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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龍一愣,他心里立即把事情往最壞處想,心說,“又上訪鬧事了?不應該啊!前天去看望受傷一方的時候,所有人情緒明明都很穩定嘛。”
他疑惑眼神看向賈思杰,側耳傾聽他下文,只見賈思杰像是一屋子人全都欠他一百萬似的,眼神狠狠在眾人臉上剮了一下,不無憤怒道:
“建設兩方事件發生后,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成員特意召開統一思想的協調會,會議精神在座的諸位人人心知肚明,畢竟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能夠在控制的范圍內妥善處理也就行了,可偏偏就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今天早晨的省報上已經刊登了港口園區施工方之間發生斗毆致人死亡的事件,還追問為什么事故發生四天了,居然還沒有處理結果出來?懷疑咱們政府部門是不是存心想要包庇隱瞞什么?為什么不公開處理此事?”
“想必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清楚,大事小事只要不鬧出人盡皆知的大動靜來,一切還有緩和的余地,現在呢?報紙上把事件細節報道的清清楚楚,這必定為接下來的事故處理加大了成倍成倍的難度!”
賈思杰越說越生氣,居然氣的臉變形?順手把手里拿著的一張報紙“啪”的一聲重重拍在桌面上,陡然提高八度聲音發飆道:
“對于報道這個新聞記者,我們一定不能輕易放過,這樣的報道簡直是對咱們定城市形象的誣蔑,更是對咱們港口管委會一級政府形象的極其嚴重不尊重。”
坐在賈思杰右手邊的副主任祝天堯及時插話道:
“賈副市長,從報紙上的報道內容看,肯定是有內部人對省報記者泄露了消息,否則,有些事情,記者絕不可能了解的那么詳細。”
賈思杰沖他點點頭,斥責口氣沖著眾人道:
“常言說的好,人心齊泰山移!可是現在呢?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領導班子成員回去后都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這幾天的言行是不是有什么不檢點的地方?”
“咱們港口領導班子一向團結一心,遇到任何困難齊心協力解決問題,現如今居然發生內部人員向省報記者私下泄露消息的行為,這件事讓我感到非常痛心!”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但是,今天的會議開完后,如果還有人一而再故技重施,鐵了心要給咱們港口管委會臉上抹黑,我賈思杰頭一個不饒他!”
賈思杰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情緒激動青筋暴起,那神情仿佛讓他知道到底誰在背后泄露消息給省報記者,他立馬沖上去跟他拼命。
陳大龍坐在一旁越聽越覺的有些不對勁,他沒想到賈思杰一大早急匆匆打電話讓自己過來參加會議居然是為了這件事?
怎么他感覺賈思杰今天從頭至尾對自己的態度都有幾分敵意?還有幾位副主任,賈思杰說話的時候一個勁不自覺眼神往自己身上瞟,好像自己就是那個吃里扒外給省報記者通消息的內奸似的?
在沒理清事實之前,陳大龍習慣保持沉默。
賈思杰發了一通脾氣后,副主任祝天堯在一旁建議道:
“賈副市長您也別著急,我已經安排了人手跟著那個記者,只要弄清楚這幾天她到底跟誰在一塊交往,自然就能把內奸揪出來!”
祝天堯說出“內奸”兩個字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拿明顯帶有敵意的眼神瞟了陳大龍一眼,那眼神像是冰刀,刺的陳大龍心里一寒。
坐在溫度合適的會議室里,看著眼前一大群港口管委會領導班子成員,陳大龍突然有種強烈的被眾人排斥的孤獨感。
明明他才是港口管委會新上任的一把手工委書記,底下這幫人應該對他眾星捧月才對?怎么今天的會議讓他感覺,賈思杰才是港口委員會說一不二的主,他卻更像是被人猜疑的外人?
賈思杰說了一會關于新聞報道的問題,又轉臉問副主任祝天堯:
“祝副主任,和傷亡家屬賠償的事情談的怎么樣了?”
祝天堯沒好氣道:
“副市長,那家屬一個比一個心黑,提出來的賠償要求實在是太高了,根本就沒有商榷的余地。”
“不管怎么說,還得繼續談,一定要穩定住死亡家屬情緒,爭取接受現實,接受咱們港口委員會領導班子做出的處理決定。”
“行,我再爭取一下。”
賈思杰又把腦袋轉向坐在一旁的陳大龍,像是布置任務的口氣說:
“陳書記,你作為港口管委會的一把手,一定要控制各級記者在這里出入,畢竟事件還沒妥善解決,敏感時期還是不要多事比較好,你說呢?”
陳大龍不點頭不搖頭,只是看了賈思杰一眼,一言不發,他一個市委常委,港口管委會一把手,哪輪得到他賈思杰一個副市長來指手畫腳安排?
不知分寸!
賈思杰似乎并不在意陳大龍的立場和態度,轉臉又對在座各位道:
“我建議馬上會向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匯報這件事,無論如何要從源頭上阻止那幫記者無事生非,造謠生事,對定城和港口帶來不穩定,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里,散會!”
匆匆忙忙的會議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半小時的時間,整個會議從頭至尾陳大龍就只能呆呆的坐在一旁,根本就沒有任何發言機會。
賈思杰擺明了沒把他放在眼里,連副主任祝天堯都是一副懶得看他一眼的表情,幾個膽小的副主任倒是在會議結束的時候悄悄沖他笑了笑表示友好,可那也是在賈思杰和祝天堯已經出門離開后。
今天的這次會議讓陳大龍心里像是有個黑洞越來越大,頭腦中像是有個警報器在不停“嘟嘟嘟”提醒他,“絕不能任由局面繼續發展下去,否則的話,恐怕自己真成了港口掛名的空殼工委書記了,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來的目的也就達不到。”
獨自一人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他心里琢磨,“看來,事件很可能另有隱情,如果賈思杰心里沒鬼的話,為什么如此忌諱媒體采訪?”
他想起昨晚酒桌上周三老板跟自己說的話,“陳書記,這次老百姓上訪事件絕不是偶然,賈思杰跟項目承包商涂老板好的穿一條褲子,官商勾結,不出事才怪!”
陳大龍當時心里還忍不住笑話,“你周三老板不是一樣跟市委趙德才副書記好的穿一條褲子?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只是,今天會議過后再想起周三說的那番話,心里卻又有了不同看法,從賈思杰一個勁的想要對事件”捂蓋子來看,他猜想,恐怕這里頭的水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會議結束后,陳大龍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剛坐穩,人事處副科長趙紅霞推門進來,女人一進門,笑顏如花沖著陳大龍公事公辦口氣:
“陳書記,我有工作要向您匯報。”
下屬上班時間向領導匯報工作天經地義,即便是對方是個年紀輕輕妖嬈風情的女下屬,領導也沒理由拒絕女下屬的“正經要求”。
趙紅霞今天穿的倒是正統些,一襲深色職業套裝把好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偏偏卻又穿了件低胸的黑色蕾絲內衣,一眼看去,深色衣服襯托下那胸前的一抹白相當醒目。
綠茶女的心機往往藏在著裝的細枝末節處。
趙紅霞高高挺起突出的胸脯坐在領導對面的座位上,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兩眼帶著幾分輕佻看向面前的帥哥,一副神秘兮兮的口氣低聲說:
“陳書記,我剛才聽說了一件事,對你可是很不利。”
陳大龍眼神里閃過一道光,他一時猜不透女人跟自己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索性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問她:
“什么事?”
“我剛才從樓下上來的時候,經過司機辦公室門口,聽見一幫領導司機正在里面頭靠頭議論什么,我湊過去聽了一會,他們居然都在議論你。”
“議論我?”陳大龍不解問,“議論我什么?”
趙紅霞并沒正面回答陳大龍的問題,而是先問他:
“陳書記,聽說你昨晚上跟一個省報的女記者一塊吃飯了?”
陳大龍回答:
“有這事。”
趙紅霞臉上露出詫異神情,夸張一立眼,伸手一只玉手捂住了櫻紅小嘴,若有所思道:
“看來那幫司機說的有領導懷疑是你把有關5,12事件的內幕捅到了省報媒體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啊?完了完了!你這種節骨眼上跟省報記者吃飯也不知道避諱點?你這不是拉仇恨嗎?”
陳大龍大驚!
他猛然想起剛才在會議室里,賈思杰副市長和副主任祝天堯一唱一和說的那番話,現在想來,他們莫不是心里認定了自己就是“內奸”?所以才會當眾唱了那么一出對自己以示警告?
陰謀!絕對是陰謀!
陳大龍腦筋轉的快,立馬反應過來很可能事情并不是趙紅霞說的那么簡單。
按照趙紅霞的說法,整個港口管委會大院內連司機都在背后認定自己勾結省報記者吃里扒外泄露消息,恐怕此事絕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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