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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門板被敲的聲音響起。房屋墻角落里的譚福生,還沒抬起頭,就聽到看守那熟悉的聲音喊叫:“起來,都起來啦——”
五天啦,作為俘虜,譚福生和同房的四個義兵,被關押五天了。
今個不是他這些天第一次見到屋外的太陽,可卻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天地是這樣的廣闊寬大。
義軍在柳林鎮前后被俘了三十多人,分別關押在九個房間里。看守以每個房間為一組,譚福生的傷勢最輕所以成了他們那一小組的組長。雖然這樣的理由讓譚福生在同伴眼光下羞愧的幾乎無地自容。
在十個看守的押送下,譚福生一群人從鎮子中間的那個宅院,直接到了鎮子西口。
譚福生心中恐懼了,腳步越走越沉重。他直以為柳林鎮團勇要拿他們人頭來向鎮外頭的義軍耀武挑釁。
人群中顯然不止一個人如譚福生這樣想,整個隊伍的速度都慢了。“快點走。他娘的,走個路都這么慢。先前攻來的時候,怎么那么麻利呢。”
“啪啪——”刀鞘槍桿抽在人背脊上的聲音。
呼痛聲立刻響起來,隊伍速度為之一提,可氣息更沉重了。譚福生一顆心直落進谷地,自己怕是要難逃一刀了。
鎮西的磚石堆上,劉暹大搖大擺的打望著數里外的義軍營寨。藍朝柱的藍字大旗還在那兒高高飄揚著,可劉暹卻知道,藍朝柱早已經不在大營了。
至少有三天時間不在了。
三天前,多支千人義軍殺向了城固的南北鄉鎮。把鄧家、胡家、楊家、李家等等出兵洋縣的豪強鄉下老宅,燒搶個精光。而同時一支幾千人的義軍直逼城固縣城,將縣城各門看的死死地。
再有,一大批義軍的青壯主力,劉暹遙望估摸著少說有五千人眾,順水乘船走漢江東去。
劉暹不知道這群義軍精銳力量究竟要干什么去,但絕不會到城固城下去。柳林鎮子外頭的義軍近幾日松懈的多,夜里派出去的探子帶回的消息也證實了劉暹猜測的這一點。
城固城下只有藍營大將曹燦章的幾千人馬,根本不見那批青壯精銳的身影。
城固縣城再往東就是洋縣地界了,劉暹派出的探子暫時還是著重于城固本縣情況的。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五千只多不少的義軍青壯究竟到了那里也就不言而喻了。反正倒霉的是鄧玉章等,不甘劉暹的事。
和縣城內還恢復不成聯系,外頭的義軍又干打雷不下雨,今天義軍大營更毫無顧忌的收拾起了行禮,劉暹自然也開始做起了柳林戰后善后工作了。
鎮子里被炮彈轟著的房屋,統計和清理都完成了,但南北西三面的磚石堆可還沒半點動彈。劉暹要開始清理這個,手頭的三十余俘虜再也不會白養著浪費糧食了。
“一二三……”
譚福生賣力的用鐵棍撬反一塊大城磚,這種有兩尺長的大青磚一塊就要百多斤重,一個人根本搬不起。
“讓開了,讓開了……”吆喝聲里,城磚翻滾著帶起一流煙土從磚石堆頂上滾落下去。
都不及去擦一擦額頭的汗,譚福生揮起鐵棍,彎下腰再賣力的干了起來。今天上午他是白白受了一場驚嚇,人家根本就不是要拿他們腦殼磨刀的意思,是自己嚇自己!
而半上午的干活兒后,譚福生兩眼放光的看著團勇們準備的伙食,肉包子吃的滿嘴流油,白米飯差點沒把他噎死。
大首領(劉暹)已經發話了,死是不會讓他們死的,更不會把他們交給官府,而是通通編入苦力營干苦力,就是所謂的勞動改造。兩年為期,兩年后就把他們放了。而他們在苦力營干活期間,如果踏踏實實,不偷奸耍滑,就還可以把時間縮短。
譚福生現在不去想縮短時間不縮短的,只是為吃上中午的那頓飯,掏再大的力氣他也不怕。本就是農家人,力氣算個啥。
“這群人,吃飯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但還別說,干活就是賣力氣。三十多個人,還大半身上有傷,干的比輜重營那般廢材都多。”
劉暹站在高臺上,一邊的張忠奎笑著如此說道,兩眼看著那三十多俘虜已經閃起了別樣的亮光。“這可都是好兵啊!五哥!就這么仍在苦力營太浪費了。”
劉暹笑而不語。這當然都是一群好兵。加入李藍義軍的那些地痞會真心切意的為藍朝柱先登沖鋒嗎?
五天前兩次大戰,沖鋒陷陣的都是藍朝柱的精銳。一個個不是貧下中農就是苦力、鹽工,個個跟地主階級仇大苦深。
“還不是時候!”
“剛抓了俘虜就收編隊伍,咱們跟李楹交代不過去。而且這些人不好好教育教育,跟咱們也不會一條心。”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后有的是時間。劉暹是如此想的。
“也不知道鄧玉章那三千人現在怎么樣了。要真再鋪鎮第二全軍覆沒了,樂子可就大了。”
整個城固總共才兩三萬戶,二十萬人不到。就是外縣難民百姓大批的涌入,前后折損四千余青壯,也是會元氣大傷的。
劉暹樂意看到鄧玉章等人吃癟,當初重傷劉暹的那一箭,到現在可還沒找到頭緒呢。雖說沒有這一箭劉憲能不能順利附體劉暹還是兩可,一定程度上兇手還該是他的恩人,但劉憲現在不是已經成為劉暹了嗎?劉暹的大仇就是他的大仇,身邊有個定時炸彈的滋味很不好受,而兇手遠不了城固圈子里的頭頭腦腦……可他還是不愿看到鄧玉章等三千民團全軍覆沒。因為將來他在外與李藍軍拼殺時,老家也需要有人看著的。
“全軍覆沒總不至于。咱們派出的探子沒聽到這樣的風聲。我想該是敗了一場,被堵在什么地方了。”
“但愿如此!”
而此時距離柳林鎮不到三里地的地方,譚富民正用仇恨的目光炯炯注視著柳林鎮,心口里不住的詛咒著劉暹的名字。如不是條件有限,他也不會寫字,扎小人都會出現了。
“大哥,你黃泉路上且等著。弟弟早晚給你報仇,把姓劉的送底下陪你去——”
福生富民,譚福生、譚富民,這是一對親哥倆。
“瓜娃子走了,別看了。記住柳林鎮,等日后多殺了幾個清狗了,來跟你哥上柱香!”
“這一陣咱們折了兩三千人在劉賊手里,仇結大了。日后肯定還有對陣的時候——”
譚富民所在隊伍的頭目有點可憐的拍了拍他頭。但這事兒真的太常見了,起事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兄弟、父子、夫妻,頭目真見慣了生離死別。“走了……”
初冬的陽光,淡淡的照在譚富民緊握著弓箭的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