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英只懂兩種方法制作橄欖,就是像泡四川泡菜一般,采用有著壇舷的雙口壇,把橄欖分別放進鹽水和糖水里,但冬天制橄欖,不管是糖漬還是鹽漬的,至少都得半個月以上才好吃,而且顏色不太好看。
余明月前世學來的方法卻有些不同,鹽和糖的比例更重一些,還要往里加入山上一種叫紅漿草的紅色草藥,這草藥汁液比紅墨水淺些,不光是起到給果子上色的作用,聽說更是能起到清火潤肺的作用,而且還有防腐作用。
把洗凈曬干表面水氣的橄欖裝進沒舷的單口壇里,蓋上蓋子后,用石灰漿在蓋子外再進行次密封后,把壇子埋進干燥而陰涼的地底,只要不開封,埋在地下一兩年都不會變壞,時間越長,味道還會變得更好,余明月前世就吃過。
這一次,雖見她奶奶做法不同,但原理是相同的,而且目的是做了拿進城去售賣,余明月覺得這樣更方便省事,所以并沒有提出異議,只打算等制成后,以顏色不好為借口,先偷偷加入紅漿草制出更好看的成品,再借此實物對比,直接說服大人。
余明月一直都是行動派的,說收瓜子,第二天一早,就早早約了余明月一起,開始在村里孩子間傳播出了她家長期收南瓜子1角錢一斤、葵花子1角5一斤、花生2角錢一斤的信息。
早前,余明月是不屑與村里那些小屁孩有什么接觸的,但為了掙錢,為了她的大計,還是放開心懷。走進了村里村外的孩子群中。
兩世生活在農村,余明月很清楚,深秋家家戶戶都收了多多少少的南瓜,南瓜除了小數煮來當菜吃外,多是存著冬天喂豬。此時正是收南瓜子最多的時候,此時不收,更待何時。
誰家有了南瓜子,或是每年在玉米地邊種點葵花籽,點幾把花生,平日里都只是當大人孩子的小吃食。或是有客時,炒點花生來待客,沒人想過要賣,也沒人去收。
余明月花一天時候,帶著余明艷村里村剛一放出這話。大人們還沒打聽清這消息真假,不少孩子就提著大兜小兜的南瓜子找上門來了,準備賣了錢,好上公銷社買零食吃。
當真見孩子偷偷回家藏錢,或是看到孩子回家炫耀到手的幾角幾塊錢時,村里村外的大人們,才終于相信了這個消息是真的。
卻,南瓜子能賣多少錢?收瓜子哪有什么錢途。都是小孩子瞎作。不少大人都是如此想,對自家孩子偷偷拿平日的零嘴往外賣換錢,或是每天主動搶著幫家里砍南瓜。都基本上不去管,反而喜聞樂見。
不少人還覺得自家孩子,終于比向來懂事早的余明月聰明持家了,還有不少心不太正的,準備看余明月這“笨妞”的笑話。
誰誰怎么想,余明月并不知道。但經歷過前世的種種,她很清楚。此時已有不少大人,把她當一個笑話。一個不懂事的瓜娃子了,但她壓根不在意。
制下的第一批橄欖果還沒好,瓜子的收購卻是異常順利,沒幾天,院坎上不光堆起了幾大蛇皮袋橄欖果,還堆起了幾蛇皮袋的南瓜子、葵花子時,1987年農歷冬月十八,孔興明與牛桂枝大婚的喜慶日子已經來了。
孔明富的長子辦喜事,他一家子都很是重視,雖然這年代大家都還窮,孔明富一家剛進城賣菜不久也沒多少余錢,但還是在正日子頭兩天,就開始殺豬宰羊的忙活了起來,只有要做新郎的孔興明掙錢掙上了癮,輪到他家賣菜時,還是每天與不愛說話的孔興江一起進城賣菜。
大舅辦喜事,余明月自是不甘落后的要出力,除了早早給她大舅準備起了一套新中山裝,一雙皮鞋當禮物外,也跟著她媽媽早兩天就去幫起了忙。
這兩天來,余明月每天都是開心的,許是長子終于娶親,她外婆這兩天顯得很是高興,并沒有不明不白就罵誰,每次見到她和她媽媽時,雖然沒什么笑臉,要吩咐什么時說出的話雖然也冷冷的,可從前那厭惡中還帶著恨意的味道卻沒有了。
也許這是個好的開始,看到她媽媽高興得時不時咧著嘴笑,更加高興欣慰的余明月,也覺得世界更加光明起來。
冬月十八,是輪到余明月家賣菜的日子,但因是親家辦喜事的大日子,余天周早已跟小區里的顧客打了招呼,今天要停業一天,一早就在家里穿戴整齊,抱著同樣穿戴一新的余明月去了孔明富家。
余明月早前就放下了有些糾結的心態,最近盼望著的,就是這大好日子里,哪能不開心,昨天她外公就說,今天要讓她跟著去結親,所以今天余明月穿得也是格外的隆重。
特意穿了王老太送給那件紅色帶帽的呢子小風衣、黑色帶彩色小熊圖案的棉絨褲子、紅色帶蝴蝶花的小皮鞋,就連剛長齊背心的頭發,也用陳老太送的蝴蝶花頭繩綁了個高高的馬毛,看著乖巧可愛又很精神。
早早到了她外公家的門前時,不少幫忙和要去結親的親戚也到了,見她爺爺與幾個老爺子站在牛路邊聊上,余明月想了想,直接就往大門走。
還沒到門邊,看到顯然特意穿了新衣服的孔小瓊背著籃子走出大門,余明月甜笑著幾步迎了過去。
“二姨,你今天也去迎親?”對這個二姨,余明月還是覺得親的,雖然前世兩家住得太遠,那時候二姨也還沒當家做主,但二姨對她還是多有照顧,她都一直記著這情。
“呵呵,小月啊。”孔小瓊打量了眼前穿得如城里孩子的侄女一眼,眼里閃過一絲不屑,卻也笑容未減的道:“嗯,我得去一趟才成。你媽懷著呢,你今天在家好好陪著你媽,路遠,你這樣的小孩子去了也是拖累。”
不讓去了?可昨天外公和大舅明明余明月有些愣,但也只一瞬的功夫。眼睛一轉,往大門內掃了一眼后,心里閃過一絲恨意,馬上就輕笑著乖乖點了點頭:“喔,那我就在家里玩。”
只往敞開的紅漆大門內掃了那一眼,余明月就看到能讓她恨得咬碎牙的唐萬芳。正跟她外婆坐在院中的石榴樹下,嘀咕著什么。
有這唐萬芳在,準沒好事,這死妖婆,不去賣菜掙錢。一早跑來這嚼舌根,定是有什么陰謀。
見二姨明顯是要摘菜,沒有再理會自己的意思,余明月答完話后,直接就向院里走,準備混在熱鬧的人流中,躲到石榴樹旁邊幾叢芍藥花后面去偷聽一番。
“沒安好心...跟你是離了心的,四嫂你就是太心軟了。我說這些可是為你好,要是不信,你在村里打聽打聽。或者直讓你家老大來跟我對質,到時看她還改不改糊弄人裝大方。”
“七弟妹說什么呢,我和你這些年的妯娌,還能不信你?以后別什么老大不老大的,我早就當沒生過那沒半點天良的克星。”羅正芬說著,拉了唐萬芳的手。而后一臉悲容嘆道:“唉,我這命啊。生她下來,硬是天生就是來克我的。等過了今天,我倒要好好問問她,倒底安著什么心。”
見到羅正芬難過,唐萬芳忍住心里的快意,再接再厲的“勸”道:“你啊,真是能忍,為了兒女操心一輩子,其他六個也倒是孝順,但那孔小玉當真就是個天生喪天良的,唉”
天生喪天良?余明月聽到這句時,心中已是怒極,躲在院邊芍藥花后的小身體氣得直抖。
她雖沒聽到之前兩人都說什么,但只聽到這些,就已經明白又是那唐萬芳在攛掇她外婆了,聽著兩人還在那嘀嘀咕咕咒著她媽媽,真想不管不顧的,立即就沖出去指了唐萬芳那老妖婆的鼻子臭罵一頓。
雖然氣極,但余明月還保留著些理智,知道她大舅就要出門迎親,此時并不是與人爭吵的時候,她不能讓她大舅的喜事沾上晦氣。
怕什么來什么,余明月不愿再親耳去聽她外婆對親生女兒的咒罵,準備轉身悄悄立開時,唐萬芳掃眼看到了花從后小小的身影,一驚一愣后,小眼珠一轉,心里突然歡喜起來。
“小月,你做賊一樣躲在那干啥?”唐萬芳邊說,邊快速站起就往花叢后走,用力一把拖出了余明月。
羅正芬有些意外,但眼里馬上露出滿滿的厭惡,起身狠戳著余明月的頭怒罵道:“你這什么德行,大人說話你也敢偷聽,真是狗生的崽子天生會吃屎,老鼠崽子天生會打洞.”
見羅正芳就要鬧起來,就要在這親戚云集的喜事當天丟臉,如了愿的唐萬芳心里是高興異常,卻裝著很是得體大方的輕輕拉了羅正芬,苦口婆心的勸道:“好了,好了,四嫂別氣,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不要打她,以后大些再慢慢教育就是。”
羅正芬哪里肯聽,見余明月只是紅著眼框子犟著脖子不答話,氣得更用力的拍著余明月的頭,狠聲大罵:“你啞巴了?問你呢,這是準備干啥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問你話!偷偷摸摸躲在這是要干啥子?”
唐萬芳一直拉勸著,但卻每每都拉不到羅正芬拍打向余明月頭上的那只手,嚇得沖院中被驚住的親戚大聲求救道:“快來人啊!快來幾個人幫著勸勸吧,興明,興明,快來拉拉你媽。小孩子不懂事,別打了,別打了,四嫂你消消氣,過了今天再教育她。”
這些話,讓人聽著,像似余明月這56歲的孩子干了什么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的錯事一般,更夸張的,喊人幫忙也就算了,竟然直接喊起了今天新郎官的名字。
余明月從被拉出來起,多少已經明白了唐萬芳的心思,哪里會讓這唐萬芳真如意,就算是頭上的馬尾都被她外婆拍打散,蝴蝶頭花也被打落到了地上,卻是依然犟著脖子低頭站著,想著她外婆總不會打死她,消了口氣應該就安靜下來讓她滾蛋,心里同時更是把唐萬芳恨上了幾分。
可此時,見唐萬芳明為裝模作樣的拉勸,實為火上澆油,如今竟然還又大聲喊起了她大舅的名字,見到聽到動靜的親戚都被招引了過來,或站在一邊,或七嘴八舌的開始上來拉勸,余明月心里已是怒得不行。
今天看來是退無可退了!余明月暗自咬牙切齒的怒聲念出每個字,心里已決定要在今天給唐萬芳痛痛一擊。
唐萬芳這老妖婆瞅準的好時機,排開會給她大舅的婚禮添上陰影不說,又何嘗不是她痛懲唐萬芳的好時機呢,但事已至此,什么晦氣都被唐萬芳搞出來了,她最后的顧忌也再沒有,哪還會需要再去忍氣吞聲。
余明月突然之間抬起了原本低垂著的發絲散亂的腦袋,不想去看她外婆,只冷冷看了唐萬芳一眼,接著掃視了表情不一的眾親戚一眼后,才又回轉毫無溫度的目光,冰冷的直視著唐萬芳。
“我家大人說,你是我七外婆,是我的長輩,我雖還小不懂事,但卻覺得你根本不配當什么長輩,不配我用七外婆三個字來稱呼你,村里的大娘嬸嬸都說你是毒婦,毒婦也是人,但我覺得你根本不配為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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