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三天、四天,當艱辛萬苦拿下的城外陣地,再次被征伐軍以嫻熟的炮步配合加刺刀手榴彈,反撲輕松奪回的時候,阿古柏不打了。他打不下去了。
    四天時間的廝殺,阿古柏軍在城外留下了上千條人命,打光了所有的炮彈,付出了小兩千人的傷亡,卻根本啃不下固滿。
    福爾賽依特.薩伊甫上校在第一天結束后就向阿古柏提議——繞道沙漠。炸毀火炮等無法攜帶的輜重、累贅,輕裝行軍,趁著軍中還有糧食,盡快的趕回葉城。但是阿古柏不聽。三十門新式火炮是此次英國人支持他的全部重火力,他舍不得炸。
    只是現在形勢逼人,阿古柏必須立刻從固滿撤退。再不撤走,他軍中的糧食就不夠了。
    劉暹沒有出擊,阿古柏還有上萬軍力,啃城堡啃不下征伐軍千人,但城外野戰,劉暹這點兵力可就不夠瞧了。虛擬地圖上劉暹看著退入沙漠的阿古柏軍直到在阿爾齊靈河畔某處地方做了兩個多時辰的停留前,行軍速度一直是比較緩慢的。而在那之后,一直比較緩慢的行軍速度,突然就猛拔高了一截。在確定了阿古柏真真領著大軍渡過了阿爾齊靈河繞道固滿城之后,劉暹帶領城中僅有的二三十名親衛騎兵,沿阿古柏軍故道去打探蹤跡,不出意外的發現了某處不是異常的異常,然后果不其然的從中挖掘出了火炮。
    貝拉是一座小城鎮,原本住著幾十戶人家,半耕半牧,再有個土圍子將村子包著。以防備馬匪的殺掠。只是當摟一把就走的馬匪變成成千上萬的大軍時,整座小城那微不足道的抵抗就顯得彈指可摧。自從去年被血洗了之后,貝拉就徹底荒蕪起來。直到今日繞道沙漠邊沿的阿古柏大軍再一次來到,才讓這個空無一人的城鎮變得再度熱鬧起來。
    小小的貝拉當然住不下阿古柏的上萬大軍。整個阿古柏軍散成大大小小的十多個營地,圍攏在貝拉的四周。
    其中一個不大的營地里。馬元正正正經經的跪倒在地上,面朝著西方,靜靜地拜下去。這是真神教的規矩——禮拜。
    戰亂之中,原先那些繁雜的儀式早就被簡化。馬元只是抽一個空,就能完成自己的儀式。
    就在他再一次將自己的頭埋在地上時,額間傳來的隱約感覺。讓他的心突然跳了起來。他顧不得自己的儀式尚未完成,側著臉,將耳朵貼在地面上,靜心屏氣。
    那是戰馬的蹄聲,足足數百匹馬的蹄聲。
    馬元雙眼翻了一下。目光中露出警惕,他抬起頭,向著蹄聲傳來的東方向望了一眼,雖然隔著帳篷。
    那個方向可是讓阿古柏吃夠了苦頭的地方。現在軍中的小千人的傷兵有多少人能最終活下來,可都說不定。
    “是巡哨的隊伍回來了?”馬元心中暗想,但又覺得有些不對。
    若換了在固滿吃敗仗之前,馬元是絕對不會這般警惕的,但現在不同。他對東方充滿了警惕。
    “都起來,都起來,給老子當心了!”想到這里。馬元一躍而起,走出帳篷后大聲喝罵,將一樣這個時候做禮拜或是純粹在帳篷里休息的手下士兵都趕了起來。
    然而當馬元調整好隊伍再聽那馬蹄聲的時候,那蹄聲卻是消失了。無論他如何再去細聽,都感覺不到任何聲音。
    馬元有些發愣,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這倒是奇了!”馬元從地上爬起來:“莫非是我的耳朵聽岔了?不可能啊。我還沒有老得連耳朵都聽不見的時候啊!”
    可惜這處簡陋的營地里連柵欄都沒有,就不會有望樓了。暮色靄靄中。四周一片蒼茫,天色雖是陰沉。卻一直沒有降下雨雪,四周都是荒蕪的黃沙世界。
    “都給我小心了……,我覺得……有些不對。”馬元大聲喝斥著。他這處營地的五百多人,全部都是他三年前跟著柯爾克孜伯克司迪爾(思的克)起兵,做上喀什噶爾兵馬元帥時積攢的老底。司迪爾(思的克)敗得很慘,當初請布素魯克和阿古柏入新疆的金相印也早就不知所蹤,只有馬元,這個司迪爾政權的三號人物,見機得早,投向于阿古柏,現在還留著一口元氣。
    他的感覺沒有錯。就在距離貝拉不足五里處,一道沙丘后頭,三百來起兵正在靜靜地等待著。
    這三百多人身上穿的都是染成黃褐色的衣裳,腰間挎著馬刀,背上背著馬槍,其中百人還配了短槍。
    如果不是太多的騎兵配入了西進序列,劉暹還能召集更多的人馬。兼之又因為時間急促,所以只召集了三百多騎就沖進了沙漠。
    劉暹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前方敵人的動靜,重點就是馬元這一個營地。貝拉東面一共四座軍營,其他三座都毫無動靜,就馬元這里變得警惕非常。
    可那邊也沒高地啊?
    他不知道為什么那處亂軍營地究竟發生了什么,使得上下突然警戒了起來,不過他不急,這幫亂軍還有幾分警惕性的。自己人手太少了,硬拼是不可行的。明著騷擾,那也要等他先咬下一塊肉來再說。
    天色很快就暗下。之前清晰可見的營地隱匿在了黑暗中,只有點點火光還在顯示著他們的存在。
    劉暹的這支小隊伍已經不在先前的原地了。十里外的沙丘頂上,他正看著夜幕中一片漆黑的南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沉的笑容。“想套我?想得是美!”有虛擬地圖在手,阿古柏軍隊小的變動不說,大的舉動絕瞞不過劉暹。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
    玉龍喀什河與哈拉哈什河并列和田河兩大支流邊的皮什。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苦力營終于疏通了皮什通往玉龍喀什河的這段河道。三丈寬的河面,五尺深的河道,可謂成績斐然。來往檢查的征伐軍軍中文書,在乘船從皮什碼頭運載三千斤煤炭成功駛進玉龍喀什河后,在質檢文書上痛快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在硫磺、硝石這兩項軍火必需品來源得到了解決之后,煤炭,這項生活必需品,也終于有了決定性的進展。
    皮什的這座小煤礦,雖然產值不高,三百苦力營的勞作下,每日供應和闐三萬斤煤炭還是足夠的。
    這就是解決了征伐軍的大難題。要知道自從進入到青海以后,吃食方面的變化還就算了,柴火來源也成了讓人頭疼的一件事。在荒涼的戈壁灘和只生草不長樹的高山草甸上,想要尋到足夠全軍生火做飯用的柴火,完全是不可能。整支征伐軍對于做飯用馬羊糞便,從最初的膈應到最后的坦坦然然,那說起來都是淚!
    進入到新疆之后這種情況得到了一些緩解。新疆的植被狀況比之青海是要強上一些的。但是全軍囤積一處的時候,全部用干柴來解決吃飯問題,那也困難。牛、羊、馬三畜糞便,始終伴隨著征伐軍左右。
    直到后勤處的人多方打聽,從當地人口里得知——從和闐額里齊城沿玉龍喀什河南下小百里路程,有個叫皮什的小地方,那里有產煤炭。
    后勤處立刻派人去尋找皮什,結果在玉龍喀什河往南百里的河畔邊確實尋到了一個村落。可是這個村落早已經荒蕪一人,煤礦坐落在村落的東面,倒是沒有被破壞。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多少。后勤處點派了三百苦力,連同葉爾羌遷居過來的五十戶百姓,一塊送到了皮什。隨行的還有二十幾名受傷后復原的傷兵。
    苦力營以每五十人一隊,每隊五組。這些被俘的士兵里,有的是新疆本地土著,其間有分成什么白山黑山。只要稍加的提拔一批,打壓另一批,稍加的挑撥一下土著士兵和浩罕兵之間的矛盾,二十多名征伐軍士兵加上五十戶土著百姓,看押三百苦力,已經綽綽有余。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一直以來的投入,終于有了產出。有了這持續不斷的煤炭,只要再尋到充足的鐵料,就是沒找到阿古柏掩埋的那三十門新式西洋火炮,劉暹也能在新疆造出漢元一式和漢元二式來。
    話說新疆是不缺鐵礦的。南疆在后世,大的鐵礦劉暹沒有聽說過,可小的鐵礦絕對不少。反正征伐軍手頭有的是苦力勞力,又是只需要應一下急,不講究成本問題也虧不到哪去。
    皮什這里平靜的都要與世隔絕了。
    劉暹先是在喀拉山口打的伏擊戰,和之后誘敵深入,斷敵運輸線路的戰事,絲毫沒有影響到皮什的‘穩步發展’。就在劉暹帶領小股騎兵不斷騷擾后退中的阿古柏大軍的時候,皮什河疏通了。源源不斷的煤炭打今日起,運輸進了額里齊城!
    曹懷亮站在額里齊城的城頭,整個人索然無味。他是劉暹心腹班底中的一員,否則劉暹不會讓他執掌保密中的火箭隊。可是這一保密就從起兵保密到了現在。火箭隊除了早期的戰事中摟到了一點好處,到現在為止都幾年沒在戰場上露面了?
    雖然明面上他是霍廣成的副手,軍部警備力量的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