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21340)
作者:薩琳娜
“大奶奶,要不要屬下——”
蕭十九今日是騎馬來的,見這架勢,趕忙從馬上跳下來,幾步跑到顧伽羅跟前,低聲說道。
“不必了,既然王府不歡迎我這個客人,我也沒必要硬往上湊。”
顧伽羅神色如常,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到,“紫薇,咱們走吧。左右不是我的過錯,想來大師知道了也不會怪我。”
紫薇愣了下,大奶奶不是非常想見到妙真大師嗎,怎么——
但身為一個合格的奴婢,對主人言聽計從是起碼的要求。
她趕忙答應了一聲,而后沖著那小廝招呼道:“小四,走了!”
齊家小廝也乖覺,雖然不明白主人的真正意圖,但還是順著主人的意思,立刻斂住了笑容,唇角微微向下一抿,略帶倨傲的說道:“沒想到堂堂安親王府竟是這般待客的,齊家領教了。告辭!”
說罷,小廝甩了甩衣袖,竟轉身離去。
那猶自得意洋洋剔牙的門房立時愣住了,兩只死魚眼睛滿是不可置信:親,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哎喂。
等等,你現在就走了,府里的戲還怎么演?話說劉大小姐和那位姚神醫摩拳擦掌的準備了許久,就等著齊顧氏自投羅網呢。``
門房吞咽了口唾沫,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哼,定是裝模作樣想嚇我一嚇,約莫齊顧氏正等我叫住她,然后給她賠禮。
對。定是齊顧氏耍的手段。
門房故作鎮定的冷笑兩聲,什么都沒說,將沾滿唾液的銀牙簽在衣袖上蹭了蹭。收進了荷包里。雙臂抱胸,強做悠閑的看著顧伽羅一行人。
顧伽羅絲毫都沒有猶豫,徑直轉身回到馬車前,車夫趕忙重新擺好條凳。
紫薇和蕭十九一邊一個,小心的扶著顧伽羅。
眼前顧伽羅的腳已經踩到了車轅上,斜倚在門框上的門房頓時心里一個哆嗦,直娘的。齊顧氏不是來真的吧?
管事不是說齊顧氏上趕著要來拜見長公主,定是趕都趕不走,這么他不過稍稍為難了一下。這人就走了?
就在門房猶豫的當兒,紫薇等丫鬟也已經上了馬車,關上車門,車夫拉住韁繩。手腕輕揚。甩了個響亮的鞭花,拉著馬車調轉方向。
“……”門房又吞了口唾沫,眼瞅著馬車撥轉馬頭,他再也裝不下去了,趕忙顛顛的跑下臺階,大聲喊著:“請留步,顧大奶奶,請、請留步!”
車夫愣了下。下意識的扭頭去問身后車廂:“大奶奶,王府的人追出來了。您看——”
顧伽羅沒說話。只沖著紫薇揚了揚下巴。
紫薇會意,脆生生的回道:“沒挺清楚方才大奶奶的吩咐嗎?咱們大奶奶可不愿做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車夫明白了,繼續調轉方向,待馬車重新回到來時路時,車夫靈巧的躍上車轅,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朝馬屁股抽去。
門房眼疾手快,一把捉住的車夫的手臂,眼睛卻看著車廂的方向,嘴里更是沒口子的說道:“顧大奶奶,都是小人眼屎糊了眼,居然沒有看到貴客到訪。顧大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還請您寬恕則個。”
車廂里一片靜默。
片刻后,方響起紫薇的聲音,“不敢,我們家大爺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京官,確實不夠資格登上貴王府的大門。幸而我們大奶奶有自知之明——”
紫薇故意加重了‘大門’和‘自知之明’幾個字的讀音,暗示的意味再明白不過了。
門房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尷尬,虧得他臉皮厚、且常年迎來送往的,于‘忍氣吞聲’方面也不是全然陌生。
“這位姐姐說笑了,都是小的有眼無珠,怠慢了貴客,還請大奶奶海涵。那什么,小的這就去給您開門。”
門房松開車夫的手,跑到車窗邊,點頭哈腰的連連致歉。
車廂里又是沉默了一小會兒,方又響起紫薇的聲音,“顧大,且停一停。”
顧大是車夫的名字,聽了這話,他放下手里的鞭子,甕聲甕氣的應道:“是。”
門房舒了口氣,趕忙沖著側門里的伙伴使眼色。
幾個身著同樣服侍的門房也機靈,大開側門,幾人紛紛魚貫迎了出來,分列門口兩側,端得是規矩、肅穆。
門房見狀愈發安心,原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不想,顧伽羅只是命令車夫停下,卻沒有下馬車。
門房極力堆出滿臉的笑,再三賠禮道:“顧大奶奶,小的特來迎接您,還請您移步!”
紫薇又說道:“不敢當,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不用說堂堂安親王府了。我們齊家小門小戶的,可不敢勞動‘貴人’的大駕。”
貴人?門房一雙眼提溜亂轉。能在門房當差,必須足夠伶俐。
門房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紫薇的暗示:直娘的,這是嫌棄勞資不夠‘尊貴’呢,怎么,你們還想要我們管事親自來迎接?
呸,憑你個五品宜人也配!
門房暗地里罵著,臉上卻還要陪著笑,再三勸說顧伽羅‘移步’。
然而這次不管他說多少話,車廂里都是一片寂靜。
馬車就那么安安靜靜的停在了安親王府門前,隨車的丫鬟婆子肅手而立,而蕭十九、劉虎等一眾侍衛則高坐馬車,全都一聲不吭。
一行人足足有二三十口,就這么杵在了那里,王府門前的青石板大街足足被占據了一多半。
門房抬眼看了看陰沉的天色,又瞧瞧靜悄悄的馬車,心里那個苦逼啊。
明明是寒冬臘月,門房卻硬是急出了滿腦門的汗。
“嗐!”
最后。門房用力跺了下腳,咬牙跑回了王府。沒辦法,顧伽羅耗得起。可、可他卻等不起啊。
別說府里的劉大小姐和姚神醫正等著這齊顧氏呢,就是長公主殿下,醒來后也曾經問過她幾次。
雖然每次都讓劉大小姐和世子妃給搪塞了過去,但世子爺知道,不能總這么攔著。
長公主可不是尋常婦人,哪怕現在還病著,脾氣卻絲毫沒有收斂。
倘或因為這件事而得罪了長公主。就是世子爺也要吃瓜撈。
正如管事交代下來的,為了討好劉大小姐,他們可以適當的為難一下齊顧氏。給她點兒難看,但不能太過,更不能往死里得罪人家。
畢竟長公主沒有明確的表示對齊顧氏的厭棄,長公主派給齊顧氏的人還好好的留在齊家。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日后是個什么情況。
不多時,門房的管事捂著帽子跑了出來,行至馬車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仿佛剛剛跑完二里地一般。
他先是給顧伽羅請了安,然后假模假式的訓斥了剛剛的門房幾句,最后無比恭敬的請顧伽羅下車。
直到此時,久久沒有動靜的馬車才有了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響動。接著便是車門吱呀一聲,紫薇探出半個腦袋:“顧大。大奶奶要出來了。”
顧大答應一聲,再次跳了下來,搬來條凳,扶著紫薇先下了車。
紫薇下車后,轉身要攙扶顧伽羅,那管事卻湊了上來,擠開顧大,伸出胳膊,無比恭敬的說道:“顧大奶奶,您請!”
顧伽羅站在車轅上,定定的看了管事一眼,抬起胳膊,滾著毛邊的袖子牢牢的包裹住手掌,丁點兒肌膚都沒有露出來。
輕輕的將手臂搭在管事的胳膊上,而后慢慢的下了車。
管事低著頭,弓著身子,如同宮里的太監。
而事實上,這管事也確實是宮里的內侍出身,經由內務府分派到了安親王府當差。
服侍起主子來,似他這樣的管事絕對比普通世仆還要周到、殷勤。慢說被他服侍的主子會遍體通泰了,就是外人見了也會忍不住咋舌。
“……咦,那、那不是齊家的顧大奶奶嗎?不是說她早已失了寵,不受大師待見了嗎?怎么安王府的管事對她還這般恭敬?”
街道的另一端,一輛雙駕大馬車緩緩駛來。車廂里一個四十出頭的貴婦撩起車窗簾子,驚訝的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幕。
“是呀,我認得那管事,好像是個頗受世子爺器重的內侍,最會揣度主人的心意。莫非,坊間的流言有誤?”
答話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婦,看兩人的裝扮和說話的語氣,兩人應該是出身不低的世家婆媳。
“有可能。畢竟大師寵了顧大奶奶三年,人心都是肉長的,說句不入耳的話,就是養個貓兒狗兒,三年也能養出感情來了,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
做婆婆的到底謹慎,她沉吟片刻對兒媳婦說道:“咱們今個兒能得見大師,已是非常難得了,待見到大師,咱們只管問候病情,其它的,還是不要多摻和。”
不管是新寵劉楚楚也好,還是舊愛顧伽羅也罷,大師想要如何對待,那是人家的事,她們這些外人若是無端插進去,大半是當炮灰的料。
兒媳婦也聰慧,她甚至還想到了一個問題,“母親說的是。退一萬步講,就算大師喜新厭舊,那顧大奶奶也不是隨意能輕賤的。她可不是林氏、陶氏那樣的小戶女,兒媳聽聞,顧國公爺對顧大奶奶這個孫女也是極為疼愛的。”
婆婆心中一凜,是了,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顧伽羅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絕不會沒了妙真大師就跌落凡塵。
顧伽羅身后不止有個國公府,還有個馮家。
京中貴婦們似乎被人刻意誤導了,仿佛只想著顧伽羅受了妙真大師多少庇護,卻忘了顧氏原本就出身豪門。
對了對了,還有馬家,以及宮里的皇后和太子爺。他們不是顧氏的直接靠山,卻與齊家休戚與共。
是誰?是誰在故意誤導大家,故意挑起大家對齊顧氏的敵意,甚至有心引導大家‘痛打落水狗’什么的?!
婆婆瞇起了眼睛,暗暗的將此事記在了心上。想著待會兒進了王府,遇到相熟人家的時候,定要提醒對方。
且說顧伽羅一行人從側門入了王府,由專人引著一路朝芙蓉苑走去。
“大師,這是我專門給您做得香囊,姚姐姐說了,您現在還需要靜養,這香囊便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剛剛踏入芙蓉苑,還未及走上臺階,顧伽羅便聽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她不禁頓住了腳步,側耳細細聽著。
“唔,香味兒清淡,聞著就很舒服。”
這是妙真大師的聲音,雖還是那般慈愛,卻多了幾分病弱。看來幾個月的昏迷對于她老人家身體的傷害還是很大的。
顧伽羅鼻子發酸,眼眶生熱,眼淚無聲息的流了出來。
太好了,大師真的醒了,雖然知道大師已經沒事了,可當自己親耳聽到她的聲音時,顧伽羅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種由衷的歡喜與慶幸。
“大奶奶,咱們進去吧。”
蕭十九眼觀六路,自然沒有忽略掉顧伽羅眼底的水光,再次覺得顧大奶奶才是真心回報主人的人。
至于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劉楚楚,蕭十九本能的有些抗拒。
什么有緣人?什么心頭血?
蕭十九直覺里面有陰謀,對,肯定有貓膩。主子查了那么多年,反復確定了身份,才認準了少主。
怎么好好的又冒出了一個‘至親至愛至信之人’?
分明就是有人借故生事。
蕭十九暗暗咬牙,想著回去后再催催蕭十三,趕緊把劉楚楚和劉家的底細查清楚,省得讓劉楚楚仗著主人的勢肆意橫行,也免得讓少主受委屈。
“嗯!”
顧伽羅點了下頭,抬腳上了臺階。
頭前領路的人趕忙跟廊下守著的丫鬟耳語了一句,那丫鬟脆生生的通傳道:“顧大奶奶來了!”
屋子里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片刻后,便響起了妙真大師驚喜的聲音,“阿羅來了?快,快進來吧!”
“是,大師!”
顧伽羅不等丫鬟回話,她自己先答應了一聲,大步進了正房,繞過屏風,來到羅漢床前。
妙真斜倚在羅漢床上,床的兩側放著兩個鼓墩,分別坐著劉楚楚和姚希若。
堂下擺著兩溜官帽椅,左邊首位上坐著一個年逾四十的中年美婦,而她身后則站著個二十五六歲的少婦。
顧伽羅顧不得旁人,搶步上前,沖著妙真行禮道:“阿羅見過大師,大師,您、您可還安好?”
妙真的神色有些復雜,愣愣的打量著顧伽羅,仿佛要從她那張絕美的面孔上看出點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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