沈佳財口中和相片里的女人就是自己面前的王鳳仙，而且這個名字也符合那一代人的稱呼，在沈佳財的病逝在南京城已經算不得秘密，洪門掌門人謝鴻鵬親自去送好友，更為這件事添加了重頭戲，王鳳仙身為南京城人知道也砸情理之中。
而且，據張旭東大膽的猜測，王鳳仙正一直觀察著沈佳財，所以這剛剛不到三天的功夫她就來了，更說明了一切，可同在一座城市生活，沈佳財的勢力如此之大，為什么找不到這個女人，反而要托付自己找呢？
“很安詳，他的尸體已經運回了老家按照，不過我還是讓人在南京城最好的金龍山設立了衣冠冢！”張旭東很清楚地說道。
“他這個人呀，拼了一輩子，就是心眼太實誠，不過落葉歸根挺好的，從哪里回到哪里去，我替他欣慰！”王鳳仙語氣中已經開始出現了悲傷，她的眼眸中更是能看到晶瑩的淚花。
“沈老板在去世在找到我，囑咐我讓我找到你，然后表示他的歉意，他這一輩子活的問心無愧，只是對不起你，對不起！”張旭東很有誠意地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辦到了，相信沈佳財泉下有知，也會瞑目了。
“呵呵，相處了那么多年，我幾時曾怪過他！”王鳳仙轉頭抹掉了眼淚，說：“你要聽聽我們的故事嗎？”
“當然！”張旭東點著頭，他也好奇在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讓這對郎才女貌的佳人，會同城不同眠呢？
“說起來，其實要從四十年前說起，當時我們是大學同學，他當時為人刻板，屬于那種沉默是金的學生，但我知道堅硬的外殼，都是為了保護柔軟的內心，或許是因為他是農村走出來的，所以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奮發圖強，他不是要獲得什么，而且不愿意讓夢想離他而去！”
張旭東已經聽沈佳財說過，看來已經準確無誤了。
王鳳仙繼續說：“我就是南京城人，生活條件不錯，當時不少有錢有權的少爺公子追我，但我卻只是欣賞他，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執著讓我欣賞。女追男隔層紗，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他問我為什么偏偏喜歡他，我說只是因為他人性善良，肯吃苦耐勞，跟他我肯定會幸福的，他只是一笑不再說話。”
“我知道他在考上大學前如何的辛苦，在大學畢業后，我自然選擇和他生活在一起，當時我們住著一個月五百的出租屋，即便他的工資不多，但我們過的平凡而幸福。而且，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成為人中龍鳳，總一天會。可，現實就是那么的殘酷，我父母是當時小有成就的商人，他們認為我跟著這么一個人，會耽誤我的終身幸福，所以他們就百般阻撓我們在一起，我當時很狠他們，可現在自己為人母親，也了解他們當時那種擔心，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個門當戶對的人。”
“所以我偷偷做了一個決定，連他我都沒有告訴，那就是為了懷個孩子，我想有了孩子父母肯定就不會再攔著我，當我懷孕后告訴了我的父母，但他們始終不會接受，讓我把這個孩子拿掉，我是不同意的，就和父母斷了關系，當時他根本不知道我懷有身孕，可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開始惡心，他讓我去醫院，我知道自己為什么惡心，就說是胃病，他更加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在有一天下班后來，他突然告訴我他不干了，當時丟掉那樣一個金飯碗，對我們的生活打擊非常的打，我吵架了。其實我的吵架就是誰都不理誰，他坐在床上一直抽煙，整整的一夜未眠！”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他在單位中受到什么樣的待遇，換做一般人應該比他還要早一些！他想換個城市工作，其實我并不是不能和他去漂流，只是我們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讓他再找一份工作，然后等穩定下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畢竟這個城市是我的家，我不想離開。”
“然后呢？”張旭東點起了煙，現在明白為什么王鳳仙一個獨生女，會讓程夢瑤跑到玉都市去工作。
“他這個人一根筋，說走就走，在他收拾起行禮之后，我問他要走多久，我都可以等他回來，他說等到他能和我們家門當戶對就回來，我第一次動手打了他，難道我是在乎門當戶對的人，那我為什么和家里斷了關系，而和他這個窮小子在一起。他沒有反駁，甚至連生氣都沒有，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其實我知道，他是想要和我分手，因為他不想我跟著他受苦，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什么話都憋在肚子里，讓我去猜，我也選擇回到了家里，并告訴父母我和他分手了，希望他們送我出國留學，其實我是為了出國把孩子生下來！我們都是為了彼此好，結果卻錯過了彼此，那不是幾年，幾十年，甚至不是這一輩子，而是生生世世。”
“我回國之后，他已經回到南京城了，當時他已經非常的成功了，我打心眼里為他開心，但我沒有再去找他，我太了解他了，他肯定會找我，然后我帶著女兒又離開這座城市三年，然后等他把搜索范圍放在其他地方的時候，我再回來，所以他不可能想到我還是在這座城市，就這樣到了現在！”
“我知道你想問為什么，是我的性格，我不希望有人說我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他，而在他富有的時候又回來了，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
張旭東點頭又搖頭，有些事就是因為一個執念，讓兩個相愛的人擦家而過，或許這樣的結局，是他們認為最好的，一句俗語叫“老死不相往來，心卻不曾忘懷”，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吧！
張旭東覺得王鳳仙并不是無情，而且一個有情的好女人，一個在你貧窮時候陪在你身邊，在你富有時候不回來，這種人很少，大多數人舉得她有些虛偽，但事實上卻是這個女人值得一個男人為她一生不娶，不管別人怎么想，張旭東就是這樣認為的。
“程夢瑤是？”張旭東問道。
“是我和沈佳財的女兒，我在國外生下她，卻要騙父母自己在上學，其實你可以想到，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是一種什么樣無依無靠的感覺！”頓了頓，王鳳仙接著說道：“那時候程家輝走進了我們的母女的生活中，他身上有著和沈佳財一樣的特質，就是執著和不認輸，起初我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根本無法接受一段新的感覺，但他除了做生意就是陪在我們母女的身邊，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我覺得是一個女人都無法拒絕，可能幾次會排斥，又幾次會適應，后面就會接受……其實程家輝挺傻的，他就是喜歡我，從來不問我遙遙是誰的，只是細心的照顧我們，直到現在！”
“其實你無法想象，那種精神上伴侶的存在，我們雖然同睡一張床，但卻沒有做過任何夫妻該發生的事情，我們更像是一對朋友，他到現在還沒有和我領結婚證，因為他說一張紙根本不能說明什么，就這樣過到了現在。其實，我很后悔，后悔耽誤了兩個男人，我有罪！”王鳳仙說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那種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爆發出來。
張旭東真的無法想象，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居然連事實和紙面的愛人都算不上，他干咳一聲道：“王阿姨，其實這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們那個時代，他們都是好男人！”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這么一個中年婦女。
“王阿姨，既然你們回來了，那我想我也該離開這里，這是沈老板的企業，他希望我把這些都給你們母女！”張旭東誠懇地說道。
但王鳳仙卻搖頭，說：“老沈把企業交給你，說明你有這方面的能力，你不要辜負他的期望就好，幫他把這份產業守下去，這是他的延續，在我手里，我只能敗掉它！”
她說的是實話，可張旭東還是愣了一下，旋即舒了口氣，輕輕點頭，看王鳳仙的表情是真的這樣想，而且從剛剛的談話也了解了這個女人的性格，要是她想要這些，只要在沈佳財病危的時候出現，自然一切都是她的。
許久之后，王鳳仙擦到了眼淚，說：“老沈的衣冠冢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一下！”
“明天我可以帶您過去！”張旭東遲疑一下問：“要不要帶著程夢瑤也過去？”
“夢瑤，夢遙，一個遙遠的夢，他實現了。帶瑤瑤也去吧，畢竟老沈是他的親生父親！”王鳳仙嘆息著問道：“張旭東，你能答應我不告訴瑤瑤嗎？”
張旭東點了點頭，他不去問為什么，想來王鳳仙有自己的原因，而且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讓程夢瑤知道了只是圖添煩惱，一切都無濟于事了。
“媽，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這時候，程夢瑤忽然打開了臥室的門，臉上全是淚水，一旁的蔣可欣吐著舌頭表示對不起，就是因為她好奇，兩個人才會故意偷聽的，這下竟然知道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王鳳仙看著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居然被他知道了，便也算是釋懷地嘆了口氣，道：“你聽到的都是真的，其實沈佳財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應該叫沈夢瑤，這名字是他給你起的！”
“為什么，這一切都是為什么？你為什么要瞞我這么久，難道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我討厭你，討厭你！”程夢瑤完全喪失了理智，對著自己的母親大吼了起來，完全沒有一點大學老師的模樣，或許任憑誰知道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有多么開心。
“啪！”張旭東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一下子打的所有人都楞了，他看著程夢瑤說：“你像什么樣？你的圣賢書都讀哪里去了？你知道你媽現在心有多痛嗎？”
“瑤瑤，你沒事吧？”王鳳仙瞪了張旭東一眼，慌忙走上去，摸著自己女兒的臉頰，而程夢瑤甩開她，不管不顧地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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