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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齊慎之一家就來了個雞飛狗跳,讓原本有些蕭索、有些凄涼的齊家多了幾分熱鬧和鮮活。
雖然,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什么的有些不厚道。
但當清河縣主將整件事重新想了一遍,最后推測出與真相大差不差的結論時,還是忍不住笑了許久。
“這個顧氏,果然長進了許多啊,現在還學會如何順勢算計人了,不錯,真不錯。”
原本,縣主對顧伽羅的期盼并不高,只要她不拖兒子的后腿,不給婆家惹禍,不再讓東府的人輕易設計了,安安分分的做齊家大奶奶,縣主就很滿意了。
縣主看重顧氏,更多的是看重顧氏背后的顧家和馮家,至于顧伽羅的能力和品性,她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但最近兩個月,顧伽羅的表現卻非常讓縣主滿意。
今天的事,更是個驚喜。
縣主怎么都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傻乎乎的被人算計進鐵檻庵的蠢兒媳婦,現如今竟也能如此嫻熟的反手算計旁人。
雖然手段稱不得多么的高明,但整個計劃如行云流水,每一步都拿捏的非常到位,對于一個初次涉足齊家內斗的人來說,已經非常不易的了。
通過這場鬧劇,縣主還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顧伽羅是真心想做好‘齊家大奶奶’,并沒有(至少暫時沒有)紅杏出墻、另覓良緣的打算。
縣主雖然看不上東府的人,但平心而論,齊慎之這貨長得真心很好,尤其是這小子會演戲,不明就里的人見了他‘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的模樣,還真有可能被他給騙了。
而即便是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看到他的那張俊美的面孔,也會忍不住生出絲絲的綺念。
大齊民風開放,男女關系雖不如漢唐時那般‘恣意’,但對于上流社會的貴婦們而言,日常養個小戲、偷偷養個面首,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很巧的是,齊慎之就長了一副標準的‘面首’模樣。
就算顧伽羅沒想跟齊慎之有什么‘未來’,只間或調劑一下單調的婚姻生活,跟他偷個情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面對齊慎之的再三明示暗示,顧伽羅卻絲毫都沒有動心,反而為了消弭隱患,直接出狠手把齊慎之給埋進了坑里,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和態度。
這讓縣主徹底放了心。
是以,當次日顧伽羅回娘家的時候,縣主格外大方的給親家準備了豐厚的節禮,還拎著齊謹之的耳朵,再三叮囑讓他好生陪妻子回顧家,到了顧家要恭敬等語。
其實不用縣主吩咐,齊謹之也會這么做,他現在正是想借用岳家勢力的時候,豈會輕易慢待。
縣主這么說,不過是表明立場——她,清河縣主,非常中意顧氏這個兒媳婦,樂意為顧氏做臉!
顧伽羅也領情,誠摯的謝了婆母,然后與齊謹之一起出了齊家,乘坐馬車回娘家。
“二奶奶,咱們到了,下馬車吧。”
壽春伯府的二爺徐善仁柔聲對身邊的**說道。
徐家二奶奶、顧家大小姐顧琳卻擺了擺手,“二爺,且等等。”
她沖著身邊的一個小丫鬟使了個眼色。
那丫鬟麻溜的跳下馬車,小跑著來到顧家大門前,跟門房的小廝說了幾句話,然后又顛顛的跑了回來。
“好叫二奶奶知道,二小姐和二姑爺還沒到呢。”小丫鬟湊到車窗邊,悄聲說道。
顧琳展顏一笑,沒來就好,也不枉她一大早就拖著夫君回娘家。
憋屈了好幾個月,她等的就是今天。
徐善仁卻有些納悶,低聲問道:“二奶奶,你這是——”都是回娘家,作甚打聽二姨妹夫婦?
顧琳故意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雖不是地道的丹鳳眼,一雙眼眸卻也十分漂亮。
顧琳和顧伽羅這對堂姐妹,因著各自的父親是雙生子,長相有五六分的相似。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顧伽羅有一雙非常完美的丹鳳眼,且皮膚很白。
顧琳在這兩方面都差了許多。
打個現代化的比喻,顧琳是普通版,顧伽羅就是美圖精修版。
這也是顧琳最討厭顧伽羅的原因。
只聽顧琳嬌嗔道:“二爺,您莫非忘了,今年二妹妹出嫁后回門子,硬是擺足了國公府大***做派,生生壓得我們這些姊妹很沒有面子。旁人我不管,我顧琳卻是個小心眼兒的人,當日她在我跟前這般炫耀,今個兒我也要讓她嘗嘗被人擠兌的滋味兒。”
徐善仁聞言,忽的想起往事,面皮兒有些訕訕,喃喃道:“都是為夫不爭氣,讓二奶奶受委屈了。”
徐善仁對齊謹之這個連襟的感覺很復雜,他們都是勛貴子弟,自幼在一個圈子里長大。
每個孩子,心目中都有個最討厭的人——別人家的孩子。
很不幸,齊謹之便是絕大多數勛爵子弟羨慕嫉妒恨的‘別人家的孩子’。
特別是齊謹之和徐善仁都做了顧家的女婿,兩人便時常被人拿來比較。
讓徐善仁無比郁悶的是,齊謹之在各個方面都能甩他好幾條街。
論才學,齊謹之文武兼修,年少便有才名。而徐善仁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紈绔。
論家世,齊謹之是一等黔國公嫡長子,未來的世子。而徐善仁只是個三等伯府的嫡次子。
論官職,齊謹之年紀輕輕便已經官拜從四品的騎都尉,輔佐父親掌管著西南大營的一半軍務。而徐善仁只是個空有虛職的從六品武騎尉。
論岳父,齊謹之的岳父是趙國公世子。而徐善仁的岳父卻只是趙國公府的二爺。
論……
可以說,但凡是能拿出來與人比較的,徐善仁就沒有贏得過齊謹之的。
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形勢便發生了逆轉。
或許徐善仁仍有許多地方比不上齊謹之,但有兩點,卻能力壓對方——家世和官職。
而這兩點將會很明顯的體現在一件事上,即出門乘坐的交通工具。
大齊王朝建立后,齊高祖對階級、禮儀都做了非常詳盡的規定。
什么樣的人住什么樣的房子、穿什么樣的衣服、戴什么樣的配飾,使用什么樣的交通工具……等等等等,全都有嚴格的規定。
就目前而言,齊謹之只是個無官無爵位的白丁,依照大齊律,他的妻子出行,不能乘坐馬車,只能乘坐騾車或是驢車。
還有一點,顧氏作為‘平民’的妻子,不能穿緙絲、泥金等名貴衣料做的襖裙,不能戴嵌紅綠寶石的首飾。
哦,對了,連赤金大鳳釵也不能佩戴。
顧伽羅從小都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二小姐,嫁了人也是雍容華貴的國公府大奶奶,出門的時候排場極大,衣服首飾更是撿著最好的穿戴。
顧琳故意早早的趕來,為得就是看顧伽羅的笑話。
哈哈,一想到趾高氣昂的顧伽羅會穿著一身寒酸的衣裳、坐著簡陋的騾車,委委屈屈的回娘家,顧琳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歡騰、雀躍。
忽聽到夫君的低喃,顧琳笑了句:“不,我從未因為二爺受過委屈,過去沒有,現在更不會。”
她的丈夫再不濟,那也是堂堂伯府的二爺,領著從六品的勛職,反觀顧伽羅的丈夫齊謹之,哈哈,空有一身的本事,卻連個最末等的小吏都不是呢。
顧琳心中的小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只等著顧伽羅到來,圍觀這千載難逢的一幕。
過了一刻鐘,就在顧琳等得有些不耐煩,無聊的掀開車窗簾子看外頭的街景時,從街口駛來一輛八寶纓絡華蓋雙架大馬車,頭前兩匹神駿的駿馬馬蹄踏踏,單看這氣勢,就知道車里坐著的不是尋常人。
“咦?這是誰家的貴客?瞧著馬車的配飾,竟是二品夫人的規制呢。”顧琳納悶的說道。
顧家所在的坊區是京城有名的貴族區,附近的鄰居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勛貴,最次的也是朝中四品以上的高官。
偶爾經過一輛如此高規格配置的馬車倒也尋常。
顧琳并沒有太過在意。
但令她意外的是,那輛馬車竟緩緩的停在了趙國公府的大門前。
緊接著,更讓顧琳驚訝不已的是,從車里走出來的,不是旁人,竟是她心心念念想看笑話的齊謹之和顧伽羅。
這是怎么回事?
顧伽羅竟敢堂而皇之的‘逾制’?
顧琳心里不忿,直接從車里下來,三兩步跑到近前,裝著偶遇的模樣,似笑非笑的跟顧伽羅打招呼:“噫,二妹妹和妹婿來啦?!”
顧伽羅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顧琳,“真是好巧,竟在門口遇到了大姐姐和姐夫?”
齊謹之沖著顧琳點了點頭,然后又對晚幾步趕來的徐善仁拱手行禮。
徐善仁慌忙還禮不迭,雖然現在齊家沒落了,齊謹之也變成了白板,但齊謹之卻依然從骨子里透出一種驕傲和自信,這種氣勢,對于紈绔徐善仁來說,還是頗有壓力的。
“二妹妹,你、你竟敢逾制?”
顧琳看清顧伽羅的裝扮后,一根指頭指向她的頭,驚訝的說道。
原來,顧伽羅的頭上戴著火紅狐貍皮做的臥兔兒,臥兔正中嵌著一顆鮮艷欲滴、瑩潤通透的碧色寶石。
顧伽羅挑眉,疑惑的說道:“大姐姐這話從何說起?”
顧琳自覺抓到了顧伽羅的把柄,心中得意,臉上卻做出關切的神情,“哎呀,我的好妹妹,你怎忘了,大周律有云‘士庶妻不得服渾金衣裳、寶石首飾’,你、你、你卻將這綠寶石明晃晃的帶了出來,這、這不是給齊家惹是非、給咱們顧家惹麻煩嗎!”
顧伽羅眼中閃過一抹玩味,難怪顧琳會‘巧遇’自己,原來她想看自己笑話、順便找自己麻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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