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風韌遠遠望著遠處的交戰情況，從最初的措手不及到逐漸穩住陣腳，魔族大軍花費了不少時間，也留下了數千具殘缺不齊的尸首。
人類這邊，也并非沒有傷亡。
“差不多，該上了吧？”
在身側，歸來的沈月寒遞出了星穹月寒，尚無入鞘，纖細劍刃上泛著璀璨寒光。
風韌點頭道：“是時候差不多了。終究，那些習慣正面作戰的九族弟子完全沒有混戰的經驗，明明人數多上數十倍，卻依舊沒有另一邊我們自己的人打得那般游刃有余，都已經把無道哥借給他們一同作戰了，還是這樣。”
“但是他們顯然突破的更深入。”沈月寒發表著自己的觀點，而后又是搖頭一笑：“也對，明擺著有人數的優勢，若是再不能多些擊殺數，如何能夠對得起他們自認為是榮譽的遠古九族之名。”
“越是深入，越容易混戰，利用對方人數多帶來的劣勢。只可惜，遠古九族在第一的位置待了太久，哪里又會去習慣那樣的戰法，反而逐漸被魔族大軍合圍，開始喪失最初的優勢了。下一波馳援若到，他們就危險了。”
抬手接過利劍，微微一想，風韌又將星穹月寒遞回到沈月寒手中，笑道：“一起上吧，從敵人左軍突入，再轉中軍，強行突破，直接斬首第一王殿。”
“想得很好，只是想要真正做到，恐怕很難吧？”
重新握住星穹月寒的劍柄，沈月寒的神情也是開始凝重起來。
“我什么時候因為難就不去做了？你看看下面那些浴血奮戰的人們，因為他們相信我能夠做到，堅信著能夠將這些侵略者從我們的家園驅逐出去，才這般不顧一切地揮灑著滿腔熱血。縱使為上天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只有豪放，沒有悲傷。唯一的一點悲哀，可能只有無法看到勝利的那一日的惆悵。”
說到這里，他微微停頓，抬手間一抹漆黑森然在虛空中展現鋒芒，修長的劍刃血槽之上，一行暗紅色的符文逐漸閃耀起嗜血兇光。
“無論是為了這些甘心凋零散華于此的戰士，還是為了不甘家園故土被侵犯的億萬生靈，這一戰，我沒有失敗的理由。第一王殿而已，還不是七柱魔神，我怎么可能打不過呢？要上了！”
縱身一躍，下墜的同時風韌背后十翼幻化一顫，飛掠而出的速度無比迅疾，嘯動狂風之刻，淡藍色的羽翼表面逐漸染上了一抹深邃漆黑，迷離光彩緩緩褪去，毀滅的暗紅色悄然浮現。
“反正我都死過一次了，只要能夠繼續跟著你，刀山火海，煉獄深淵，沒有哪里不敢去的。”
沈月寒心中一哼，也是緊隨而后掠出，速度上略有不及，很快彼此間距離卻是拉開。
嗤！嗤！嗤！
劍嘯連環，漆黑的紋路切割斬擊在虛空中，風韌飛掠的身影并沒有停下，但是留下的劍氣瞬間將三只立足魔族大軍中的要塞巨獸當場斬殺，傾倒的巨大軀體砸擊在大地上一震，余波不止令多少魔族士卒倒下。
身形交錯而過，馳援左軍的澤隆王殿猛然一回首，已是看不清風韌遠去的身影，但是從那抹漆黑的波動以及剛才的熟悉森然來判斷，他很清楚那究竟是誰。
“他又更強了？不過，那邊可是夭星大人親自坐鎮，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只可惜，我是看不到你絕望隕落的樣子了。”
轉身一哼，他繼續朝著左軍前鋒挺進，那邊的傷亡恐怕已經超過了五千之數。當然，人類強者也有損耗。
同樣，風韌也自然發現了從身旁掠過的澤隆王殿，不是他來不及出手，而是不愿出手，在魔族大軍左軍先鋒位置上，足有段杉、端木鑫、風無道三名大道級強者在，第十王殿威脅并不大，索性先放過去。
直至中軍之前，去路赫然被聳立疊起的五層巨盾所攔住，間隙處盡是攢動突起的尖銳長槍。
而在那層屏障之前，一名王殿及八名魔將嚴陣以待，眼見風韌仗著速度直接從前軍頂端突破，頓時全部奮起，準備迎擊。
“不入流的角色而已，別擋道！”
劍落，漆黑波動的劍氣轉瞬之間將最前方的一名魔將斬裂，風韌縱身一竄從其裂開墜落的軀體中間掠過，而后手腕一扭，側起的鋒芒猛然橫削過另一名魔將斜劈的大刀。
叮叮叮叮叮——
火光飛濺，漆黑的劍尖暢通無阻截斷斬落的刀鋒，嘯動的尖銳又在虛空中舞出一弧森冷，只見一點鮮紅灑落，血滴融于雨水中又化為如墨漆黑，墜地之時，還有一具咽喉被切開的尸首一同傾倒。
“太弱了。”
搖頭一哼，風韌繼續突進，橫掃一劍腰斬左右合擊的兩名魔將之后，暗逐冥鋒傾斜一射脫手而出，又將下方另一名試圖趁機偷襲的魔將直接釘在地上，緊接著晃身一踏，反手探出抓在第四名魔將持劍的手腕上回推一扯，用對方手中的雙刃劍割開了他自己的咽喉。
“退下！”
橫槍一擋，坐鎮的那名王殿攔在最后兩名魔將之前，望著風韌重新抽出抬起暗逐冥鋒，赤色頭盔下的雙眼中一片凝重之色。
他清楚，這個人類，很恐怖。
瞥了眼不遠處同時停下的三道身影，風韌有些不耐煩地抬手一勾：“要么自己過來送死，要么我過去。不過無論是哪種，這里都擋不住我的步伐。”
“人類，不要太張狂！”
那名魔族王殿一喝，挺槍而上，嗡鳴劃動的槍尖一劈，虛空中都驟現幾圈漣漪，重砸大地之上頓時顫栗震裂數道裂縫，集聚的雨水紛紛陷下。
然而，這剛猛一槍卻是完全擊在了空處，他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一道被斬裂的虛影。
“動作太慢了！”
劍嘯再起，就在身側。
一劍掄圓，橫斬的勁力嘯動一震，王殿敗退，直接撞在后方聳立的巨盾防陣上，硬生生將魔族大軍布下的屏障轟出一個缺口，數十名持盾士卒在沖擊下被掀入半空。
再當他重新站穩之刻，又聞見一聲金屬鳴響，只覺得雙手一顫，低頭看時，斜擋的長槍槍柄赫然被從中間截斷。
嗤！嗤！
最后兩名魔將也在縱橫的劍氣下傾倒，風韌順勢一縱，從尚未來得及重新合攏的盾牌陣中穿過，一劍揮斬而下。
兩截槍柄重疊一擋，那名魔族王殿尚未放棄，奈何漆黑劍刃的斬擊下勁力雄渾超乎想象，巨大壓迫驟然顫栗，聳立的軀體應聲倒下，雙膝一跪，大地上已是裂縫遍布。
他還未來得及喘息，只覺得眼前瞬間一黑，一陣炙熱氣息迎面撲來。
下一刻，整個人的意識消散微虛無。
五指一合，風韌冷眼看著身前跪倒的那道軀體之上，整顆頭顱連同著頭盔在卷動暗炎中化為灰燼，附上一腳將軀體踹倒，順勢右手一甩，凌冽的劍氣斬擊在盾牌陣毫無防御力的背面，數百名魔族士卒頓時殞命，無數巨盾碎屑飛濺灑落。
再往前，嚴陣以待的一列士卒兩側與后方，赫然是另一股截然不同的魔族戰士，無論裝束還是自身的兇煞氣息都與之前的這些完全不同，就好像普通士卒與勁旅雄師的差距。
第一王殿直屬，劫鋒軍團。
“終于到中軍了嗎？”
他瞥了眼左右兩側，似乎開始緩緩向左右軍移動的數千劫鋒軍團根本不顧他這邊的變化，沒有夾擊合圍，只是繼續各自的行進，視而不見。
而前方，最后的一列的普通魔族士卒也是展開了沖鋒，刀槍劍戟前挺，步伐重踏顫栗地面，比起人類的大軍更有一股野蠻的霸道氣勢。
聆聽著風中除去雨滴聲外傳來的其余聲響，風韌嘴角微微一挽，搖頭哼笑道：“這點雕蟲小技，也想暗算我不成？拿普通士卒當做棄子，劫鋒軍團果然不一般。”
橫臂一揮，他逐漸浮起的身軀背后十翼齊展，躍動的漆黑流光騰起在虛空中迅速凝為一只盤踞巨龍，虛影雙翼同時一顫，暗紅色的炙熱力量翻滾洶涌，伴隨著高亢的龍吟聲響徹蒼穹之刻，無數道纖細的毀滅光柱迸射掃動，如同飛火流星般直擊大地。
轟！轟！轟！轟！轟！轟！
一道道沖鋒的身影直接被爆裂的赤焰所吞噬，一同被吞噬的還有后方齊射的上千支利箭，暗灰色的箭矢表面鐫刻著某種詭異紋路，然而其中暗含的力量還來不及在虛空真正激發，墜落的魔光赤焰就將它們全部泯滅吞噬。
轟隆隆！
黑輝王龍的虛影繼續在顫動遮天巨翼，墜落的赤焰流火直擊后方劫鋒軍團的方陣，剛剛開弓射箭的一千名士卒根本來不及撤退，直接覆滅在那毀滅的炙熱之中，連同著地上積水一同化為虛無蒸發。
噠！噠！噠！噠！
整齊的腳步聲在更后方響起，飛火流星轟擊的邊緣盡頭，最后列陣的劫鋒軍團左右一分，露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大道，通往向這片大地上唯一的一處建筑，說是建筑，也僅僅只是一座簡易營寨。
又取了一只杯子傾倒滿來自北庭的烈酒佳釀，第一王殿夭星遞向身側的第八王殿塵骸，面不改色說道：“去試試他給我看，不用多，一招就夠了。”
“是。”
接過杯子一口飲盡對于地心魔族而言并不算烈的酒水，塵骸王殿亮劍走入暴雨傾瀉中，落下的雨滴到他頭頂上時就分開墜落，沒有一滴沾在身上，無形的劍氣早已縈繞全身各處。
“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說實話，看清是風韌的時候，塵骸王殿心中多少還有些后怕，當初在炘晶山脈先是單打獨斗戰敗，后來又被以一敵四，雖有不甘，但是他清楚自己不是對手。
不過，有著第一王殿夭星作為后盾，僅僅試上一招而已，自然不成問題。
“是啊，又見面了。你身后那位想必就是第一王殿夭星了吧？讓開，手下敗將，我的目標不是你。”
風韌冷冷一喝，當初他就能夠擊潰塵骸王殿，何況現在。
“小子，別太看不起人！”
塵骸王殿也是一喝，布滿鋸齒的細劍從斗篷下挑起，猙獰的寒光很是耀眼。
抬劍一指，風韌雙眼微微一瞇。
“不讓開，那你在他之前就先行一步，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