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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將的話題很快的就轉移到了地圖上,開始談論西突厥的戰事。》頂點小說,x.
蕭庭歷史知識有限,對于西突厥和唐朝之間的矛盾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突厥那幫子人好像有點賤骨頭,降了叛,叛了之后被狠揍一頓又降,等到大唐抽不出手管他們的時候又開始叛,結果再被狠揍一頓……
突厥和大唐之間就這樣不停的玩著“有種你來打我啊……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輸”的游戲。雙方軍民死傷以百萬級,經濟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聽兩個老將在一邊談論戰事,蕭庭和裴行儉站在后面伺候著,大概明白了這次西突厥反叛的經過。
這次叛軍的首領阿史那賀魯,早先是西突厥咄陸可汗麾下的葉護,和之前的主子咄陸可汗有矛盾,被咄陸可汗打的差點滅族,諾大一個部族只剩下千帳,不得已投靠了大唐。太宗皇帝接納了這頭喪家之犬,還授予左驍衛將軍,劃分出庭州的一部分給他部族休養生息。
不論是為了什么原因,至少在事實上,大唐對這個阿史那賀魯是有恩的,年輕的賀魯君也算是懂得感恩,在后來大唐討伐龜茲的時候主動請纓,當了帶路黨和前鋒,立下了不小的功勛。
唐朝對待突厥的一貫政策就是‘以夷制夷’,給賀魯封官賜爵,而賀魯有了唐朝的后援支持,很快就平定了附近的幾大部族,終于從一個政治避難人士,變成了大唐的一方諸侯,加封瑤池都督。
李治繼位后,又晉封阿史那賀魯為左驍衛大將軍,算是榮寵有加,可不知道這位賀魯君腦子里哪根經抽抽了,大概是覺得你大唐也就那么回事,不還得靠著老子給你打天下嘛?與其給你大唐打天下,不如老子給自己打。
人的悲劇往往就起源于對于自己擁有過高的期望。已經不再年輕的賀魯君有了‘給自己打天下’的念頭之后,整個人精神面貌為之一變,好像又找到了少年時候彎刀快馬在草原上縱橫馳騁的感覺,霸氣外露煥發了生命的第二春,半年間橫掃西突厥十姓部落,控制西域各國,然后毫不猶豫的扯旗造反,竟然發兵攻入大唐境內,在庭州燒殺搶掠。
庭州,這個曾經給予阿史那部族最后的庇護的地方,被強大之后的賀魯君劫掠一空,焦土遍地。
賀魯君之所以腦子發熱,大概也有點欺負李治年輕,鎮不住場面的原因。
賀魯君沒想錯,李治是年輕,也的確鎮不住場面,連娶老婆的事都沒法自己做主。但賀魯君搞錯了一個問題,大唐上下,在對待外敵的問題上,從來都是態度一致的。
不服,就打,打服為止。
以德服人的前提一定是以霸壓人,不僅僅是大唐,從隋朝開始,這個大一統的帝國,在對待外敵的問題上,都有著一種執著到近乎病態的強硬。
大唐的軍事機器開始運作,左武衛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發諸府兵三萬人和回紇騎兵五萬,西征。半年后,唐軍大勝,斬首九千級,俘萬余,獲牛馬雜畜七萬。
勝是勝了,問題是梁建方打的根本就不是賀魯君,而是賀魯君手下的一個附庸部族,戰果看起來輝煌,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對于阿史那賀魯造成根本性的打擊,這位賀魯君依舊是控制著西域,大咧咧的當著他的西突厥之王。
換句話講,梁建方這場勝仗,打的根本毫無意義,反而靡費了大量的資源兵力。
“嘿嘿,八萬戰兵,其中還有三萬最能打的關內府兵,就打了個小小的處月部,老梁還有臉報捷撤兵?什么大雪沒膝,補給不易,道路難行,這都是屁話!當初衛公打突厥,難道突厥就不下雪?英公征吐谷渾,更是連補給都沒有,還不是一樣追擊三千里!”
蘇定方重重一拳打在地圖上,盯著阿史那賀魯王庭的位置,恨恨道:“咬著牙,再朝前走八百,不,最多六百里,就能一口咬死阿史那賀魯!梁老狗,白白浪費了這么好的機會!”
程知節倒是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無所謂表情,嘴里含著一顆洛神丹一會吐出來一會吸進去,語氣輕松:“這次打不死,下次再打唄。老夫倒是覺得,阿史那和老梁都是好樣的。”
“這話怎么說的?”蘇定方皺眉問。
“老梁打了勝仗,卻沒把勝仗打完,剩下的戰功就是給別人留的。至于賀魯嘛,他有幾斤幾兩我還算清楚,就是個給咱們賺戰功的靶子,他多堅持一天,咱們就多從他身上賺一份戰功。”
“老梁可沒那份好心,他就是糊涂!”蘇定方道。
“若是老梁真的有這份心機,老夫倒是真的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程知節瞟了一眼蕭庭和裴行儉,笑瞇瞇的說:“咱們這幫老的,要爵位有爵位,要錢有錢,倒也無所謂了,出去打打仗殺幾個人權當過一把癮,年輕人總是要出頭的嘛。老梁撤軍了,下次就輪到你帶著這個徒弟裴守約上陣了,難道不是好事。”
望著程知節笑嘻嘻的外表,卻讓蕭庭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如果說蘇定方對于戰爭的態度是狠辣,那么眼前這位笑嘻嘻看著像是老騙子的魯國公,已經修煉到了冷酷無情的地步,戰爭、人命對于他而言,真的就僅僅是戰報上的數字,死亡和鮮血似乎并不會影響他的判斷。這恰恰正是一個統帥所必須的。
這不是說蘇定方的軍事素養不如程知節,程知節這種冷酷,不是從兵書里可以學到的,而是用數不清的人命堆出來的,和他相比,蘇定方獨自統領大軍的經驗畢竟要少了不止一籌。
“修齊你怎么不說話了?”
見蕭庭沉默不語,程知節笑呵呵的問:“朝廷早晚還要對西突厥動兵,八成就是我跟老蘇帶隊,你要不要跟著老夫殺人玩去?快二十的漢子,手頭還沒沾過血吧,這哪行啊!”
怎么沒沾過血,老子昨天才殺了黃鱔殺了雞,連腸子都拽出來了,前幾天還吸了個小姑娘的血,什么血腥慘烈的場面我沒見過?不稀罕告訴你。
“是了,差點忘了,修齊你也是懂兵的,你們逍遙派第幾代祖師來著?好像就是兵法大家吧。西突厥的戰事,修齊你怎么看?”蘇定方問。
從裴行儉家出來之后,蕭庭就有點煩打仗這事,隨口應付道:“這個……打仗無非是知己知彼,令行禁止,正合奇勝那些老話而已,說穿了就是那么回事,沒什么神奇的。大唐軍人的素質沒說的,真打起來靠的是主帥的經驗和能力,隨機應變。小子又沒帶過兵,實在沒啥看法。”
本是敷衍的一句話,卻引起了兩個老將的注意,程知節居然還拍了拍手鼓掌,道:“就憑你這番話,修齊就是懂兵的。紙上談兵之輩,大多會將兵法說的神乎其神,什么這個陣法那個操法,其實屁用不管,說到底就是你這句話:隨機應變。”
“修齊,上次救災路上你不是說,按照朝廷對待突厥的一貫做法,打一百年也沒法徹底平定突厥嘛?當日我忙著算題,沒深問,今日趁著兩位老將軍在,你不妨說說。”裴行儉在一邊道。
“哦?修齊還有這等高見?朝廷怎么就平不了突厥?這是一定要說說的。”程知節笑瞇瞇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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