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的小院時，天閑的心情是沉重的。
天閑忽然現，人類大6并不自己原本想象的那么簡單，諸神隕落后遁入其他世界避難，人類趁機在破碎的世界中崛起，現在神靈們現這個富饒的時間又一次有機可乘，于是想要再次回歸……
一切，遠遠不是這樣簡單。
而在復雜的情況之上，還有白沒有透露的諸多秘密，天閑覺的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世界，從院子里走出來的一剎那，這個世界和從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天閑沒有返回城鎮大廳，而是去了寒古塔。
并不是天閑想見龍四，而是寒古塔相比火葉城的其他地方都要清靜一些，天閑現在需要冷靜的思考。
沒有去打擾龍四，天閑獨自爬上踏頂的瞭望臺，揮手在寒古塔的防御陣上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讓沙漠炙熱的風吹拂進來。
風嗚嗚作響，天閑縮在這個小小的瞭望臺上，目光掃過下面的火葉城，掃過遠處無邊無際的浩瀚沙漠，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從心中滋生出來，讓天閑倍感自己的渺小。
雖然龍四就下面一層，只要動動腳就可以去享受軟玉溫香，甚至可以直接成就好事，而這座城市里有太多的朋友和親人，有太多的牽掛，有太多天閑無法舍棄的東西。
但天閑現在感到深深的孤獨。
因為一個陌生的世界在眼前鋪展開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和巨大的壓力讓天閑有些無所適從，天閑絕對不想讓身邊的人面對這樣的世界。
但天閑感到了渺小，感到了自己力量的微弱，這個陌生的世界所潛藏的力量是自己無法想象的，那是一種自己可能無法承受的阻力。
原本的夢想還能實現嗎？
天閑不由仰頭望向天空，風吹著少年整齊的黑，嗚嗚作響。
只想要一片安靜的土地，和親人與朋友安寧的生活，沒有紛爭，沒有煩惱，自由自在……
回想起來，火霧山的一切是那么珍貴。
或者，那種生活再也不會有了。
天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記得從前還和紅炎比量過誰的手掌更大，那個時候是紅炎的小手略微勝出，但現在應該是自己的手掌更加寬大了，短短幾年的時間，人類大6風起云涌，而自己的生活也徹底生了改變。
后悔嗎？
天閑忍不住再一次詢問自己的內心。
讓天閑欣慰的是，答案依舊是：不后悔！
人總是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失去一些東西，相對的，失去一些的時候，也會得到一些東西。
雖然沒有火霧山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自己得到了無數人的尊敬和愛戴，得到了朋友們的友誼，得到了愛人們的傾心廝守。
深深吸了一口氣，天閑閉上眼睛，默默的運轉逆心訣。
十二個周天之后，天閑重新睜開雙眼，謀子里的迷茫已經散去大半。
誠然，預料之外的巨大麻煩出現在眼前，但凡事不過成敗，曾經的巴巴洛特也將自己逼的焦頭爛額，現在也不過是情況再一次重演而已，倒是自己太多患得患失了。
長長嘆息一聲，天閑心中開朗了許多，但也不得不承認，和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毛頭小子相比，自己現在的牽掛確實多了不少。
別的不說，單單下面一層的龍四就是無法割舍的人，她的腹中還有自己的骨血，無論生什么都要保護她的安全才行。
想起那一天龍四決然赴死，天閑心下慨嘆，與已經失去的生活相比，自己現在得到的，或許更加彌足珍貴。
站起身，天閑用力伸了個懶腰，聽著身體骨頭噼啪作響的聲音不由心中一陣舒坦，拍拍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好了！該回去辦事了！打起精神來！”
“嗯，確實應該打起精神來。”
天閑正想離開，卻被頭頂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頭上一痛，有什么東西敲在了天閑的腦袋上。
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的天閑條件反射的想要還擊，但聽清楚這個聲音后，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
摸了摸頭，天閑抬起目光來，有些抱怨的說道：“前輩，您可不可以不這樣神出鬼沒，會嚇死人的。”
瞭望哨頂上，白一身白衫，風姿飄飄的立在那，迎著沙漠的風頗有幾分仙人之姿，只是他臉上笑嘻嘻的表情卻有些格格不入。
收回敲在天閑腦袋上的手，白抱起雙臂，好以整暇的問：“怎么樣，今天挖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吧？”
天閑苦笑：“今天多謝前輩叫我過來，不過得到的情報卻真是有點吃不消，可能的話我還真希望沒聽到過那些話。”
白輕輕哼了一聲，“知道謝我就好，不過我叫你來并不是為了讓你打探消息的，而是為了讓你和巴爾克正式見上一面，現在，說說你對他的看法吧。”
天閑心中古怪：為什么這么問我？
但天閑也不多懷疑，想了想回答：“是個為了榮譽和誓言付出了沉重代價的高尚的人。”
“你真這么認為？”白對天閑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還預料之中似的笑了笑。
“是的，和您一樣。”天閑望了白一眼，目光隨即轉向別處。
對于這句話，白只是動了動眉毛，神色絲毫沒有變化，“你真的這樣認為就好，他和我們不大一樣，為了能夠更多的為圣靈殿掃平障礙，他付出了額外的代價，但他確實是一個忠誠而可信賴的人，我希望在將來你也要絕對的信任他，記住了嗎？
天閑隱隱感覺有些不舒服，白的這些話……怎么聽起來有點奇怪的感覺。
“晚輩明白。”
白點點頭，目光眺望遠方，用一種從未有過深沉的口氣問道：“今天知道了那些事后，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天閑笑了一聲，“還能怎么辦，前面黑夜漫長，但太陽依舊還會升起，我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不自量力了，也不在乎繼續下去。”
“沒有具體的做法嗎？”
天閑笑的苦澀了許多，“前輩，我想現在還想著堅持下去就已經不錯了。”
白又是點點頭，“的確，現在能堅持下去，已經很不錯了，當初……我也不過是這樣而已，呵……其實現在也是一樣。”
天閑奇怪的看著白，他今天的口氣……怎么似乎有些感傷的味道。
“小子！把剛才你知道的消息都給我說一遍，不許有半分遺漏！”白淡淡說道。
天閑心中疑云更濃了，今天……白和往常十分不同。
是瑤瑤？
想到這個天閑頓時嚇了一大跳，不過這個念頭立刻就被壓了下去，如果是瑤瑤的話，先不說沒有本事無聲無息的摸到自己身邊，更不可能無聲無息的穿過寒古塔的防御陣。
而且，白是絕對不會允許瑤瑤以他的模樣招搖撞騙的，瑤瑤應該深知白的恐怖，她不敢冒這個險。
雖然覺得白古怪，天閑還是理了理思路，慢慢說道：“圣靈殿歷來以守護整個人類標榜自己，歷史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但騎士的話才是真實的，圣靈殿所守護的并不是人類，而是這塊人類大6的獨立，守護人類只是順帶的，或者說……是一種放牧。”
“放牧？”白輕輕重復天閑的話，“這個說法……真貼切。”
天閑看了看白的表情，騎士的話雖然包含了許多信息，但他并沒有完全的明說，有一些還是需要一點點猜測的，但現在看白的神色，天閑知道自己因該猜對了很多。
“圣靈殿歷來只承認人類是這片大6的主人，標榜正義和仁慈的圣靈殿對異族卻十分苛刻，從騎士的話中可以知道圣靈殿極力排斥東部王國，而作為古神大戰的戰場，那里遺留下了許多古神的痕跡，我收集過很多資料，在人類大6上已經沒有神跡的時候，東部王國的許多部族依舊還能感應到信奉神靈的力量，雖然很微弱，但的確存在。”
“按照道理來說，以諸神后裔自居的圣靈殿應該十分重視這些事情，但他們依舊排斥東部王國，好像那里受到了詛咒一下，所以我可以猜測，其實圣靈殿只是以諸神后裔為幌子，以一個完美的身份凌駕于人類大6之上而已，圣靈殿之上，其實不可以有神靈！”
一口氣說出來，天閑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嗡嗡作響，因為現在要說的，是人類兩千年來歷史上最大的謊言。
“圣靈殿不希望黑色大海里有任何東西，但他們清楚的知道黑色大海中存在著6地，甚至知道存在著生靈，但他們不許這些消息傳到人類大6，顯然他們要將這塊大6和黑色大海徹底割裂！現在我已經很清楚人類大6其實就是一片逆反的神域，深入黑色大海幾乎就是上層世界，圣靈殿不想這片大6和上層世界有任何聯系，甚至不愿意見到遺留了太多上層世界力量的東部王國的存在，不過因為有寂靜森林，有摩云山脈，所以東部王國才得意存在至今。”
說著，天閑的眼中閃過幾絲冷色，“如果沒有著兩道天然的屏障，我懷疑東部王國現在已經被圣靈殿的騎士團鏟平了！”
白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的確，其實圣靈殿嘗試過，但失敗了，這件事埋藏進歷史，已經無人得知了。”
天閑目光微微一顫，白的話等于完全肯定了天閑的猜測，以及天閑還有說出來的話。
“圣靈殿不希望看到上位世界再次降臨，他們想要的……是一個獨立的，屬于自己的王國！”天閑深深吸了口氣，“一個可以被他們玩弄在鼓掌之間的世界。”
白呵呵的笑出了聲，“這和你的理想倒是差不多了，都是要抵抗諸神的回歸。”
天閑面沉似水，臉上絲毫沒有白那樣的笑意，“的確，這么看來的話，我和圣靈殿的意圖竟然是相同的，但……這也是我感到最不安的地方。”
“不安？說說看。”
天閑抿了抿嘴唇，“因為諸神的回歸……根本不可能阻擋！”
白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為什么？你難道現在要放棄嗎？”
天閑搖搖頭，“沒有去過黑色大海，絕對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景象，我看到了和6地一樣巨大的海獸，它的背脊就像摩云山脈一樣高！那或許已經不能稱為生物了，鬼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或許可以歸位神靈一類吧，我不知道它為什么不靠近人類大6，但我知道那種東西只要靠近的話，人類大6就會像一塊冰磚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色大海之外的力量，遠遠不是人類大6能夠抗衡的。”
“人類如果想要長久的生存下去，固守在這片大6上，只是想著不要讓那些神靈回歸是行不通的，必須另外尋找辦法。”
白的嘴角翹起，微微笑著，這次只是點點頭，示意天閑繼續說下去。
天閑語氣低沉，“這就是我感到難過的地方，因為我想不出辦法，我不知道渺小的人類要如何對抗那種東西，甚至我看到的只是黑色大海的冰山一角，在黑色大海里不知道還有什么東西存在，人類真的太渺小了，圣靈殿的想法太天真……不，我之前的想法也一樣的天真。”
仰望天空，天閑吐出胸中一口長長的氣息，“人類大6上諸神的力量正在復蘇，雖然圣靈殿百般隱瞞阻撓，但諸神的力量已經開始不斷侵蝕這個世界，外面還有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海，這種侵蝕絕對無法完全避免，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保護我身邊的人。”
“為什么不去和圣靈殿真正的聯盟？”白忽然問。
“因為他們瘋了！”天閑沉聲說，“就算他們真的有辦法保護這片大6，但他們和我的目標也完全不同，我想要的是人類好好活下去，我想要一個平靜的地方生活，但這兩千年來，圣靈殿為人類做來很多，但他們巧取豪奪也無情的剝削著整個大6，我不懷疑存在一些具有忠誠信仰的人，但圣靈殿現在已經是一個吸血鬼，這一點毫無疑問。”
“嗯……”白沉吟一陣，微微點頭，“很好，你能明白這些我已經很滿意了，不枉我費心費力。”
天閑看了看白，目露疑惑。
白卻猛一轉身，之間光芒一閃，也不知他從哪里抽出了他的長劍來。
眉梢一挑，白露出兩排白牙嘿嘿的笑了笑，“作為獎勵，小子！我再教你一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