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與此同時,他還會時不時的派人檢查庫中的物資,并比對上一次檢查時候的物資數量,中間少掉的這些,再和該段時間內條子上領取的物資數額相對比,看看是不是能夠吻合。
如此三重監督之下,董策就不信還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中飽私囊。
當然,這并不是就說他對手下的人缺乏信任,而是一種必要的防范監管手段,真要是等出了事兒,誰臉上都不好看。
所謂防患于未然。
讓董策比較欣慰的是,這幾次核查,都沒有出現什么問題。自己手下這些人,畢竟掌權不久,還未被腐蝕,都不敢有什么違法亂紀之事的。
“你把手頭的事兒安置一下,明日就去一趟孤店!”董策吩咐道:“去找趙大會,讓他竭盡全力搜尋鐵匠,尤其是會打造火銃的鐵匠!告訴他,價錢好商量,哪怕是他花大價錢從衛所軍中直接買出來的,本官這兒也給他把銀子補上。鐵匠有多少算多少,告訴他,這個人情,本官置下了。”
“是,屬下一定竭力去辦!”李貴沉沉應道。從董策的語氣,他就知道董策非常看重這件事兒,是以心里已經是決定,一定竭盡全力。
揣摩上官的意思,可是為人下屬的必備。李貴年紀不小了,也是見得多,經歷的多,這方面自然比別人更強一些。像是周伯那種當眾頂撞董策的行為,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但是記住有一點。”董策叮囑道:“讓他萬萬不可泄露是誰要這些人。至于借口,自己想去。”
李貴肅容道:“是!”
董策點點頭,便欲離開。
李貴趕緊道:“大人,且稍慢些。”
他拿出一個賬本兒來:“這是這段時日領的東西,還有出入賬,您瞧瞧?”
“算了,算了,不瞧了。”董策擺擺手笑道:“你們幾個老兄弟,我是信的過的。制度是制度,必需得遵守,但是制度外的,我是信任你們的。”
李貴眼中露出感動之色,嘴唇動了動,卻只是神色鄭重的說了一句出來:“大人信重,屬下必不敢為有違法令之事!”
董策笑吟吟道:“我聽說你要納小星了?”
李貴黝黑的老臉一紅,吭哧吭哧的說不出話來。
董策瞧了哈哈一笑,這事兒還是他聽王通說的,王通總是有這本事,能夠打聽到許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不過李貴現在也算是手握實權,雖然在自己面前依舊恭謹,卻自然是許多人眼中的大人物,有人攀附也是在所難免,怕是想要把女兒嫁給他做妾的人家還不在少數,這也是人之常情。
“常有言,人生三大快事,升官發財死正室。”董策笑道:“跟著本官,升官兒是一定的,這還不止。雖然不能上下其手,卻也短不了你發財的機會。至于死正室,那就算了。你納妾這事兒,終歸是你的私事,我也不好管太多。只不過么,現在你們這些官員的宅院還都未曾建好,就不要太著急了,而且嫂夫人跟了你這些年,總得先跟她商量過才好。你說是不是?”
“是,是,屬下明白。”李貴臉上露出一絲苦惱:“只是我那渾家,唉……”
董策只是淡淡一笑,這人家家事,越管越亂。
騎馬訓練的第五日了。
尖銳的竹哨聲又一次在安鄉墩響了起來。
“唉……”趴在自己鋪位上的董忠康滿心不情愿的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他小心翼翼的先撅起了屁股然后慢慢的挺起了身子,以一個很可笑的姿勢跪了起來。他不敢用勁兒太猛,還記得昨天聽到哨子聲之后他本能的便是一撐,一躍而起,結果身上的傷口好幾處都綻裂開來,把他疼的呲牙咧嘴。
他不敢坐著,只得跪著膝行慢慢的蹭到下床,然后小心的穿了鞋子。至于褲子,他根本就沒脫。褲子和傷口粘在一起,盡管他動作很小,也是一陣陣揪得生疼。
他覺得現在自己的動作跟個小娘兒們也似。
他維持著自己小心的動作,盡管他知道待會兒一上了馬,肯定傷口就又要磨破,但是現在能舒坦一會兒算一會兒。
他疊好了被褥之后,端著盆子去洗臉,剛出門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兩天他的睡眠嚴重不足,昨天被屁股和大腿上的疼痛折磨了幾乎一夜,快天亮的時候才睡著了一兩個時辰。不過這已經比前些天好多了,五天前是第一次練馬,回來之后疼的一宿沒睡著,第二天還不是得接著練?困得他在馬上都快睡著了,差點兒沒掉下來。
他暗暗告誡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昨天這不就比前天強了么?
別人跟他也差不多,一個個都是哈欠連天。
董忠康回來的時候,見董忠庸才揉著眼睛從床上起來,他眼鏡紅紅的,跟個老兔子似的,遍布血絲,滿臉都是疲憊。他似乎不在意腿部和屁股的疼痛,步子很大,直接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董忠康道:“你咋才起?這不夠洗臉的時間了,還有疊被。”
“俺不洗了。”董忠庸憨厚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床:“昨天晚上回來直接就睡下了,被子也沒展開,正好不用疊了。”
董忠康心里很是同情他。
練馬的第一日被戰馬帶著一路狂飆到不見蹤影的那個倒霉鬼就是董忠庸,那戰馬直跑出去十幾里地遠才停下,董忠庸給顛的七葷八素,坐在馬上連隔夜飯都吐光了,肚子里面一陣空空,趴在馬背上直往外吐酸水兒。他幾乎都快暈過去了,腦袋里面一片空蕩蕩的,什么都不知道,不過還好腦海中還牢牢的記得一點:“別掉下來,掉下來就摔死了!”
他死死的抱著馬脖子,竟然真沒掉下來。
等他清醒過來之后,四顧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在哪兒,又氣又急之下,當真是欲哭無淚。
直到下午,才被兩個前馬賊找到,被那兩人嘲笑一番之后帶回了安鄉墩,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因為這件事兒,董忠庸在馬林那里掛上了號兒,每日都要給他布置任務加練。董忠庸確實學的也慢,別人都睡覺了他還在安鄉墩外自己一個人練習,比他們少了許多睡眠時間。
昨天董忠康迷迷糊糊間似乎是聽到了他回來的聲音,也不知道什么時辰了。
外面傳來了幾個都頭大聲的命令,眾人趕緊整理好東西,便看到幾位都頭已經等在外面了。
自從開始騎馬訓練之后,他們的時間便改了一下,兩聲哨響之后,所有人都要出門。
他們出了屋子向著都頭行禮之后便是直奔馬廄。
馬廄就在安鄉墩靠著西墻的位置,長長的一趟。
戰馬很金貴,這些家丁們先去馬廄旁邊的屋子里面取食物,把混合了糠麩、麥子、豆子的飼料倒進馬槽里面,然后又往里面打上兩個生雞蛋,攪和攪和。那戰馬也乖覺,老老實實的在那兒站著,等拌好了之后才低著頭去吃,一邊吃還一邊用大腦袋噌噌自家主人的胸口。
待戰馬吃完之后,又去抱來了干稻草,把昨天鋪在馬廄里面的稻草放在院子里面攤開上面壓了東西防止被吹走,等到太陽出來,自然會曬干。馬廄里面的稻草最好是一日一換,畢竟現在天氣寒冷,霜寒露重,一夜下來,稻草陰濕,很容易使戰馬生病。
這五日下來,他們都是已經形成了習慣,把戰馬看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伙伴,每日睡前醒后,都惦記著,更是精心照料,好生伺候。
戰馬吃飽喝足了,才拉出來,來到安鄉墩外。
在安鄉墩外,家丁們牽馬按照各自所屬的都站在一起,等待著都頭的發號施令。
少頃,王通三人騎馬從安鄉墩出來,分別來到自己的隊伍前面。
“檢查馬鞍肚帶。”三人各自下令。
“是!”家丁們紛紛應是,給戰馬緊緊肚帶,整理馬鞍,收拾妥當。
看一切正常之后,三人又下令道:“上馬!”
家丁們紛紛翻身上馬,董忠康盯著眼前的馬鞍看了一眼,咬咬牙,嫻熟的一踩馬鐙,翻身上去。當屁股和以木為心,以皮為表的堅硬馬鞍接觸的時候,本來微微愈合的傷口立刻便是全部給磨開,一陣劇痛傳來,疼的他一陣呲牙咧嘴。
他昨天睡得很晚,實際上比別人都疼。
他們都除了那幾個馬賊出身的,多半都是這個表情。
都頭王通笑道:“疼吧,再疼上三五日,你們大腿和腚上,就磨出硬繭子來了,到時候就不疼了。”
有這些日子,大伙兒也摸清楚他的脾氣了,訓練開始之后很是嚴厲,平時還是很好相處的,尤其讓眾人佩服的時候這位大人一肚子的葷笑話兒,也不知道從哪兒聽的。吃飯的時候大伙兒都**挨著他坐,聽那葷笑話兒把心里撩撥的跟貓抓似的。
當下便有人喊道:“俺不疼,一會兒就疼的木了,再疼也覺不出來。”
董忠庸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意,嘶的一聲抽了口涼氣兒。一邊董忠賢低低道:“別抽氣兒,疼也忍著,省的讓人瞧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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