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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上。
車廂里有一對活寶,加上隔壁車廂是一伙認識的,從上車就開始打撲克,男男女女的,玩的好不熱鬧,一沒得安靜。
天黑以后,車廂里的活寶耳鬢廝磨磨累了,又開始吃東西。
兩人吃的東西氣味特別重不說,還扒了茶葉蛋,一個人拿著,你一口我一口,邊吃邊說“寶貝我就喜歡看你吃東西”。
下鋪的中年女人已經麻木了,邊道有點受不了了,要是知道會碰上這種情況,他肯定坐飛機。大不了到松江誰也不告訴,自己去紅樓,或者去藏東西的秘密屋。
從上鋪下來,走到門口,想起鋪上的包,又走回來,把包拿下來。
下鋪吃東西的女生見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男朋友,遞了個眼神。
男生注意到邊道的舉動,覺得自己兩人不被信任,“切”了一聲。邊道拎著包,看了他倆一眼,笑了笑沒說話,拉開門出去了。
想去衛生間,門口排了個人,邊道又走回來,放下折疊椅,坐在窗邊,看向黑漆漆的窗外,他滿腦都是祝海山在沙上寫過的字。
也不知道祝海山是幸運還是不幸,他的眼睛一閉一睜就是6年,足足一甲,從和平富足的21世紀,一下回到了兵荒馬亂的年月。
他本來是想順應歷史趨勢抱大粗腿的,可是以平民身份親身經歷一次槍林彈雨后,光那血腥味就讓祝海山慫了。偶然碰到一個認識祝海山的人,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是一個寺里的小和尚,因為仗著身材高大傷了師兄弟,才一個人跑下山。
沒有去處的祝海山只能按照別人的指引,回到寺里。
這次回去,他吃了一些苦頭,受了一些冷眼,可是這里至少能遮風避雨。后來云門事出,祝海山意識到佛門清凈地也清凈到頭了,就還俗入世,靠著越時代的見識娶妻生。
后來,祝海山找到了前世自己的生身父母,默默地守護照顧父母兩家人過饑荒和風潮歲月。再后來,父母如前世一樣結婚了,再再后來,父母的孩出生了,前世頭胎本來是男孩,今世卻變成了女孩,一連兩個都是女孩。
祝海山沒見到前世的自己,竟然莫名地輕松,因為他其實很難面對自己的身體里住著陌生的靈魂。
人海茫茫,祝海山6歲那年才找到前世的妻連敏英。
然而也僅僅是找而已,沒有其他想法。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6歲的祝海山孫滿堂,看遍人間風景,享盡紅塵艷色,所圖甚大,所慮甚廣,找到連敏英的目的,不過是想派人去照顧一下了斷前緣,他甚至沒有去見見連敏英。
結果,似乎是靈魂之間的微妙牽扯,連敏英還是跟祝海山產生了某種聯系,當連敏英再次走進他視野時,居然是他孫女的同性伴侶。
宿世因果,讓祝海山一夜看破名利,決心出家。
在五臺山跟祝海山的交流,讓邊道受益最多的,不是財富數字的增長,而是祝海山幾十年里對蝴蝶效應和緣分因果的感受和認識。祝海山以為單嬈是邊道前世的妻,以為徐尚秀是邊道前世的初戀遺憾,邊道笑了笑算默認了。
祝海山沒在女人話題上多說,在祝海山心里,活到一定層次,女人和感情就是體驗人間的附屬。一個男人如果成為一個傳奇,他的身邊注定不會只有一種顏色的花。
火車前行。
邊道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給徐尚秀了條短信：于嗎呢？
李碧婷已經回家了,徐尚秀一個人在房間里看書,打開短信見是邊道,她站起身,在房間里踱了幾步,然后回：看書。
火車呼嘯地駛過一個小站臺,一錯而過。車是長途快車,站臺小,就算有人想從這里上車,車也不會在這里停
看見徐尚秀回復的短信,邊道問：看的什么書？
徐尚秀繼續踱步回：世界名著。
邊道說：你別說,我猜猜。
徐尚秀回：你猜吧。
邊道盯著車窗看了一會兒,回：《呼嘯山莊》。
千里之外拿著手機的徐尚秀一臉的不可思議,她剛才看的就是《呼嘯山莊》。
徐尚秀回復短信問邊道：為什么猜這本？
邊道回：直覺。
徐尚秀問：你在哪里？
邊道實話實說：火車上。
徐尚秀問：你要出門？
邊道說：是回家,你看到哪了？
徐尚秀回：凱瑟琳死了。
邊道說：看《基督山伯爵》吧,更痛快一些,《呼嘯山莊》壓抑了。
徐尚秀問：你看過？
邊道回：看過。
徐尚秀問：你覺得《呼嘯山莊》里最自私的人是誰？
邊道回憶了一下,回復：男主角克里夫吧。
徐尚秀回：不是,是凱瑟琳。克里夫和林頓,一個是精神上的契合,一個是世俗上的虛榮,凱瑟琳自欺欺人地想兩個都愛,結果卻把所有人都拉進了痛苦的深淵。
看著短信,邊道拿不準徐尚秀是無心之語,還是意有所指,不過剛經歷了祝海山的精神錘煉,邊道內心無比堅定,他回：凱瑟琳愛的是克里夫,這點毫無疑問。如果我是凱瑟琳,我會抓著克里夫的手,一生不放手,一直到兩個人都埋進土里。
等了一會兒見徐尚秀沒回復,邊道又過去一條短信：我生君已生,生得剛剛好,君若不答應,天涯到海角。
徐尚秀終于回復了：我不知道為愛情死去的人有多少,但我相信大多數人活了下來,他們活了下來,直到歲月撫平他們所有的記憶,直到曾經所愛的人在記憶里模糊消散。
邊道回：你說的是曾經所愛,可有人是一生所愛。
徐尚秀問：真有一生所愛嗎？
邊道回：你給我時間,我示范給你看。
徐尚秀沒有回復。
邊道鍥而不舍地了一句：印第安人一祈禱就下雨,你知道為什么嗎？
拿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徐尚秀回復問：為什么？
邊道回：因為他們一直祈禱,直到下雨。
(2章,我覺得一定要寫跟徐尚秀有關的,所以,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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