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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青石板鋪就的主道兩側,倒是假山奇山掩映于綠意之間,雖然比不得江南庭院,但也別有一番雅趣。
等段少君一行人來到了前廳時,便看到了一位身著官袍的長者從一旁的小徑行來。距離尚遠,這位須發班白,頗顯富態的陳刺史就露出了一個親切地笑臉招呼起來。“哎呀,徐長史,你怎么來之前也不派人招呼一聲,害得老夫還以為下面的人作怪,實在是失禮了……”
然后目光一轉,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手撫長須,露出了一臉慈祥的笑容。“這位想必便是殿下曾多次言及,贊喻有加的段長史吧,哈哈,一表人材哪,想不到年紀輕輕,居然就有這等大材,實乃左羽林衛之福,實乃我云州之福也……”
“陳刺史謬贊了,下官若說人材嘛,倒還有三分自信,可若說大材,那實在是擔當不起……”段少君很是謙虛地答道。
這樣的回答,惹得陳刺史先是愕然,旋及放聲大笑起來,抬手指了指段少君。“段長史果然詼諧,應對得體……”
陳刺史就像是一位性格親和的長者,若是真沒有從徐長史那里先了解了一下,段少君說不定還真以為這老貨就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
寒喧一番之后入廳坐下,自有人奉上茶點,然后陳刺史開始樂呵呵地介紹起了這云州的風土人情,反正老家伙嘴皮子是挺麻溜的,說起來倒也不讓人覺得無趣。
但問題是段少君與徐長史來這里可不是聽這老貨瞎忽悠的,而是有正事要辦的,奈何老家伙人老嘴不老,總是能岔開話題,讓徐長史的表情越發地陰沉,卻也不好當場翻臉。
畢竟對方再怎么的也是一州刺史,堂堂三品大員,只能耐著性子,等這老家伙繼續扯蛋。
而段少君反倒一點也不覺得著急,反正這老家伙能吹,那就請吹吧,本公子別說聽人說風土人情,就算是有人在哥跟前把年吹上天也沒關系,哥就不信你這老貨能吹個通宵。
最終,瞎扯一陣之后,眼見這段少君與徐長史半天起身告辭的意思也沒有,老家伙也無奈了,泥瑪,老爺子我儲藏點口水容易嗎?
你們倒好,厚皮實臉地蹲在這,干脆扮啞巴,我老人家難道是個唱獨角戲表演給人欣賞逗悶子的戲子不成?
最終,老家伙終于悻悻地停了話頭,這才扮出了一副愕然的表情打量著廳外那漸顯昏黃的天色。“想不到時間都這么晚了……”
“無妨,古人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今日聽陳刺史您的金口玉言,實在是獲益良多,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下官就冒昧相邀陳刺史一塊到外面的酒樓坐坐,咱們一塊秉燭夜談如何?”段大公子一副很誠懇的嘴臉當先打斷了陳刺史后面的話,然后猶如加特林重機槍一般直接說了一堆。
正無聊得隱蔽地打哈欠,都已經想拉著段少君告辭的徐長史聽得此言,不由得嘴角微揚,擊掌笑道:“賢弟之言,甚合吾意,久聞陳刺史您不但治政有一手,詩才更是了得,不如今日咱們就依了段長史之言,一塊去秉燭夜談?”
“兄臺提議甚好,云州地處我大唐邊塞之地,風土人情與江南迥異,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可以向向陳刺史您好好請教……”
陳刺史一臉愕然地看著這兩個家伙,突然之間才明白這兩個家伙既不是自己的下屬,也不是那種混跡于官場中人,根本就是兩個不要臉的厚臉皮才對,居然連自己好幾次的催促他們告辭的隱晦之言聽不明白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擺出了一副要拉自己這位年過六旬的老年人去跟他們秉燭夜談。
秉燭你妹啊,我老人家有那功夫還不如抱著小妾多困個覺,不知道老年人很容易失眠睡不著嗎?
“那個什么,老夫老矣,實在是比不得二位健碩,秉燭夜談這等雅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也,還是不用了……”陳刺史斷然拒絕了這兩個厚臉皮的邀請。
“那還真是遺憾,不過,下官尚有一事,還請刺史明鑒。下官奉殿下之命,接任云州長史之職,不知陳刺史有何見教?”段少君看到老家伙一副想翻臉的架勢,嘿嘿地干笑了聲,慢條斯理地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云州長史?!”陳刺史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心里邊頓時臥了一大個槽,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兩個厚臉皮想要搶班奪權。
但旋及又回過了神來,居然是昭陽公主的意思,這,這也太惡搞了吧?昭陽公主雖然位高權重,名義上,云州的軍政大權,皆歸于昭陽公主。但是,她向來不理云州政務,皆委予自己這位名正言順的云州刺史。
而現在,昭陽公主府長史還有左羽林衛長史一同竄到了自己的跟前來,然后告訴自己,他們其中一人被委為了云州長史,這倒底是什么鬼?
“怎么,莫非陳刺史不信?”徐右軍呵呵一笑,撫著頷下短須反問道。
陳刺史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坐直了微顯佝僂的身軀。打量著跟前這兩個年富力強,而且深得李幼雯這位昭陽公主殿下寵信的官員,臉上的笑意也漸漸地斂去。“本官只是在好奇,莫非本官有什么得罪了殿下的地方嗎?”
“當然沒有,陳刺史您來到云州的時間比殿下都還要早,來到了這云州之后,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徐長史官方的場面官說得份外的熟溜,反正那意思就是,你陳刺史不錯,殿下很欣賞,但是,這些年來,你陳老刺史年紀也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再說了,再過半年,你也得拍屁股閃人。
殿下擔心你老人家走了以后,云州政事無人主持,所以嘛,就提前委派了大唐狀元,才華橫溢的左羽林衛長史段某某接任別駕一職。
自然是為了幫您老人家一把,省得你都那么大的年紀,還操勞這個操勞那個的多不好,更何況,半年之后你閃人了,段別駕正好接過你身上的重擔嘛……
聽著這位徐長史在跟前舌綻蓮花,看到一旁的陳刺史臉色越來越難看,段大公子干脆就進入了看戲模式,心里邊對這位徐長史頗為欣賞,嗯,也是一位嘴皮子滑溜的人,難怪能跟自己聊得很開桑。
“原來如此,殿下對老臣的關懷,著實在是陳某感激涕淋啊,呵呵……”陳刺史最終皮笑肉不笑地活動了下他那張滿是菊花紋的老臉。心里邊卻變得無比的憤憤,搶班奪權,赤果果的搶班奪權。
這樣的舉動,對于好權如命的老官油子陳某而言,簡直就像是在挖他的墻角,又像是有人拿剪刀準備剪他的命根子。但問題是,對方可是公主殿下,而且還是天子最寵愛的公主殿下。
自己雖然官至三品刺史,然并卵,難道自己還敢跟一位擁有實權與兵力的公主殿下硬扛?
“既然殿下如此有心,那老臣焉有不遵之理?這樣吧,就請段別駕明日赴任吧。”說罷這話,老家伙就言說自己年老體衰,身體困乏,需要休息,直接下逐客令攆人了。
“公子你們可算是出來了,這都幾個時辰了,不會是那老家伙胡攪蠻纏不愿意吧?”一直呆在府門外,守著座騎,跟著徐長史的親兵吹牛打屁的齊大看到了段少君,趕緊站起了身牽馬來到了階下,等段少君翻身躍上了馬背,好奇地小聲問道。
“他就算是不愿意也不行,莫要忘記了這里是云州,殿下的意志,他陳刺史就算是心里邊有不滿,也得憋著。”徐長史跨上了馬背呵呵一笑,接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