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金陵城。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時值一年一度的上元燈節,朱雀街上是燈海、人海,道不盡的一夜繁華與擁攘。
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一輛青蓬雙轅馬車不起眼的夾雜其中,搖搖緩行,徑直出了城門。
天際傳來一聲巨響,絢爛的煙花在蒼穹綻放出絕美的光輝。
馬車忽的停了下來,車窗竹簾輕動,一只骨節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挑起竹簾的一角。
霓虹光影趁機穿入,在蕭景泰光潔如玉的側顏鍍上一層斑斕的融光。
“郎君”坐在車轅上趕車的冬陽回頭喚了一聲。
蕭景泰一襲月白衣衫,端然跽坐在軟榻上,表情凝然不動,仰頭望著頭頂的焰火。
剎那的絢爛過后,墨藍的天際,只余一片被黯淡了的寂寥的星辰。
剛剛那一道飛快閃過的,如銀盤般炫白色的光,是錯覺么?
“冬陽,你剛剛是否有留意到有什么東西飛快的閃了過去?”蕭景泰微蹙著俊眉問道。
冬陽面露訝色,隨后搖了搖頭,回道:“兒只看到滿天的絢爛花火,沒注意到別的東西。”
蕭景泰默然收回目光,在放下竹簾之前又望了望身后那聲色鼎沸的人潮。
歡聲、笑語、癲狂。
煙霧、飄散、迷朦,籠罩著活色生輝的金陵城。
“走吧!”蕭景泰放下竹簾,啞聲吩咐道。
冬陽點頭應了聲是,曳動韁繩,馬車轆轆往城外跑去。
半個時辰前。
金陵城西郊。
這里是一片凄冷的陵園,空曠的丘陵上,林立著塊塊方正的碑石。
靜謐、幽冷,隔絕了城內的一切喧囂熱鬧。
月懸當空,但月光不算明亮,一切都籠在一層夜色中。
遠山憧憧,樹影重重,微風過時,地上模糊的樹影張牙舞爪,將冷冰冰的陵園映襯得越發恐怖陰森。
晨曦提著一盞欲眠的琉璃燈,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曲兒走向陵園高處的土丘。
她等待了兩年多的星艦,終于將要在今天接近地球,帶她回母星。
晨曦抬頭望著晴朗的夜空,心情越發暢快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在這個陌生的古代王朝已經生活了近七百多個日日夜夜。
盡管這不是晨曦第一次來到地球,但與地球人人文理念和生活習慣的不同,還是讓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一百多年前,晨曦曾經跟著隊長帶著族長交付的重任來地球勘察,那時候的朝代,還叫做胤朝。
兩年前,她在前往另外一個星球執行任務的時候,因操作不慎而被卷入蟲洞隧道,來到了這個叫做大周朝的陌生朝代。
這是她所料未及的事情。
任務的失敗,意味著懲罰和流放,或許滯留在大周朝的這兩年流浪生活,是族長對她執行任務不力的一種懲罰。
而今,族長大略是對她氣消了吧,所以才會讓星艦來接她回去
晨曦騰出一只手來,微黃燈光下,素手纖纖,凝滑如脂,一如初來時的模樣。
她濃若點漆的眸子微微閃動,兀自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就像是一串清脆的銀鈴,在空曠冷寂的陵園中蕩開。
“兩年時光,春來冬往,一切都在改變,只有晨曦你這個外星人,被這地球的時光排除在外,獨自忍受著這漫漫無邊的孤寂,真的好可憐”晨曦一面走著,一面自說自話的安慰自己:“不過一切都要結束了,終于要回去了啊!”
晨曦將琉璃燈放在地上,斂起銀黃色裙擺坐下,修長的雙腿閑適地交疊著,雙手交叉架在膝蓋上,滿懷期待的盯著夜空。
她的心因雀躍而激蕩著,掩不住笑意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優美的弧度,不斷的加深、再加深。
她能感受到,有一道強而有力的引力,在朝著她的方向,緩緩靠近。
短短的半個時辰,卻仿佛如半個世紀般的漫長等待。
終于
天際風起云涌。
遠山憧憧樹影,在狂風大作下似要被攔腰折斷,發出嘩嘩噪響。
近處,山丘上的黃土被刮起,漫天黃沙夾雜著被拔起的草木,在陵園的上空狂舞
月色被隱去,寂寥與空蕩鋪陳著整個世界。
晨曦身邊的那盞琉璃燈好似也承受不住這狂暴的氣流,發出一聲微弱的脆響,燈壁綻裂四散,燈芯隨風覆滅。
云海翻滾的混沌中,晨曦慢慢站了起來。
閃耀著銀色眩光的星艦緩緩接近,就在頭頂的上空,將整片陵園蓋成銀白的一片。
晨曦清秀雋美的容顏浮起了瀲滟笑意。
她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情愫回望著四周這片她生活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土地。
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帶著回響,似不絕的惆悵。
人,總是有情感的。
外星人,亦如是!
再見了
晨曦伸出手,朝四周的碑石揮了揮。
她慢慢走下山丘,站在銀色眩光的籠罩下。
熟悉的,讓人安心的氣息縈繞周身。
晨曦閉上了雙眼,雙腳漸漸離開地面,身體懸浮了起來。
引力將晨曦一步一步地帶向星艦,晨曦這一趟錯落的地球之旅,即將結束了。
她在腹中打著草稿,回去要怎么向她的朋友講述被滯留地球的這一段故事呢?
唔,要從什么地方開始講起呢?
開始的那段狼狽不堪一定要省略的,省得被那群家伙嘲笑。
要講,那也得從最有面子,最風光的那一段開始,對吧?!
晨曦咧嘴笑了,嗯,就這樣吧
她在腦中開始細數著這些年來的樁樁件件有趣的事情
忽然間,頭頂轟隆一聲,一道疑似激光的東西飛快的穿行了過去。
泛著銀色眩光的星艦機體似被那道激光干擾了電磁場,還沒等晨曦進入艙體,便迅速的移動起來。
“額怎么回事?”晨曦驚呼了一聲,銀色眩光的漩渦引力漸漸消散,讓她懸浮在半空的身體如同折翼的蝴蝶般,迅速地往下墜落。
“喂,回來”晨曦高喊一聲:“我還沒有上去呢,怎么可以就這樣扔下我走了給我回來”
冬陽駕著馬車上了阡陌,離西郊的那片陵園,越來越近了。
空曠靜謐的阡陌杳無人煙,只余肉眼可見的滾滾煙塵無聲彌漫。
幾片落葉隨風飄到跟前,無影的街,更顯出寒夜里的蕭索與清寒。
冬陽曳動韁繩,馬車拐入陵園小道。
忽而,聲聲凄厲而絕望的喊聲傳來:“回來,給我回來,不要扔下我,難道還要讓我再等兩年么回來”
冬陽打了一個哆嗦,渾身毛孔在這一瞬間盡數豎了起來,似有陰冷嗖嗖的風隨著微張的毛孔灌入,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鬼叫聲?
沒等上投胎的鬼魂的叫聲?
“郎...郎君,你聽到了么?”冬陽牙齒打著架,顫顫問道。
“嗯,聽到了!”蕭景泰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那,咱們”是不是改天再來看凌娘子?
冬陽心里頭的那句話還沒問出口,就聽蕭景泰道:“進去,看看是哪個瘋女人半夜攪了這陵園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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