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岳都，天馬寺。
“呼呼呼……”
圓真在院子中練著金剛拳，拳法呼嘯，虎虎生風。
一套金剛拳從頭到尾打了二十遍，圓真才收拳作勢，長長的吐了口氣。
大雪過后，天氣陡然轉冷。圓真嘴里呼出的熱氣，在空中化作一道長長的白氣。
收功后圓真放松身體，體內熱汗蒸騰起來，整個人都裹著一層白氣。
全身氣血沸騰的圓真，渾身上下暖融融一片，再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
圓真滿足的搓搓手，拿起掃帚就想打掃院子，一抬頭卻看到晦明站在正房前的臺階上，正默默的看著他。
拜晦明為師已經有六七年了，圓真從沒見過晦明站起來過。
大早上的，天色還有些昏暗，突然在房間外面看到晦明，圓真真的被嚇到了，一個激靈，把手里的掃帚都扔了出去。
“你慌什么……”晦明老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卻帶著兩分斥責。
圓真更慌了。晦明總是那副沉郁的樣子，極少開口說話。一開口訓斥就代表著他特別生氣。
看著圓真驚慌失措的樣子，晦明真的有些生氣了。這個弟子天賦很好，心思淳樸，又有毅力，很適合修煉金剛拳。
晦明本來對圓真還算滿意，打算以后慢慢培養他做親傳弟子。
可昨夜在悟空心佛界一戰，居然失手敗給了悟空。
晦明要不是念了二百年佛經，一身火氣早都磨光了，昨夜真會一掌拍死高正陽。
九階強者失手輸給五階，不論什么理由都說不過去。
饒是晦明沒什么火氣，也憋悶的不行。
大早上的特意起來，看圓真練拳。
和高正陽一比，圓真就成了笑話。
應該說把圓真和高正陽比較，本身就是笑話。
高正陽的金剛拳入骨入心，金剛宗上下也沒誰能在拳法上穩勝他的。
晦明想到這又是一陣郁悶，絕滅也不知什么運氣，找了個這么逆天的徒弟。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句話實在是太對了。
“大師。”高正陽從房間中走出來，對著晦明合十施禮問候。
高正陽身材修長，月白僧衣整潔無塵，站在那從容施禮，氣度灑然出塵又沒有鋒芒，讓人不由的心生親近。完全沒有勝利后的得意和張揚。
這種沉穩、平和的心性，就像是幾百歲的老僧。成熟的不可思議。
站在一旁的圓真，局促緊張，和高正陽相比完全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到了他這種層次，早就不在意人的五官外貌。他更看重的是心性、器量、天賦。
天賦固然重要，卻從不是最重要的。
心性才是人的根本，器量則決定了人的格局和高度。
高正陽在這個年紀，還沒進入天階。他對元氣修煉上的天賦的確不算太好。也許，還及不上圓真。
但他身體天賦卻無人可及。拳法更是恢宏、剛猛、霸烈。由拳知人，可見他的心性和器量都有皇者之姿。
無相就是有這樣的器量，才能脫穎而出，早早就主持佛門，成為東神州的佛皇。
因為因為有這樣的器量，無相能不計宗門、個人的得失，把高正陽送到這里。
晦明心思轉動，目光在高正陽身上停留了好一會，才慢慢轉身回了房間。
等晦明離開，圓真才大大的松口氣。壓低聲音對高正陽道：“老師他怎么了？”
“心情不好吧。”高正陽笑著答道。
“嗯，應該是。”圓真用力的點著光禿禿圓頭，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道：“剛才嚇死我了。”
“別怕別怕，等晚上我帶你去趙家園子吃糖酥……”
高正陽隨口安慰著，心里卻在想著晦明剛才的目光。
晦明什么都沒說，深沉的目光中卻有了些別的意味。
昨天輸給他了，難道老頭有些惱羞成怒？
高正陽又覺得不太可能，晦明那樣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和他一般見識。
說實話，能贏晦明一招，高正陽心里是特別爽的。
老頭總是看不起他，他心里也始終憋著一口氣。昨夜在心佛界一戰，高正陽也證明了自己。
憑著金剛般的身體，連續三千拳錘，轟破了晦明拳架，在他胸口上來了一拳。
哪怕在心佛界中，高正陽這一拳也沒能打實，對晦明更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可晦明就是輸了。他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耍賴。
高正陽執意要贏，并不是單純為了斗氣，更多是為了證明自己。
從今天晦明的反應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壞事。
至少，事情有了一些轉機。
高正陽可不會那么自大，覺得贏了晦明一拳，武功拳法就比晦明高明了。
他心里很清楚，晦明的拳法的確高明之極。在元氣、武魂、拳法的融合上，比他強十倍百倍。
能贏晦明一拳，那是在特殊條件下的特殊情況。
說穿了，和高正陽在魔界殺死九階強者一樣。在特殊限制下，高正陽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被壓抑元氣和力量的強者，就只能認倒霉了。
為了三年后的佛誕大會，高正陽必須要爭取晦明的認可，盡力學到金剛拳神髓。
而且，多一個九階強者的認可，也能多一分支持的力量，少一分阻礙。
一來一去，差的可太多了。
絕滅當年搶了《金剛經》，還把人打死了。晦明對他有怨氣也正常。
這其中的恩怨對錯，只怕絕滅復生也說不清楚。高正陽也不想參與這些恩怨。把宗門傳承下去，才是他的責任，才不辜負絕滅的期望。
晦明作為九階強者，也有這個資格和能力指點他修行。
高正陽上一世天下無敵，可也沒停止過學習。在這個世界上，他要學習的東西就更多了。
“師兄，你不是騙我吧？”圓真可不知道高正陽心思，他都被糖酥所吸引，圓圓大眼睛閃著興奮的光。
高正陽有些同情圓真，好歹師傅也是跺跺腳就能震動八方的九階強者。居然連吃一文錢的糖酥都成了奢侈。他摸摸圓真光溜溜腦袋，笑道：“師兄騙你干什么，幾文錢還是有的。”
“呵呵……”圓真傻笑兩聲，興奮的撿起掃帚去掃地了。
對于他來說，只是想想即將到嘴的糖酥，就足夠開心了。
心情大好的圓真，異常的勤奮。一個人搶著把所有活都干完了。
圓真的想法很簡單，“師兄要請客吃糖酥，那就不能讓師兄干活了。”
接下來的時間，圓真就像身上長了蟲子一樣，坐臥不安。
因為天氣太冷，直到下午也沒有一個香客。
圓真看著太陽已經偏西，就迫不及待拉著高正陽道：“師兄，今天不會有人來了，我們去趙家園子吧……”
話音未落，就有幾個人從大門外走進來。
為首的一身白色皮裘，頭戴錦冠，俊美非常，正是那天和方文秀一起過來的周玉。
周玉身旁是周云婷和方文秀，那個吳濤也跟在后面。最后面是兩名護衛。
正要出門就來人，圓真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小孩子也藏不住心事，圓乎乎小臉就有些發黑。
“周某冒昧來訪，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周玉也看到了圓真的表情，他客氣的笑著說道。
和上次相比，他也的確是放下了幾分身架，也多了幾分誠懇。
“周施主客氣了。”高正陽合十回禮。
高正陽的態度禮貌，又帶著幾分淡然疏遠。可越是這樣，周玉等人越覺得高正陽有高僧風范。
如果高正陽太過熱情，周玉他們反而會看不起，覺得高正陽太過諂媚功利，是個俗人。
“上次來的倉促，沒有準備禮物，有些失禮。這次給大師帶了些薄禮，還請大師不要客氣。”
周玉說著一揮手，后面的護衛領會意思。出去招呼了一聲，就有幾個仆從抬著箱包走進來。
周玉所說的薄禮，很快就擺滿了天馬寺小小的前庭。
圓真瞪大眼睛，那些紅木箱子和綢緞包裹，鮮麗的讓他炫目。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種陣勢。
“不過是些衣物、香米、香燭等俗物……”周玉介紹道。他到不是故作矜持，這些東西看起來不少，其實不值多少錢。至少，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送禮很考驗眼光，不同的人的需要就不同。像高正陽這樣的佛門天才，就不適合送太珍貴的禮物。
送一些衣物、香燭等日用品，還是比較合適的。既能表現出結交的誠意，又不會讓人多想。
方文秀走過來低聲對高正陽解釋道：“大師，周玉傾佩你人品才華，并沒有別的意思。”
高正陽一笑，對周玉點頭道：“周施主有心了。無故收禮，貧僧慚愧。”
周玉也笑了，他很高興。這些禮物當然不算什么，高正陽收下那也是給他面子。
“還請幾位施主里面敘話……”高正陽也不能白收禮物，主動請幾個人進去說話。
“今晚玉春樓將會發布天地人三榜，我已經定下包廂，大師何不一起？”周玉邀約道。
天地人三榜？高正陽來了興趣，想了下道：“那就叨擾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