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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8章
第1198章
斯大林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經過昨天一晚上的混亂之后，最終德國軍隊的槍口距離莫斯科克里姆林宮的外墻，僅僅只剩下1公里多一點兒了。
因為奪下了幾個附近的大樓，德軍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在夜里停止了進攻，而是一反常態，動用了特種部隊，對周圍的幾個重要的堅固建筑物實施了針對性的突擊。蘇聯士兵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進行什么像樣的抵抗，就丟失了那幾棟重要建筑物的控制權。
現在唯一能夠阻止德軍前進的腳步的，就只剩下一個蘇聯國家圖書館了，在那里蘇聯守軍部署了整整一個團的真正精銳，彈藥還算充足并且擁有較高的斗志。雖然這個團依舊是兩個原本的主力團拼湊成的，但是相對于其他那種幾十個部隊拼湊起來的蘇軍，已經是天差地別般了。
至少這個團擁有好幾門反坦克炮，部署在街道的兩翼，甚至有兩輛斯大林坦克保護這些反坦克炮，機槍也多出了不少，算是現在莫斯科城內少有的建制完整，武器彈藥并不缺乏的部隊了。
在黎明的時候德軍發起了對圖書館的進攻，因為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試探，所以并沒有發起不計損失的強攻。戰斗進行了整整30分鐘，德軍最終被蘇聯紅軍打退，雙方的防線暫時穩定了下來。
“斯大林同志！我必須鄭重的告訴您，就在今天早上，德軍已經在向蘇聯國家圖書館附近的我軍陣地發起攻擊了……”扎伊采夫形同枯槁的守在斯大林的床前，顯然斯大林昏迷過去的時間里，這位衛隊隊長寸步不離的守在了斯大林的身邊。
他一晚上都沒有合眼，因為各種各樣的戰斗情況都被直接匯報到了這里，畢竟這邊距離前線已經比朱可夫的司令部更近一些了。顯然情況并不如何樂觀，德國士兵距離他們所在的地方越來越近了，只要爬出地下掩體，就能聽到克里姆林宮倒塌的宮墻外面，那密集的機槍掃射的聲音。
雖然扎伊采夫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最后的日子里究竟是一個什么模樣，可是終究他還是沒有猜到自己能夠落魄到如此地步。自從瓦圖京在陣地上犧牲以來，他每天都會看見斯大林批復一摞厚厚的軍官陣亡名單。這些人有的是早就負傷熬到最近才死去的，也有一些是隨著指揮的最后一批部隊陣亡在防御陣地上的。
隨著蘇聯的防線越來越被德軍壓縮，后備兵力最終枯竭之后，軍官的陣亡數量就開始直線上升了。很多人都知道自己退無可退，只能選擇倒在沖鋒的道路上或者死在陰冷的戰壕里，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好的選擇，至少跟隨著斯大林走到最后的這些軍官們，沒有辦法選擇體面的投降。
“扎伊采夫同志……科涅夫將軍來電，他希望可以收縮防線，在薩維洛夫斯基火車站與真理報社之間建立新的防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剛剛睜開眼睛的斯大林，前來請示的軍官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向了扎伊采夫。指望斯大林下達戰術命令比要求他玩戰略更加讓人覺得不切實際，至少現在這種情況，問清醒的扎伊采夫更符合正常人的反應一些。
“讓他沿著特維爾大街后撤！那邊已經沒有什么值得保衛的東西了！命令他抽調一個團……不，1000名士兵，增援國家圖書館防線！如果那里再被突破，我們就只能把克里姆林宮的外墻當做防線了！”扎伊采夫看了一眼臉色蒼白虛弱不堪的斯大林，趕緊用飛快的語速交代了一下任務，然后就擺了擺手讓那名軍官退了出去。
然后他看向想要掙扎著做起來的斯大林，用手攙扶了一下對方的胳膊，最后體貼的為斯大林墊好了柔軟的枕頭，才在床邊站直了身體等候斯大林的命令。
“我餓了，扎伊采夫同志……吩咐廚房，準備食物。”斯大林仿佛沒有聽見德軍已經打到了國家圖書館的消息，似乎外面的戰爭已經跟他無關了一般，用平和的語氣對扎伊采夫吩咐道：“我究竟昏迷了多久？睜開眼睛之前，我仿佛在黑暗中掙扎了一個世紀……”
“好的！偉大的領袖斯大林同志！”扎伊采夫點了點頭，然后就走到門口，叫來了侍者，將斯大林醒來并且要吃東西的消息吩咐了出去。
斯大林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等扎伊采夫回過身來，走到他的床邊才繼續開口，問起了外面的戰斗：“德國人已經打到國家圖書館了？我去過那里，記得里面整排整排的書架……可惜了……知識是人類的瑰寶，那里不應該被戰火波及的。如果我們重建那里，可能很多珍藏的書籍已經找不到了，這是人類文明的損失，太可惜了。”
他的話讓扎伊采夫哭笑不得，現在整個莫斯科城內戰火紛飛，每一棟建筑物似乎都已經留下了戰爭的印記。別說一個小小的圖書館，就連整個蘇聯的象征——克里姆林宮，現在也已經只能從照片上看見它的原貌了。
很快，扎伊采夫就有了時間休息一下，因為斯大林的午餐已經被送來了，他拿著刀叉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緩慢的切割著牛肉還有蔬菜以及一個看上去非常精致的煎蛋，因為嘴被塞住了，所以扎伊采夫不得不又幫斯大林下了兩個調動防御兵力，放棄部分陣地的命令。
出乎意料的是，斯大林抬手示意扎伊采夫下達這些命令，他很有興致的一邊吃一邊聽自己的手下分配任務，最后在吃東西的間隙里，還發出了由衷的贊美：“扎伊采夫同志，你很有指揮的天賦！你甚至可以指揮一個軍的部隊作戰！”
他夸獎完了扎伊采夫，讓對方鬧了一個大紅臉之后，又異想天開起來：“我戰敗了，在這里徹底的失去了一切……我真的很想見一見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那位德國的元首。”
說到這里的時候，斯大林看向了扎伊采夫，然后好奇的開口問對方道：“你說，如果我發一封電報給他，邀請他一起在這里吃一頓晚餐，他會來么？”
那位叫阿卡多的第三帝國元首會不會來到莫斯科這片廢墟之中，到敵營里吃一頓晚餐？扎伊采夫覺得對方可能不會做這么蠢的事情，如果為了表現自己的氣度或者王者風范，那個元首就會做這么瘋狂的事情，想必對方也不會走到今天，帶領著德國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了。
于是扎伊采夫遺憾的搖了搖頭，對斯大林回答道：“我想他不會來這里和您共進晚餐了，德國人都是怕死的，想必他們的元首也不會例外吧。”
“哈哈哈……”斯大林爽朗的笑了起來，吃了很多東西之后，這位蘇聯領袖現在也恢復了一些精氣神，他用叉子指著扎伊采夫，很有興致的說道：“你真能哄我開心……德國元首是一個膽小鬼，哈哈，這真的很有可能。我們位高權重，不輕易用自己的生命冒險，嚴格的說我們都是膽小鬼，對么？”
知道在扎伊采夫那里根本得不到答案，斯大林也沒打算聽扎伊采夫回答，他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然后輕輕向外推開了盤子，端起酒杯喝了一點點里面的清水，一瞬間突然落寞了下來。雖然在剛剛他一直保持著輕松愜意的狀態，甚至有心情開起了一年都沒有怎么談起的笑話，可是這并不能代表他此時此刻那股深入骨髓的悲涼。
“扎伊采夫……感謝你陪我走到了最后。”斯大林看著盤子里的殘羹冷炙，向后靠在了自己的椅子背上，看著桌子對面愣在那里的扎伊采夫。他沒有稱呼同志這個稱謂，而是直接叫起了對方的名字。
沒等扎伊采夫說話，他就繼續開口，盯著墻壁上原本掛著列寧畫像的那個痕跡說道：“我必須給蘇聯人民一個交代，我也必須給我的導師一個交代……所以我自私的讓你陪著我到現在。前幾天，我和我的私人醫生談過了，和他說了很多有關結束生命的話題，他是個很好的醫生，給了我很多中肯的建議……”
“斯大林同志……”扎伊采夫欠起身子，想要勸說斯大林放棄這個可怕的想法。可是對方伸出了手臂阻止了他繼續向下說話，他只好弓著身子保持著那個站立了一半的姿勢。
“作為蘇聯的最高領袖，我，斯大林。對你，扎伊采夫同志，下達最后一個命令。”斯大林看著驚恐萬分的扎伊采夫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出了他這一生最后的一個命令：“請你堅守陣地到最后一個士兵，并且妥善安置我的遺體，燒掉深埋起來，怎樣都行，總之……不要讓德國人得到或者利用我的遺體。你……能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