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城,衛家宗府。
這座古老而巨大的宅院占地足有數百畝,高墻之內房屋瓦舍林立,亭臺樓閣花園別院錯落有致,更有白色高塔屹立其中,顯示出巍巍大族氣派。
這里是景云衛家的根基所在,居住著上千名衛族的族人子弟、護衛武士和侍女雜役,同時還控制著數量更多的附屬旁系支脈,支撐起家族數百年的興盛!
早上辰時未過,宗府前院廳堂里的氣氛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輕松。
三名神情肅穆的老者分別坐在太師椅上,他們的兩側肅立著十名面無表情宗府青衣執事,其中位于最中間主位的赤袍老者更是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剛剛和妻子王蕓來到前廳的衛德佑見到這樣的情景,心里多了幾分忐忑。
他是在前往文院的路上被宗府的管事攔下的,后者帶來了衛家族長的召見之命,并且還特意指名要讓王蕓一同隨往。
衛德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和王蕓也不敢違拗族長的命令,所以匆匆地趕到了這里。
見到三名老者,他立刻雙膝跪地行大禮拜下。
“衛德佑攜妻王蕓,叩見族長和兩位族老,祝大人福壽安康!”
雖然說以衛德佑現在的身份,見到衛家族長并不需要行如此大的禮,但是他被廳堂里的氣氛所懾,本能地感覺到情況不對,所以表現出格外的恭敬。
而在本家向來彪悍強硬的王蕓,到了這里也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同叩首。
坐在中間主位上的赤袍老者。正是衛家族長衛邦國!
這位老人身材干瘦面容清癯。滿頭銀發皮膚蠟黃,看起來風吹能倒虛弱不堪!
但是在場的人誰都不敢對他有絲毫的小覷,衛邦國掌控衛家數十年,素來以手段強硬著稱,衛家今天能夠在景云五大家中保持地位不動搖,和這位鐵腕族長脫離不了關系。
想到衛邦國懲治犯規族人的種種手段,跪在地上的衛德佑呼吸都變得困難!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衛德佑夫妻,衛邦國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一抹精芒。
他沒有讓兩人站起身來。而是沉聲問道:“衛德佑,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叫做衛長風,目前在景云武院里習武?”
衛德佑大吃一驚,心里產生了莫名的憤怒。
這種憤怒當然不是針對衛邦國的,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他的憤怒來源正是衛長風!
最近兩個月來,衛德佑也是聽到了一些關于衛長風的消息,不過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聽說后者出了不小的風頭也得罪了很多不該得罪的人物。
現在衛邦國親自問起衛長風,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衛長風給自己惹禍了!
衛德佑不假思索地說道:“稟告族長。我早已將這個逆子逐出家門,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我是一概不知!”
“還請族長明鑒!”
“哦?”
衛邦國目光一閃,問道:“虎毒不食子,那你為什么要將他逐出家門?”
衛德佑頓時愣住了。
他壓根就沒有想到,衛邦國質問的居然是這件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旁邊的王蕓立刻恭聲說道:“回稟族長大人,是那衛長風在家中行為不檢有辱門風,夫君迫不得已才將他們母子另行安置!”
“家里并且每月都有月錢銀子賜下足夠生活,絕對是仁至義盡。”
她三言兩語將衛德佑的責任推得干干凈凈。
“衛長風行為不檢?”
衛邦國的唇角泛起一絲譏嘲之色,淡淡地說道:“我怎么聽說,是你王蕓嫉妒衛長風生母慕容婉,生事逼迫他們母子凈身出戶?”
“誰說的?”
王蕓的臉上血色盡失,尖聲叫道:“這是污蔑造謠!”
衛德佑見勢不妙,連忙問道:“族長大人,請問衛長風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非常清楚自己妻子的性格,不敢讓她再繼續爭辯下去,否則真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衛邦國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衛邦國并沒有計較王蕓的失態頂撞,看著衛德佑說道:“昨天衛長風在葉家丹坊,同來自廣澤的高段丹師張子陵斗丹奪彩,煉制出五階丹藥九芝培元力壓對手贏得勝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衛德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說衛長風是...是大丹師?”
只有大丹師才能夠煉制五階的丹藥,這是人所共知的常識。
但是這個身份落在衛長風的身上,衛德佑實在無法理解和接受!
“不可能!”
王蕓失聲說道:“衛長風在丹院學了兩三年,糟蹋了無數銀兩,連高段丹徒都沒有通過考核,現在怎么可能會是大丹師?”
“一定是有人胡言亂語!”
衛邦國冷笑道:“你是說丹院首席丹師葉堅在胡言亂語?當時他就在丹坊親身見證,并且要讓出首席之位給衛長風,眾目睽睽之下難道他還能作假不成?”
王蕓頓時說不出話來,她再大膽也不敢公然指責葉家的族老。
衛邦國繼續說道:“不僅僅如此,我聽說葉家有意招衛長風為婿,而且東方家也對他青眼相看,除了丹道天賦驚人之外,武道上也堪稱是天才!”
他看著衛德佑,目光里透出凌厲的神色:“如此優秀的子弟、一等一的人才,居然被你趕出家門,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我們衛家都成為了景云城里的笑柄!”
衛德佑渾身一顫,俯身叩首道:“德佑知罪!”
他畢竟不是普通人物,知道這個時候嘴硬頂撞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不如直接承認錯誤。才能爭取到緩和的機會。
衛邦國沉聲說道:“亡羊補牢時猶未晚。你立刻將衛長風母子迎回府里,讓衛長風能夠重歸宗族,再給慕容婉一個平妻之位,善加禮遇厚待!”
“不行!”
還沒等衛德佑回答,王蕓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貓般陡然跳了起來,尖叫道:“我就算是死,也決不讓這個賤人和她的野種搶走我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家業!”
在無比的憤怒怨恨之下,她全然忘記了自己前面的是什么人物。原本還算有幾分姿色的臉孔變得扭曲,透出幾分可怖的猙獰。
“無禮!”
坐在衛邦國旁邊的灰袍老者低聲喝道,身形隨之一動!
下一刻,一記巴掌重重地扇在王蕓的臉上,將她整個人都扇倒在地。
這記巴掌也將她徹底扇醒過來,雖然半張臉迅速腫起,卻是牢牢閉上了嘴巴。
衛邦國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慕容婉的出身不比你差,而且她跟著衛德佑到景云,是帶了很多嫁妝過來。”
“如果不是哄騙了慕容婉的嫁妝作為本錢。你們能有現在的家業?你以為你干的那些齷齪事沒有人知道?笑話!”
這位衛家族長的話,無情地將王蕓心底最為骯臟的秘密給暴露了出來。后者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害怕。
衛德佑的臉色也是難堪到了極點,因為這件事情他是知情和默許的!
剛才出手教訓了王蕓的灰袍老者冷冷地說道:“衛德佑,娶妻當娶賢,你這個妻子善妒且惡毒,沒得玷污了我們衛家的名聲,以七出之罪休了吧!”
這位衛家族老的話就像是凜冬里的徹骨寒風,猛地吹在衛德佑和王蕓的身上,讓兩人從頭冰涼到腳,后者更是像是被抽取了脊梁,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然而在場的衛家諸人沒有一個同情的,反而都用鄙視的目光看著她。
騙了別人的嫁妝,還將別人母子趕出家門,簡直是惡毒到極點!
衛德佑面無人色,喃喃地說道:“這...這...”
他的性子向來優柔寡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平常都是王蕓在作主,說白了就是無能懦弱,偏偏還非常的要面子。
所以要衛德佑休妻,他還真的不敢也不情愿!
衛邦國的眼眸里露出失望的神色,搖搖頭說道:“敢做而不敢當,難怪衛長風都羞于承認自己是衛家子弟,你們走吧,這件事情就當我沒有說過!”
衛德佑一個激靈,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要是這樣走了,那么在衛氏再沒有任何的立足之地,說不定連文院的位置都保不住。
“我...”
只是還沒等衛德佑將話說出口,王蕓發瘋般地猛撲過來,雙手胡抓亂扯!
“衛德佑,你敢休我,我跟你拼了!”
衛德佑猝不及防之下,臉上立刻被王蕓長長的指甲給撕出了道道血口。
他又痛又怒,狠狠地將后者推開:“潑婦!”
但是王蕓還是不依不饒地再度撲了過來,兩人頓時在地上滾成一團。
衛邦國簡直看不下去了:“將他們給我趕出去!”
四名宗府執事立刻上前,將衛德佑和王蕓一起給拖了出去,結束了這場鬧劇!
前廳里面很快恢復了平靜。
衛邦國嘆了口氣,說道:“家門不幸...”
他的目光看向了右側的窗戶,正是景云武院所在的方位。
這位族長的眼眸里,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景云武院大比,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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