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這個時代的飲水條件是后世人難以想象的差,若是沒有井的話,是他們喝的水普遍都要去很遠的地方挑,每天這個事兒就是個大工程。dm不要以為河水總是甘甜的——那是扯淡,雖然無污染,水質也不怎么樣,多半比較澀,比較難喝。大部分人一輩人沒喝過甜水。
一口井,足以養活上千畝地,數百口人家,在缺少水源河流的地方尤其如此。而就算是大旱之年,深井之水也不會枯竭,照樣可以使用。
如何挖井,宋應星的《天工開物》中記載的很清楚,不過董策讓趙大會四處尋訪也沒找到這本被譽為“中國十七世紀的工藝百科全書”的巨著,有可能現在還沒有出版。董策請趙大會花十五兩銀子外加包吃包住,從孤店請了兩個專門打井的班子,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在磐石堡及附近一共打了十五口井。
城內十二口,城外距離河流較遠的耕地里面有三口。
其間董策還頗為好奇的去瞧了瞧,也不由得感嘆國人的聰慧。別的不說,單說固井的技術,就和后世一般無二。所謂固井,是指由于井越來越深,使得地下水不斷滲入井筒,侵蝕井壁,阻礙下挖,為了阻隔地下水的滲入,現代人用套管,而古人則是用“木竹”,下入井內以隔絕地下水。也就是在打出井身胚形后,用木材或把大竹子去節,使其中空呈管狀,并將其一節一節頭尾相連,下到井內,以防止地下水滲入井內以及井壁坍塌,延長井的壽命。
磐石堡附近地下水豐富,不需要打那么深就。這十五口井都是同樣的規格,成八邊形,深十五丈,直徑大約是在一丈五尺左右,算是大井了。井壁是石頭砌成的,井底鋪的上好河砂,在井邊安得有轆轤,井上面建的有亭子。而為了防止人們無意中掉下去,還在井周圍數了石頭欄桿。
這絕不是杞人憂天,董策一直到現在還記得他初中時候發生的一件事。好像是那年的八月十五,許多人都進城去廣場上看焰火,那會兒綿綿不斷的煙花盛宴還是稀罕事兒。就在他們鎮子上不遠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女人帶著孩子趁著人都不在,去地里偷棗子,結果兩人都掉到井里了。
再發現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城墻里頭已經劃好了許多不過是一尺深的淺溝,這是規劃的區域界線,大致已經規劃完畢。
磐石堡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如同一個大建筑工地也似,可是危機也在逐漸的逼近。
的十一月二十日,孤店的趙大會帶著一個龐大的商隊又一次來到了磐石堡。
董策花八百兩銀子從他那里買了二百二十石糧食。同時,趙大會又送來了五個鐵匠,其中一個打過火銃,一個打過甲葉。董策為此,又掏出了二十兩銀子。
按理說,建奴退去,晉北大地升級復蘇,糧價應該要回落才是,但是由于建奴的折騰,今年許多地方的夏秋糧幾乎是顆粒無收。再加上不少大糧商囤積居奇,低價買入,高價賣出,甚或是根本就不賣,以至于糧價竟然反而是一路上漲,現在已經是到了四兩銀子一石。
趙大會此人忠厚,而且也算是個有心思的,還送了董策二十石糧食,按照他的話說,這基本上就是賺個辛苦錢了。
董策知道,他說的這話,多半是不假的。
而后又花五十兩銀子買了一些油鹽醬醋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主要是買鹽,大量的鹽。
磐石堡的鹽消耗量非常大,都是敢粗活兒重活兒的人,流汗如漿,所需要消耗的鹽分非常大,是以每隔個三五日都會給他們發一小袋鹽。而且腌咸魚,安鄉墩那邊的消耗也是不在少數。
之前修建城墻,采買各種器具材料等等,也是花錢如流水,是以在這八百兩銀子撥出去之后,劉若宰撥給的那兩千兩銀子,已經是完全花光了。
沒有銀子,什么都做不了。
沒有銀子,就沒有糧食,百姓就活不下去,沒有銀子,屋舍都建不起來,凜冬將至,百姓們呆在那種自建的房子里面怕是一個個都要生生凍死。
再往下還想維持下去,就得董策往里頭貼錢,要么就是卷堂大散,這剛剛有了些氣象規模的磐石堡,就得從此零落星散,迅速的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董策自然不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
他自有法子。
實際上,為了銀錢之事,他早就已經在籌劃準備,至此已經兩個來月了,眼下時機差不多也快要成熟,只看到時候如何發動。
“趙老板,借一步說話。”
董策向趙大會招招手道。
這會兒趙大會正在那邊和劉大庫進行交接。
劉大庫來到磐石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他是蘇大成的副手。這兩個大字輩兒的家伙負責整個庫房的管理,確切點兒說,應該是劉大庫干活兒,記錄賬目,而蘇大成則是在旁邊監督這廝有沒有搞出一些小動作。
蘇大成的業務能力確實是非常差,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之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么,而且對于這個時代的一般人來說,做賬房寫寫畫畫,記錄數字,出多少入多少,那真是跟天書一樣了。
磐石堡的賬目一直是比較混亂。
而劉大庫來了之后,這個問題立刻改觀,他把所有的賬目重新清查了一遍,登記造冊,然后又讓人把庫里面的物資分門別類的擺放,該保養的保養,該擦拭的擦拭。整個是煥然一新。
董策也給了他一個總庫副大使的差事,每個月一兩五錢銀子的月錢。若是愿意的話,還可以在城內給他建一套住宅,把家人給接過來。
不過現在劉大庫暫時處于一個觀望的態度而已。
趙大會聽見董策招呼,趕緊把手上的活計交給手底下一個干練的伙計,拍拍手跟著董策走到一邊。
董策笑道:“趙掌柜的,本官請教請教你,這糧價,四處都這般貴么?這是城中鎮里的價格,還是鄉野之間也是這般?若是直接去村里買,是怎么一個行情?”
“不敢當大人請教。”趙大會以為董策在責備他售糧價格高,額頭冷汗都滲出來了,趕緊哈了哈腰。
“誒,你別多想,本官便是一問而已,并未責備你的意思。”董策擺擺手笑道。
趙大會這才放下心來,道:“大人有所不知了,咱們大明朝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行會。行會雖然不是官府,但行會里面的頭面人物,卻都是地方上的鄉紳大戶,家中多半有人取了功名或是在外為官的,便是在官老爺面前,也是說得上話,官府也須得讓他們三分。是以行會,在地方上勢力極大。”
“小的實話說一句,現如今糧價哪有那般貴了?去鄉野村間收的話,只消二兩銀子一石,就不知道多少農戶搶著賣。只是此路不通啊!”他嘆了口氣:“大同鎮的做米面糧油這塊兒的行會行首會同幾個大糧行的東主,定下了規矩,要收糧食,只能五錢一石,要賣糧食,只能四兩一石。誰若是敢擅自提高收購價格,壓低外賣價格,便是跟所有做糧食的過不去,就要砸了他家的店,讓他再也做不下去!”
董策點點頭,這種伎倆,也并不鮮見,說白了就是搞局部地區的價格壟斷么!
不過和后世那些巨頭托拉斯的壟斷不同,人家靠的是市場占有率,而這些行首行會所依仗的,無非就是權勢而已。
董策根本就沒問‘怎么沒有官府管啊’之類的這種蠢話。根本不用問,肯定有官府的影子在后面,其中的牟利,說不得也得分官府一份兒才成。
這都是一眼就瞧得出來的。
“五錢銀子一石,百姓也不是傻子,誰愿意去賣?不過朝廷不要交糧食,要交銀子,他們又沒別的進項,只得低價賣出去!唉,那個慘啊!現在大同鎮還有周邊那些市鎮,糧店前頭每日都是愁云慘淡,哭聲震天。”
趙大會頓了頓:“也有那善心的,略略抬高了一些價格,結果當日店就被一幫青皮混混兒給砸了,那店主給生生打死了,一幫人揚長而去,官府根本就不管。”
董策只是沉沉點頭。
任何制度,無論多好,在大明朝這種奇葩的土壤上都能滋生出孽障來。
像是張居正改革之前,百姓們一律是上繳實物稅,于是就有了淋尖踢斛。本來該交一石的糧食,能讓你交一石五斗!多處的這些,不就是讓這些中間經手的給私吞了么?
而張居正改革,一條鞭法之下,不用再交實物稅了,一律改為交銀子,本來是為了方便運輸,也可減輕百姓被勒索訛詐的負擔。但是卻沒想到,這一改,百姓的負擔就更重了。第一是火耗。“火耗”,是指碎銀熔化重鑄為銀錠時的損耗及花費。因為百姓們上繳的都是碎銀子,而運往京城的時候,需要把百姓交的碎銀熔化重鑄為統一規格重量的銀錠。于是就有了火耗,火耗是朝廷規定要征收的,差不多在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左右,這個負擔自然是壓在了百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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