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明明剛進入了冬日,天氣已經陰寒的有些不像話,陳拂香猛然打了一個寒顫,然后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視線掃過小屋里熟悉的擺設,手腳利落的從床腳處扒拉出一面破銅鏡來,鏡子里的女子有著陳拂香熟悉的面龐,形如桃瓣,眉如遠黛,目若秋波,可即便如此,那人卻還是棄如敝屣。
大魏國的第一美人兒,陳拂香不過是眾人眼里的一場笑話,
真愛,真愛嗎?陳拂香摸了摸干裂的唇瓣,沒想到自己前世在破廟之中渾渾噩噩,眼看著整個陳氏家族大廈塌了,眼看著自己的子女成為他人的踏腳石,眼看著那人風光無限,卻只能夠在這破廟之中苦苦煎熬。
蒼天有眼,哈哈蒼天有眼,竟然讓我陳拂香又回到了二十三歲,雖然沒能擺脫掉蕭靖寒和莊含煙,可還能有機會與自己前世的兒女、父母兄弟團聚,陳拂香的心中是難以抑制的喜悅。
外面的寒風呼呼作響,吹的陳拂香院里的破門噼里啪啦作響,陳拂香穿戴整齊從里面打開了那扇破門,入目的是陳拂香熟悉的慈靜庵的景色,高大的梧桐樹,干裂的地面,破敗的黃草,前世,她被那對賤人送到此處后,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聽見陳拂香房門的聲音,一個正洗衣服的柔弱少婦回過頭,一臉驚喜的道,”你醒了?“說著用手在身上隨意的擦了擦,便向著陳拂香走來,是邱瓷,雖然自己前世對她沒有太多的關注,但是邱瓷卻是常常喜歡找自己嘮叨一些瑣事。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她的丈夫是大魏國有名的常勝將軍劉子熙,可惜劉子熙為人心狠手辣,更有青梅竹馬的賈繡為妾,對邱瓷這指腹為婚的破落戶出身的女子實在是看不上。陳拂香只所以記得賈繡,更是因為蕭靖寒的莊夫人莊含煙與那位一賤如故,沒少說自己的壞話。
如今再看到邱瓷,陳拂香沒來由的生出一股親切感,整個慈靜庵唯一一個不嫌棄自己脾氣不好的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了。
“謝謝!”陳拂香別扭的側了側臉,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情感波動。
邱瓷被陳拂香這突如其來的道謝嚇了一跳,與陳拂香相處一年,她多少有些了解這位的脾性,皇宮里最受太后寵愛的貴女,陳家的嬌女,就連皇室的公主都沒有她過的滋潤,能讓她說聲謝謝,可是鐵樹開花兒了。
一時之間邱瓷有些無措,正想說什么,小院后面的破門被人一腳踹了開來。
來人正是慈靜庵的凈慧師太,胖嘟嘟的臉頰,吊角眼,發黑的大板牙,一說話就口氣熏人,只遠處看卻又顯得慈眉善目,身旁跟著的是她的小徒弟圓止,瘦高的個條,將這師徒二人襯得分外滑稽。
凈慧的一雙眼在陳拂香身上一掃,“既然都好了,還不快去干活!”
“凈慧師父,蕭夫人她才剛剛好……您看,她要是有什么活計,不如我替她做了吧!”邱瓷不安的將她一雙紅腫的手在衣角處搓了搓,對于凈慧,邱瓷心底有些莫名的恐懼,就好像是牢犯見到獄卒一樣。
“你?你能代替她嗎?這會兒還有閑心替別人出頭,看來你是不夠忙了,圓止!”凈慧的嗓門頓時尖銳了不少,圓止聽見凈慧叫她,轉身就抱了一大疊的臟衣服過來丟到了邱瓷跟前,這么年,她伺候凈慧只要開個頭,她就知道結尾是什么。
邱瓷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堆的衣服,便是晚上也不見得能夠洗的完,“凈……凈慧師父,這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凈慧卻是不接她話茬,而是挑釁的看向陳拂香,“陳氏,你還想要偷懶嗎?”
陳氏,整個慈靜庵都在稱呼自己為陳氏,而非蕭夫人,前世陳拂香曾經還未這事兒和了塵師太大鬧過,當時那老尼怎么說的:“出家人之人原就是方外之人,蕭夫人既然進了慈靜庵就得按慈靜庵的規矩辦事。”可后來呢,原來她這方外之人早就成了莊含煙的走狗,虧得自己還對她信任有加。
可現在凈慧這聲陳氏卻是讓她感覺分外的舒服,似乎與那蕭靖寒有半分的牽連都是恥辱。
“凈慧師父,有什么吩咐就盡管說吧!”陳拂香穿著單薄的布棉衣,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一步步的向著凈慧走去,臉色蒼白的有些不像話,仿佛風一吹就倒。
可那周身的氣韻卻是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讓凈慧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在看她那張臉雖然一如往昔,卻也能夠看出已經大大不如從前。
“圓止!”凈慧皺了皺眉,喊了身側的小徒弟一聲,圓止領命,將那一只破舊的大木桶丟在了陳拂香的跟前,仰著脖子和她師父一個腔調的道,“惡婦,今日若是討不水來,甭想吃飯。”
陳拂香懶得和她小孩子一般見識,前身今世加起來她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陳拂香彎腰撿起那大木桶向著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處就被跟在后面的圓止一推,整個人便從那破舊的門縫里跌了出去。
細嫩的胳膊頓時被粗糲的地面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陳拂香皺了皺眉,從地上爬起來,這等小傷比起前世大兒早夭,女兒跋扈,小兒廢物……陳氏倒塌,一樁樁一件件,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門后凈慧師徒見陳拂香順從的拎著木桶往山下去了,互相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位可是整個慈靜庵最難搞得一位,脾氣臭的很,這么多年來一直就沒聽話過。
“莫非這生了一病,大徹大悟了?”凈慧摸了摸肥胖的下巴頜,眼神一瞥見邱瓷還傻愣著,頓時臉一沉,“晚上還想不想吃飯了!”
邱瓷被她嚇得一哆嗦,急忙又將那紅腫的手伸進了那冰冷的衣服堆里。
陳拂香拎著巨大的水桶,順著山間的小路向著山下的小鎮上走去,巨大的木桶不時的碰撞著她的身體,她原本穿的就少,白皙的膝蓋上青紅一片,卻是不敢看一眼。
早前,她何曾會做這樣的事情。
冬風一吹,陳拂香只覺得冰寒刺骨,出色的臉蛋配上那柔弱的身姿,竟是引得小鎮上的男人頻頻側目,陳拂香細耳一聽,險些沒有昏厥了過去,什么時候她堂堂的天之驕女也是這些小民可以評頭論足的了。
莫名的羞辱感和委屈從陳拂香的心底往外涌出,陳拂香努力的平復了下心情,理了理破舊的袖口,走到一戶門前輕輕叩了叩,“有人嗎?慈靜庵的來討水啦!有人嗎?”
陳拂香不是第一次做這活兒,這窮鄉僻壤里,別的還好說,就是水源極為難得。
門口里探出一個腦袋來,是個中年胖女人,不悅地掃了一眼陳拂香,揮了揮手,“去去,當我不認識慈靜庵的師父咋滴?”
“夫人,我真是慈靜庵的!”后面的話陳拂香有些說不出口,她雖然落魄至此,但是從小受的教養卻是不允許她在自取其辱。
“我管你是不是呢,老娘就是沒水給你怎么著!”那胖婦人厭煩的揮揮手,剛要關門旁邊門洞里就又露出一個人來對著陳拂香的背影努努嘴,“說不定真是慈靜庵的呢,聽說慈靜庵收留了不少從京城來的惡婦,想要度化她們呢,這可是大功德。”
“我呸,什么大功德,要我說慈靜庵做的這些事就不對,這些惡婦早該殺了呢。你聽老嫂子給你說,上次我回家就遇上一個慈靜庵來的小賤人向我家那口子討水,要不是我回來的巧,這早該討到榻上去了呢。”
兩個人的大嗓門很是吸引了不少人,陳拂香握著木桶的手顫了顫,恨不得將這木桶斗頭砸死那兩個長舌婦。
陳拂香咬了咬嘴唇,眸子暗了暗,這群婆娘說的另一個人,八成就是沈媚,雖然與沈媚一直不怎么對付,但是重生一世,陳拂香看待一切的態度都有些改變了,便是連著沈媚都有些不那么討厭了。更何況她與沈媚如今更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憑著沈媚的才色,要說沈媚那個眼高于頂的家伙會看上個土老帽,陳拂香是頭一個不信,那土老帽那騷擾她倒是真的,可惜遇上這種事兒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陳拂香有心為沈媚不平,可勢單力薄,就如同跟著哥哥們學習兵法時所講,敵強我弱且避其鋒芒……待到我強敵弱,要他命。陳拂香也只能暫時將這口氣咽下肚子里,遲早有一日,她所受的這些屈辱都要這些人云亦云的賤人們嘗一嘗的。
要說陳拂香并不是不聰明,只是身為最幺的嫡女被家人保護的太好了,太不通人情世故罷了。否則,陳老爺子“玉面狐貍”的外號豈是白來的。
陳拂香提著巨大的木桶略有些迷茫地站在人群之中,就聽旁邊笑客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馭……”接著是馬蹄止住的噠噠聲,陳拂香身子一抖,下意識的就想要躲開,可一抬頭就見那人丟給店小二一塊銀子,帶著一股濃重的京都口音道,“請問這位大哥,此處離著慈靜庵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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