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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淬著慢慢的惡意。
東齊兩xiōngdì,不就是齊勤之和齊勉之嘛。
齊勤之也就罷了,齊勉之是誰?
那可是曾經跟顧伽羅傳出過緋聞的奸夫啊。
當年顧伽羅更是因為這件事而被送入了鐵檻庵,若不是她自己夠折騰,硬是將一件宅門秘事炒得滿京城都,用輿論威逼,這會子,顧伽羅沒準兒還在大齊貴族女子監獄——鐵檻庵里苦哈哈的服刑咧。
“聽說顧大奶奶與東齊的四、四,呃,是四奶奶關系極好,如今好容易來一趟水西,要不要去拜會一下‘故友’?”
楚玉噙著一抹冷笑,語氣極盡嘲諷之能事,就差指著顧伽羅的鼻子問她:嘿,你的奸夫來了,你就不去會一會?
顧伽羅用力掐了把掌心,神色不動,只拿目光掃了眼在場的眾人。
坐在羅漢床上的楚氏,此時正瞇著眼睛,仿佛沒有聽到侄女的挑釁。
而坐在下手的兩個馬家小姐,一個十三歲,一個才十歲,年長些的還好,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低下頭強力忍著。
年紀小的那個,則直接噴笑出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反復在顧伽羅身上轉來轉去。
那模樣,仿佛在好奇‘陰婦’具體是個什么樣子。
“……”所以說,天真爛漫什么的,傷人最狠了!
顧伽羅無語的掃過全場,最后將目光落到了楚氏身上。作為長輩。又是主人家,楚氏卻放任自家的侄女來擠兌客人,足見其態度。
如果楚氏繼續裝什么都聽不到。那顧伽羅也要考慮,該調整一下對這位舅母的態度。
顧伽羅身為傳統的大齊貴女,注重自己的名聲和形象,所以尊敬長輩是應該的,恭順嫻靜也是必須的,但卻不是無條件、無底線。
開什么玩笑,她可是堂堂趙國公府的小姐。舅父是一部尚書,背后還有妙真大師這樣的隱形大/BOSS……這么多強硬的靠山,顧伽羅卻還要像個苦哈哈的小媳婦。被一個家族不知破落到什么地步的小丫頭擠兌,她、顧伽羅也沒臉再去做什么世家貴女了!
太丟份!
當然,如果楚氏還有一絲理智,懂得適時制止楚玉。并幫顧伽羅解圍。顧伽羅還能繼續將她當做‘舅母’看待。
否則的話……呵呵,舅母雖是長輩,可又不是婆母,就是清河縣主,也絕不會跟顧伽羅使臉子。
果然,顧伽羅沉默不語,楚氏再也裝不xiàqù了,輕咳一聲。不輕不重的訓斥了楚玉一句:“玉兒,又混說什么?什么東齊。什么故友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家,當以貞靜賢淑為要,作甚像個好事的村姑般打聽事兒?!”
這話,頗有些深意啊。
楚氏明著是在教訓自家侄女,可話里話外卻滿是指點顧伽羅的意思。
什么貞靜賢淑,什么好事(比如幫情敵找夫家),怎么聽怎么不入耳!
顧伽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只是那笑容并沒有多少溫度。
很好,她已經了楚氏的態度,以后對馬家這幾位姻親,她絕不會失了禮數,但也僅止于此了。
“舅母說的是,有些事閨中小姐確實不好多摻和,倘或養成了‘愛犯口舌’的習慣,以后嫁了人,不知有多少麻煩呢。”
楚玉不給顧伽羅面子,顧伽羅也不會再客氣,直接笑盈盈的報復回來。
楚氏和楚玉齊齊變了臉色。
楚氏方才說了那么多,并沒有明確指出楚玉的錯處,反而像是對不懂事的小姑娘般,不痛不癢的笑罵了兩句。
顧伽羅就不同了,她直接給楚玉按了個‘犯口舌’的罪名,就差明明白白的說楚玉喜歡搬弄是非了。
這可不是小過小錯,而是足以讓夫家休妻的‘七出之罪’啊。
尤其是楚玉前不久剛被人退了親,官方說法是八字不合,但暗地里,夫家為了洗清自己‘趨利避害’的惡名,曾悄悄的在坊間散布謠言,直說楚玉太活潑,喜歡說笑。
唔,楚玉的前任夫家還算厚道,沒有把話說得太絕。
但聽話聽音兒,京城上流社會混得好的,基本上都是人精子,一聽這話,便明白了。
人家會和楚家退親,固然有避禍的嫌疑,可楚家小姐也不是完美無缺。
至少‘喜歡說’這一點,就不是什么好毛病。
說得難聽些,就是喜歡搬弄口舌,將這樣一個‘話嘮’娶回家,家里還不整日里雞吵鵝斗的沒個消停啊。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楚玉拿顧伽羅的‘風流艷事’做靶子攻擊,顧伽羅就用她的‘退親風波’來說事兒。你來我便往,端得是公平、互不相欠!
“你、你……”
楚玉到底年輕,城府不夠深,她猛地站起身,恨恨的瞪著顧伽羅,小胸脯劇烈起伏著,一大堆的怒罵全都涌上了口腔。
“好了,玉兒,忠言逆耳,你表嫂雖說得嚴苛了些,但到底是為了你好,你還不趕緊謝過表嫂!”
楚氏坐直了身子,明明是對侄女兒說話,兩只眼睛卻冷然的看著顧伽羅。
方才楚氏也是在試探顧伽羅,想看看這個便宜外甥媳婦的底線在哪里。
面對楚玉的挑釁,如果顧伽羅忍了下來,那么楚氏便準備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楚佩還在京郊的庵堂呢,想要再嫁入門第相當的人家很難,與其這樣,倒不如嫁到齊家去,哪怕是做個平妻呢!
畢竟不管怎么說,楚佩今日的悲劇是顧伽羅一手造成的。就是齊謹之也不是全然無辜。
靠著齊家的這份愧疚,楚佩即便名分上吃了虧,但實際上的好處肯定少不了。
楚氏有信心說動清河縣主。唯一不確定的便是顧伽羅。
但今日一瞧,顧伽羅不但脾氣不好,底氣還恁般足,她居然敢間接得跟自己這個舅母嗆聲。
她、她哪來這么大的底氣?
是靠著顧家的權勢,還是齊謹之給她的?
楚氏暗暗將這些疑問藏在心底,換了副笑臉,比方才態度親昵好幾倍的問道:“都說西南是蠻荒之地。氣候也與京中大不相同,我來這幾日,發現其他的都還好。惟獨這天氣,嘖嘖,算著日子,京里都開始落雪了。這里居然還下雨。”
顧伽羅對楚氏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見她擺出一副‘大齊好舅母’的姿態跟她聊家常,她也樂得配合。
不就是演戲嗎,這個技能點她還是有的!
“舅母說的是,我也有些不適應這里的冬天。”
顧伽羅依然淺笑盈盈,只是說話的語氣柔和了點,她直接忽視掉一旁氣得像只河豚的楚玉,跟楚氏閑聊起來,“這里的冬天雖然暖和些。可一場雨下過,就濕冷濕冷的。尤其是我們烏蒙。四面環山,濕氣重,氣溫還低一些……”
顧伽羅像個尋常的內宅婦人,拉拉雜雜的跟楚氏說著。
提到了烏蒙,楚氏眼中眸光一閃,狀似無意的問了句:“沒來之前就聽人說,烏蒙那邊早些年備受韃子的侵擾,幾座縣城都被禍害的不成樣子。不知烏蒙府怎樣?你們年輕,手邊也沒有帶太多的人,倘或有個什么要幫忙的,像修繕房屋啦,家具器皿啦,都可以尋你舅舅和我來幫忙。”
楚氏微微垂下眼瞼,掩住眼底的情緒波動,繼續慈愛的說道:“來之前哪,你們母親特意尋我說話。其實哪用她特意叮囑啊,你舅舅和我都是你們的長輩,看護你們還不是應當的。對了,聽說大郎還在修繕城墻和護城河?這都大冬天了,好動土嗎?”
其實,她更想問顧伽羅知不火器的事兒。
不過這樣太直接了,楚氏怕引起顧伽羅的警覺。
然而她還是小瞧顧伽羅了,她一提到什么‘城墻’、‘護城河’,顧伽羅心里便咯噔一下。
當日齊謹之是如何擊退韃子的,顧伽羅心知肚明。
那些火藥包,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她命人采購來的原料。
硝石這玩意兒,不但可以制冰,它更是制造黑火藥的主要成分。
楚氏一個內宅婦人,好好的忽然提到了護城河和城墻,這如何不讓顧伽羅心生疑惑?
但此刻,顧伽羅還沒有想太多,只是悄悄在楚氏的名字記在了心上。
在馬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飯后又閑聊了幾句,齊謹之和顧伽羅便起身告辭了。
水西距離烏蒙還有段距離,想要天黑前趕回家,就不得不早點時間上路了。
“表哥,過幾日我們就去烏蒙,你可別忘了帶我們去山里打獵啊。”
馬家的幾個小家伙跳著朝齊謹之揮手,嘴里不停的叫著,唯恐自家表兄真的忘了自己的承諾。
“好,表哥等著你們!”
齊謹之扶著顧伽羅上了馬車,自己也一撩衣擺跳上了馬車,推開車窗,他用力朝臺階上的親戚擺手。
馬鞭一甩,馬車緩緩駛出了馬家大宅。
應付了這一日,夫妻兩個都有些累。顧伽羅抱著手爐,慵懶的倚在車廂壁上,看都不看齊謹之一眼。
齊謹之喝了口熱茶,覷著顧伽羅的臉色,小心的賠禮,“那、那啥,阿羅啊,楚玉那丫頭最是個口沒遮攔的,如果她說了什么難聽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顧伽羅撩了他一眼,涼涼的說道:“大爺倒是很了解楚家的姑娘啊。”這里就有點兒暗指楚佩的意思了。
得,還真吃醋了!
齊謹之又郁悶又欣喜,郁悶的是平白讓妻子對他起了誤會,欣喜的是,妻子吃醋了。
吼吼,吃醋是不是就意味著阿羅在意他、心儀他?
齊謹之陪著笑臉,眼睛偷偷的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唔,季先生說了,這兩日必有大雨。
下雨好啊,下了雨,有些事就好辦了。
齊謹之暗搓搓的想著,回去他就去爬書房的屋頂,再敲碎幾塊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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