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允浩帶著一份厚重的承諾,孤身一人返回首爾警察廳。
他沒有帶徐賢和秀英,因為他清楚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吳成燦18年前綁架并殺害了李亨浩,雖然已不能再追求他的法律責任,但吳成燦欠李宇信一個道歉。
李宇信模仿18年前的案子,綁架吳載玄并陷害吳成燦,是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懲罰吳成燦。
李宇信的這種行為雖然不合法,卻合情理。
現在,金允浩要做的就是化解這段恩怨,不要再讓李宇信成為法律上的犯人。發生在李宇信身上的不幸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
而且年幼吳載玄是無辜的,他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一場兒童綁架案牽扯出如此復雜的案情,這是金允浩之前萬萬沒想到的。
這是一場法理和情理的較量,超出了司法工作范疇。
金允浩很清楚,此時他已不能再用單純的法律手段去辦理此案。
來到首爾警察廳廣域搜查科后,金允浩遇到了老熟人劉志遠。
兩人在吵鬧的走廊里,凝視彼此。
金允浩率先開口,嗓音低沉無比:“你不應該茹莽的發布公開偵查決定。”
劉志遠面容嚴謹,并不認同:“我的做法沒錯。”
金允浩連續提問,語氣咄咄逼人:“你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吳成燦就是綁匪?退一步來講,你能肯定沒有其它共犯?”
劉志遠沒有一點愧疚的神情,唏噓道:“我看錯你了!我本以為你是一位優秀冷靜的司法工作者。沒想到你如此感情用事!
你那么了解李亨浩綁架案。你應該非常清楚。那起案件中,李亨浩被綁架第二天就已經死亡了。
既然已經判定這是相同作案,那你就應該有相關心里準備:吳載玄,可能遭遇了不幸。
既然很大可能發生了最壞的情況,為什么不采取措施提前應對?
我將案件信息公開,為的就是提前控制輿論。
我們抓到了現行犯,并且掌握了很多證據證明其罪行。
這些,都能對本案。對大眾有個交代。
我這樣的做法,才是一個合格司法工作者應該做的!
不要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我,我沒你想象的那么骯臟。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警察的榮譽考慮。
18年前我們背負了無能的罵名,我不會讓這個罵名繼續存在下去。
不論有沒有關鍵證據,現行犯吳成燦都必須是綁匪。”
這一刻,劉志遠是激動,也是自豪的。
他冷下心,做出了他認為正確的選擇。
這種選擇下,他甚至不希望吳載玄再出現。不希望這個案子再生波折。
他希望這個案子就這樣維持現狀。然后,讓法律和輿論去對付吳成燦。
如此。他就能完成對警方名譽的救贖。
可還是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金允浩要救贖的是李宇信,是受害人。
他也是多年前錯判案件的受害人,他能理解李宇信那份絕望與復仇的心情。雖然作為司法工作者,但他要代表的不是法律,而是受害人的利益。
最后看了眼劉志遠,金允浩邁步與其插肩而過。
“劉志遠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么此刻,我也要做出我的選擇。”
在推開審訊室房門那一刻,金允浩眼神豁然恢復清明。
金允浩提審吳成燦,并將其帶到一個普通辦公室。
雖然不合審訊流程,但沒有人去計較。
劉志遠沒有管,其他人更不敢管。
對于金允浩的意外舉動,吳成燦不明所以。
他打量著陌生的環境,疑惑的問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金允浩坐到吳成燦對面,簡單回答:“想跟你談談。”
吳成燦凝視金允浩片刻,隨后雙手抱在胸前,隨意道:“請講。”
這時,他已經猜到了金允浩的來意。
吳成燦并不傻,相反他非常聰明。
聰明、機智、冷靜,這些都是他具備的優點,也正是憑借這些優點,他才在18年前躲避了警察鋪天蓋地的搜捕。
事到如今,他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無非就是李亨浩的父親李宇信。這點很好猜。
因為對他仇恨最大,對此案最關心,能用如此手法陷害他的人,就只有李宇信。
現在金允浩做出這份舉動,無疑是查到了什么,想跟他交換什么。
既然金允浩有求與他,他自然有恃無恐。
注意到吳成燦這份神態,金允浩眉頭不禁一皺。
他平靜的問道:“你是綁架李亨浩的綁匪吧?”
吳成燦咧嘴一笑,那笑容中竟然帶有絲絲自豪的味道。
他反問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金允浩凝視著吳成燦,眼神中沒有一點色彩:“李亨浩的父親李宇信,是他陷害的你。
他的目的很簡單,只要你公開承認自己的罪行,并道歉,他就會釋放你的侄子吳載玄。”
吳成燦戲虐道:“怎么,你是來當說客的?
我就不明白,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也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誰,你還在這浪費時間干嘛?還不趕緊去營救吳載玄?”
金允浩就靜靜的注視著吳成燦的表情。
在吳成澤的臉上,他看到了自豪、驚喜、憤怒的表情,惟獨不見愧疚的神色。
“你一點都不覺得愧疚?你害死了李亨浩,他才年僅9歲。你害的李宇信家破人亡,痛苦18年。對于這些。你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金允浩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聞言。吳成燦沉默了片刻。猙獰的笑著回答:“不愧疚,我也沒必要愧疚。
我放棄了良好的生活條件,帶著一家人在荒村隱居十多年,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欠的債我已經還清了,我不愧疚,也沒什么好愧疚的!”
不愧疚么?!
隨后,金允浩恍然道:“原來是這樣!你每年1月29日偷偷祭奠李亨浩,原來不是出于愧疚心里。而是因為害怕。你怕李亨浩每晚都到夢中找你,對吧?”
“砰!”
吳成燦重重拍著擱在兩人之間的茶幾,冷聲道:“不用跟我說這些沒用的。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李宇信就是綁匪,就應該全力去對付他,全力去營救我侄子。而不是在這里跟我磨洋工。”
吳成燦是第一個在他面前拍桌子的犯人,而對此,金允浩卻沒動怒。
他依舊平靜的問道:“最后一個問題,當年警方和法醫同時認定:李亨浩在被綁架的第二天就因窒息死亡。我想知道真實情況。”
吳成燦緩和下情緒,回復道:“不是我殺的,他是被悶死的。
如果李宇信乖乖聽話不報警。我就不會被警方追擊的東躲西藏,也不會錯過給他放風的時間。
其實。只要李宇信能乖乖繳納贖金,我會放了李亨浩的,可惜他沒有。
我只要拿到那2億贖金給我哥治病!我沒想過傷害那孩子。
所以,真正害死李亨浩的不是我,而是他的親生父親。”
懂了,金允浩這次真的懂了。
從吳成燦的回答和表情中,金允浩發現吳成燦是個極度自私的人。
他只關心自己和身邊的人,對于其他人,他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他甚至將致死李亨浩的責任,推卸到李宇信身上。
自私的人很多,但像吳成燦如此自私的人,卻著實罕見。
想要吳成燦這種極度自私的人公開自己的罪行,公開給李宇信道歉,簡直是天方夜譚。而吳成燦也是如此表態的。
金允浩相信,無論他做多少努力,結果都不會改變。
吳成燦不會道歉,李宇信依舊無法釋懷……這就是個死結。
看了眼墻壁上滴答滴答的鐘表,金允浩知道他要做出選擇了。
這次,他要在法理和情理之間做出選擇。
“策劃這起案件的不是別人。”金允浩指了指自己,在吳成燦好奇和震驚的目光注視下,悠悠的說道:“真正的綁匪,是我!”
赤白的燈光映襯下,他那俊朗的面容看上去近乎完美,可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清冷氣質卻讓人感到一陣心寒。一雙眼睛仿佛要凝結成冰,看不出任何感情。
吳成燦咆哮道:“這不可能!你說過,你剛剛說過,是李宇信陷害我,是他綁架的吳載玄!”
金允浩點了點頭,冷酷而狠辣的說出了一個讓吳成燦震驚的事實。
“李宇信是計劃執行者,而我,才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否則你以為單憑李宇信能查到你的犯罪信息,能策劃如此周密的計劃?”
金允浩的反問,狠狠敲打吳成燦的內心。
他動搖了。
是啊,李宇信的無能他早就見識過。
18年前那個躲避在警察身后,乞求警察追捕自己的李宇信,絕不可能策劃如此周密狠辣的計劃。
難道真如眼前的男子所言,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吳成燦瞪大眼睛,雙手緊緊抓著金允浩的衣服領口,震驚的反問道:“說,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金允浩伸手撥開吳成燦的手,冷血道:“很簡單,為了破獲這起未解懸案,將你繩之于法。而我會因此獲得巨大功勞和贊美。”
這一刻,金允浩冷酷的可怕。
為了對付惡魔,他同樣化身為惡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