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
“二小姐,外頭都住呢比好了,您看?”
侍從恭敬的對展阿卓說道。
“好,出發。”
展阿卓收起信紙,用桌子上的火折子點燃,然后丟到一個空茶碗里,任由紙張化作灰燼。
烏蒙的事情了結了,沒想到齊謹之竟這般厲害,小梁王都被他給炸死了。
hēhē,這下子西南的局勢將是另外一個樣子,烏蒙八大豪族將有一半被齊謹之‘清洗’掉。
……如此,整個烏蒙六部將全部落入齊謹之的手里。
對于這個結果,阿卓并不yìwài,雖然她沒有猜到小梁王會死,但她篤信齊謹之不會輕易被打敗。
所以當日烏蒙展家的人寫信給水西本家的時候,阿卓才會極力勸說他們千萬不要跟齊謹之作對,就算有再大的利益誘惑,就算表面上有再大的成功幾率,也千萬不要站到齊謹之夫婦的對立面去。
外人眼中,阿卓是個天真爛漫、沒啥腦子的憨直山妹子,但在真正的展家人心目中,展家的這對姐妹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烏蒙展家的家主收到回信,雖然有些不理解,但還是按著阿卓的意思,沒有攙和到烏蒙豪族與小梁王的泥潭中,更沒有做什么挑釁齊謹之的事。
他們一家關緊了門戶,不聽不看,權當自己是個不偏不倚的中間派。
隨后的事實證明,阿卓再一次猜對了。也救了烏蒙展家。
烏蒙城外發生大爆炸的時候,整個府城都跟著搖晃,躲在家中的展老爺聽到了外頭的消息。心中無比感謝,更是將阿卓列為展家的女諸葛。
展老爺說了多少感謝阿卓的話,阿卓并不在意,此刻,她最好奇的只有一件事:齊家的火器,到底厲害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能埋在水下?一下就能將千余人炸成了碎片?
太可怕了,也太神奇了!
阿卓不禁想著。如果展家有了這樣的火器,絕對是如虎添翼,或許日后能chāoyu惡安家。成為水西第一夷族呢。
思及此,阿卓頭一次對便宜姐夫齊勤之生出了幾分好感——齊謹之會的,齊勤之沒道理不懂,就算齊勤之造不出那樣威力十足的火器。起碼的原理還是懂的吧?!
“阿朵他們應該快到水西了吧。hēhē,這么久不見,我真是想念他們!”
阿卓收拾妥當,牽著馬出了客棧,望著前方的驛路,笑瞇瞇的說道。
“算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到蜀地了,只是外頭亂得厲害。不是路上好不好走。”
隨從掰著手指算了算,旋即略帶dān吸n的說道。
“無妨。我那好姐夫可不是吃素的,他的手黑著呢。”
阿卓不自覺的流露出對齊勤之的不喜:這人,太狠,心眼兒也太小,為了女人爭風吃醋原也正常,但你大可正大光明的跟安家大少爺打一架,怎么能背地里下黑手?下了黑手還不敢承認,扭扭捏捏的說什么‘誤傷’?
呸,誤傷個P呀,她們夷人又不是傻子,是誤殺、還是謀殺都分不清?
其實如果齊勤之光棍的承認自己就是因為阿朵而看安家小子不順眼,所以gùyì射死他,阿卓反而會敬佩他,敬他是個真男人、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
可齊勤之……哼,陰險虛偽的小人一個!真心配不上她美麗聰慧的阿姐!
侍從低下頭,這個話題太敏感了,實在不是他一個下人能插嘴的。
“好了,不說他了,咱們先走吧。”
阿卓一提到齊勤之就覺得膩煩,利索的翻鞍上馬,一甩鞭子,出了客棧,上了平坦的驛路。
侍從們趕緊跟上,一行人馬浩浩蕩蕩的往水西趕。
“對了,有那位高人的消息了嗎?”
阿卓不疾不徐的騎馬趕路,忽的想起一事,便隨口問了一句。
“哦,還沒有。”
答話的是阿卓的貼身侍女,穿著黑色的闊口衣褲,騎馬綴在阿卓身后半個馬身的w位置。
只聽她恭敬的回了一句,旋即又有些yíhuò的問道:“二小姐,您把那些種子交給齊家大奶奶,高人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畢竟是高人帶來的大生意,二小姐一聲不吭的轉交給了其他人,這貌似有些失禮呢。
“生氣?hēhē,我猜她根本不會生氣,反而會很gāo性!”
阿卓沒讀過多少書,不會說那些文縐縐的道理,但她卻有動物天生的直覺。
那位高人,怎么說呢,反正給阿卓的感覺有些怪。
說不出哪里不對,反正存心不是那么純善。
可阿卓又實在不舍那樁生意帶來的巨大利潤,族人生活得太苦了,追根溯源還是因為地理條件不好,任族人怎樣勤勞,也始終掙扎在溫飽的生存線上。
所以,阿卓想給族人找一種長期受益的營生,風險小,而且有高回報!
那位高人來得很是時候,阿卓聽了她的講述也很心動。
可、可……阿卓就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顧伽羅想暫時壟斷鶯粟子的生意也好,正好可以讓阿卓研究一下。
如果這樁生意真的好,三年后,她再從顧伽羅手里接過來。
如果不好,她和她的族人也不會吃虧,權當她幫忙跑了個腿,也累不到哪里。
至于那位高人高不gāo性,會不會借機沖她發火,阿卓卻并不在意。
別看阿卓整日一副爽直、潑辣的模樣,對誰都笑hēhē的,如同尋常的山妹子一般。
但事實上,她卻是展家山寨里的公主,論身份一點兒都不比山下的官家小姐低。
她骨子里是非常驕傲的。
那位高人。hēhē,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一個商人。
水西漢化幾十年。士農工商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阿卓身為展家的二小姐,稱呼那女人一聲‘高人’,是她有涵養、懂禮貌。
可若那高人敢仗著展阿卓的敬重而亂發脾氣,哼,阿卓就會用鞭子告訴她,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真正的規矩!
齊謹之用幾十個炸藥包將小梁王送上了天,主帥死了,同袍又傷亡慘重。且親眼看到那種爆炸、血肉橫飛的場景,對剩下的那些韃子刺激頗大。
雖然火藥的歷史很長,宋時就有‘火箭’,大齊朝更是出現了更加先進的燧火槍。
但。彼時仍是個冷兵器時代。戰場上再慘烈,也是一對一、真刀實槍的拼殺。
短腿、斷胳膊、乃至尸首兩處,看著血腥,但也不會有讓人崩潰的感覺。
爆炸是個什么概念?
一聲巨響,十幾個人就被炸成了碎片。
碎片!
親眼看著早上時還一起吃飯的同伴,瞬間被炸成了碎片,被揚撒得滿地都是,那種場景。真心不是時下人能接受的,在他們看來。那是地獄才會出現的畫面。
……所以,爆炸之后,那些尚未來得及跳入護城河的韃子們徹底呆住了,全然不負往日的悍勇。
他們不怕死,真的,可、可實在接受不了這種被炸成碎片或是炸到天上去的死法!
齊謹之立即命人開城門,二百齊家軍、外加三四百鄉勇,幾百號人如出閘猛虎,直接撲向呆傻的韃子們。
除了少數人出于本能的反抗外,其他不足兩千人全部被俘虜。
待收到信鴿傳書、快馬加鞭的趕來的馬翰澤率大軍趕到時,烏蒙早已風平浪靜,城外的狼藉早已收拾妥當。
被血水染紅的護城河清理干凈,那些破碎的血肉也早已沒了蹤影。
除了kōngqì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兒,烏蒙好似什么事沒發生一樣的寧靜。
城門大開,吊橋也放了下來,bǎi性們進進出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馬翰澤是沙場老將,只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他高坐馬上,目光掃了一圈,鼻子抽動幾下,“有血腥味兒,還有隱隱的火藥味兒。”
沒bàn法,烏蒙四面環山,高高的烏峰山更像是府城的屏障,阻斷了強勁的山風。
再加上前兩日爆炸的火藥量太大了,哪怕已精過了兩天,那刺激的w惡idào仍無法徹底揮散。
馬翰澤皺了皺眉頭,他是齊家的姻親,又接管了齊家的兵營,然而對于齊家的殺手锏——火器,他知道得并不比外人多。
小梁王及其部下的戰斗力,馬翰澤非常清楚,他可是親手將小梁王趕出了新安縣,又一路追趕來到了烏蒙。
兩方正面交鋒數次,馬翰澤率領近萬人,給養又充足,卻仍沒有將小梁王及其麾下擊潰,更不用說全殲。
可他的好外甥,僅憑二百齊家軍,和幾百臨時抽調的烏合之眾,不但擋住了數千人的圍困,居然還將小梁王給弄死了。
戰果更是輝煌:殲敵一千余,傷三百,俘虜近兩千人。
一場戰役,就將為禍西南幾十年的梁逆徹底消滅了?!
齊謹之不是神仙,齊家軍更不是天兵,能有如此逆天的戰績,定然還有其它的原因。
火器!
馬翰澤腦海里立時閃出這個詞兒。
沒錯,一定是齊家火器發揮了神威。
馬翰澤不動聲色,一邊命人進城去通知齊謹之,一邊找來親信,讓他們暗中打探消息。
他是齊家的姻親不假,也希望齊家能好好的,但他更是朝廷的將領。
他們馬家永遠都是忠于圣人的,更不用說現任的太子是馬家的外孫,馬翰澤決不允許有威脅朝廷、威脅皇室的存在出現。
齊家火器的秘密,他一定要探查清楚!
烏蒙大捷!
消息傳到烏撒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后了,齊謹之親自寫了信,由劉虎送了回來。
顧伽羅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把齊謹之的信來回看了好幾遍,又再三詢問劉虎具體的細節。
劉虎知道大奶奶是真心dān吸n自家大爺,他也沒有不耐煩,詳細的將整個過程講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訓練鄉勇,什么縱容齊大勇率兵搶糧,什么gùyì示弱引得梁逆上鉤……乃至最后那經典的一炸,劉虎仿佛被茶樓說書人附體,滔滔不絕的講述著。
“好,小梁王死了,馬將軍也來了,那一切就都沒事了!”
顧伽羅長長舒了口氣,仔細的將信紙折好,放到一個扁方匣子里。
這個紫檀螺鈿的黑漆匣子是她專門用來放信件的,里面已經厚厚的積攢了一大摞。
“打發人去請孟主簿和周先生。”
顧伽羅打發走了劉虎,轉頭對身邊的紫薇說道。
“是!”紫薇答應一聲,出去招手叫來個小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
小丫鬟跑了出去,不多時,便引著孟復和周文淵進來。
兩人跟顧伽羅見了禮。
顧伽羅也不羅嗦,直接說道:“烏蒙大捷,大爺率部殲滅一千余韃子,小梁王業已伏誅——”
話還沒說完,孟、周兩人便已經驚喜的叫了出來:“真的?府尊平定了‘梁逆’?”
這可是大功一件啊,朝廷知道了,還不定怎么嘉獎齊謹之呢。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雖然難聽,可極有道理,孟、周二人作為齊謹之的心腹之人,齊謹之升官,他們也定會有個好前程。
顧伽羅微微一笑,道:“沒錯,小梁王及其部下共計三千五百余人,死傷一千五百人,俘虜兩千人,為禍西南的‘梁逆’徹底灰飛煙滅了。”
孟、周兩人聽聞此言,紛紛擊節稱贊,“好,真是太好,如此一來,西南太平可期哪。”
顧伽羅嘴角抽了抽,那啥,雖然齊謹之沒說過,但顧伽羅卻能猜得到梁逆為禍的真正原因。
養匪自重什么的,真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雖然孟、周兩人說這話絕沒有其它的意思,可聽在顧伽羅耳中,卻總有種不自在的趕腳。
輕咳了兩聲,顧伽羅趕忙轉移話題:“大爺已經上了折子,詳細稟明此事,不日朝廷就會有決議。另外,大爺在折子中詳細說明了兩位的功績,并推薦孟主簿為烏撒知縣,周先生為烏蒙府主簿——”
話音未落,孟復和周文淵兩個已經jīdòng的站了起來,他們當初會跟著齊謹之來西南,除了看重齊謹之的潛力外,更多的則是wúnài之舉。
他們想過會升官,會仕途有所發展,但絕對沒有想到會這么快、這么順利!
天哪,這還不到一年哪,他們便從不入流的小吏,一躍升為朝廷正式品級的官吏?
這、這不是做夢吧?
顧伽羅笑著說:“不過朝廷還沒有批復,大爺已經給京里寫了信,約莫此事能成,所以,日后還要繼續勞煩兩位幫扶大爺。”
孟、周兩人齊齊抱拳,沖著屏風后的女人深深一揖,“孺人放心,某定會竭盡全力,定不負府尊的心意和器重!”
送走了感激涕零、喜出望外的兩人,顧伽羅沒有起身,默默的看了眼四周。
這里是她親手布置的,所有家具也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打造的,雖然算不得名貴,卻勝在舒適順心。這住了還不到一年啊,又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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