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蜀軍已經丟棄了大部分火藥,整支軍隊基本上喪失了戰斗力,劉厚唯有帶領他們一路逃亡。
“世子,這里往東30里就是麥城,我們要不要進麥城修整一下。”這時候親兵來報,顯然是斥候返回來的情報,由他轉達給劉厚。
“不可!”劉厚和郭攸之同時出聲否決這個提議。
“有何不可?我們已經斷糧了,再不去麥城找點補給就要喝西北風了。”張苞道。
劉厚和郭攸之對望了一眼,劉厚示意由郭攸之來解釋。郭攸之道:“麥城城小、城墻低矮,又經過過前番關公在這里苦戰月余,城防早就千瘡百孔。當時關公大軍早就將糧食消耗一空,連民間的糧食也被搜刮干凈。
之后又被東吳軍劫掠,百姓能逃亡的都逃亡了。現在離那場大戰過去沒多久,麥城元氣大損,那里能那么快就恢復過來,料想現在城里的存糧也不多。
而我們進入城里,魏軍就有了明確的目標,一旦被包圍,我們就會外有強敵,內無糧草,重蹈關公的覆轍。”
劉厚聽了郭攸之的話直點頭,張苞問:“那我們怎么辦?沒東西吃,很難受啊。”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劉厚命人將地圖拿出來,雖然是軍用地圖,但是古代的制圖工藝粗糙無比,完全沒有比例尺的觀念,劉厚看起來艱難無比,只好由郭攸之指點著研看。
“西面有一片樹林,我們且遁入樹林中去。至于吃食,可以讓騎兵在麥城周邊收購一些,但是速度一定要快,遲了恐怕魏軍就要追上來了。”郭攸之道。
“這樣恐怕收不來多少糧食啊,兵災連連,估計附近能找到人家都難,就算有人家,可能也沒多少存糧了吧。”劉厚擔憂地道。
“那就再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殺軍馬吧,唉!”郭攸之道。軍馬在這個時代是很寶貴的,不過在大軍生死存亡之際,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進樹林?不妥啊,如果魏軍再用火攻,我們就死定了。再說,兵法有云‘逢林莫入’,我們貿然進入樹林里實在是很危險。”關興難得的說了一句話,看來他還算會動腦筋。郭攸之耐心給他解釋道:
“無妨,你沒發現現在風向已經轉為東南風了嗎?魏軍如果敢在我們背后放火,必然會先燒到他們自己。攸之頗懂觀天氣之法,初春這種東南風很常見,我估計這場東南風起碼要吹三天。
俗話說‘天上鉤鉤云,地上雨淋淋。’你們看,東南方正有大片厚實的云層飄過來,很可能馬上就要進入春天陰雨連綿的時節了。今年的春雨下得晚,但是一旦下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只要一下雨,地下枯草黃葉濕了就不適宜火攻了。
這片樹林并不大,估計一天時間我們就能走出來。可能是上次東吳軍攻伐麥城時,曾經從這里大肆砍伐過樹木做攻城器械,致使這片樹林林木稀疏,我估計樹林里沒有多少危險,我們今晚就進林子里過夜,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
“好吧,就依郭先生之言,我們今晚就進樹林去。進樹林有利于我們躲避魏軍的追蹤。你都想到‘逢林莫入’,估計魏軍主將也會這樣認為,所以他一定不會想到我們會遁入樹林中。況且,樹林里不適合騎兵行走,這樣虎豹騎就無法繼續追蹤我們。
而魏軍的步兵估計還沒那么快到達這里,即使他們到了,他們行軍的速度肯定沒我們快。我們也可以憑速度甩開他們。”劉厚道。
“對,不過我們還需要安排好幾件事。”郭攸之繼續道。
“愿聞其詳。”劉厚拱手道。
“其一,收縮斥候,派少量斥候遠遠偵察敵軍就行了,遇到敵軍就遠遠躲開,快速逃避,盡量避免和敵軍接觸,只要確定他們的大概位置足以。當然,也不能將敵人引到我大軍所在之地。
其二,要遣一隊人馬負責消除大軍轉移后留下來的痕跡,使魏軍無法追蹤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遁入樹林。”
眾人聽著郭攸之的話都暗暗點頭,郭攸之說得很有道理。
“其三,我們的騎兵也無法進入樹林,讓他們盡量找一條遠的路,繞樹林而行,再在沿途拋下一些旗幟、裝備等物品,將敵人誤導到一條較遠的道路去,為我們轉移爭取時間。”
“為何不直接將敵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例如一路向西,將他們往上庸、房陵的方向引不是更好?”張苞問。
“呵呵。”郭攸之笑著答道,“因為我們的敵人沒那么蠢。上庸、房陵路途比去荊州城遠多了,而且這兩城的主將劉封、孟達前番竟然不發兵救援關公,敵將一定會猜想,世子不喜他們,不會去投靠他們。這樣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故布疑陣,會抄近路全速趕往荊州城。”
所有疑問解答了,大軍馬上行動起來。一直走到天色暗下來,走進了樹林的深處,劉厚才下令扎營。樹林里樹木資源豐富,隨便砍伐了一下樹木,扎了個簡單的營盤,大家就開始吃飯、休息。
騎兵隊果然沒找到多少糧食,大軍將剩下的糧食加上他們找來的一點糧食都吃掉,也不夠讓大家吃飽,看來明天就得挨餓了。
騎兵隊最辛苦,他們找完糧食后,還要負責消除大軍進入樹林的痕跡,然后再找了條遠路開始繞行,一路上不時扔下旗幟、甲衣、鐵鍋等,造成一種丟盔棄甲倉皇而逃的假象。
不過他們的這一番努力非常值得,魏軍的追兵果然被誤導了,繞了一條遠路追擊他們,白白浪費了不少時間。
劉厚在樹林的日子并不好過,初春的天氣還是很冷的,開始的時候,他們不敢點火取暖。樹林里到處是枯枝敗葉,在這樣的地方生火很容易引起森林火災的,再說,點火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全軍下了禁令,不得點火取暖,也不能生火做飯。
所有人只能吃僅有的一點又冷又硬的干糧,然后互相偎依著取暖。劉厚用條毯子包住自己,靠在一棵樹上睡到半夜也被凍醒了。這樣下去不行,他記得以前看過有些書說到,這種情況下,有些人睡著睡著就醒不過來了,會在睡夢中被凍死。
劉厚趕緊將旁邊的郭攸之、關興、張苞等人喚醒,跟他們商量:
“各位,現在我們的輜重全部沒了,連個擋風的帳篷都沒有,現在已經凍得不行了,到了凌晨可能會更冷。這樣睡一個晚上,非得凍死、凍病很多人不可,大家有什么辦法沒有?”
“干脆我們連夜趕路算了,只要大家走動起來,慢慢身子就暖和了,我們走到太陽出來,天氣暖和一點曬著太陽再睡過。”張苞道。
“嗯。”劉厚點點頭,張苞這個辦法也算是一個好辦法,如果沒有其他辦法,最后就這么辦了。
“干脆我們點篝火取暖吧。現在天上的月亮被烏云遮住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就算我們點火,離遠了也看不到煙霧。”關興道。
“郭先生你怎么看?”劉厚問。
“嗯,連夜趕路,到了白天暖和的時候睡覺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郭攸之道。
聽到這里,張苞不禁得意地笑了。
“但是,關小將軍的辦法可能更好,只要我們不點那種沖天大火,估計就沒什么問題。一堆堆的小火堆,離遠了的確是看不到的。我們現在已經深入樹林一段距離,只要魏軍沒有追入樹林,并且離我們很近,應該無法發現我們。”郭攸之補充道。
“但是會引燃枯枝敗葉,引起森林火災啊。”張苞不甘心地道。
“這好辦,世子之前用挖防火帶的辦法,就能將那么大的火勢隔絕住,我們照貓畫虎,也在每堆篝火周圍挖一條防火帶就行了。”郭攸之道。
“可是……”張苞還想說什么,被劉厚打斷了:“二哥,別可是了,你不冷嗎?冷就趕緊生火吧。”
于是,各人分頭行事,喚醒所有軍卒,讓他們起來生起篝火取暖。他們都找一些樹木相對較少的地方,挖出一圈防火帶,每一什為單位,點起一堆堆的篝火,然后橫七豎八地躺在篝火旁邊,繼續睡大覺。
終于捱過了這個寒冷的夜晚,大家都在饑腸轆轆中醒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枝灑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是大家一點也不覺的舒服,因為肚子實在是餓得太難受了。
餓也沒辦法,昨晚已經將僅剩的一點糧食吃光了。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趕緊走出這片樹林,去到有人煙的地方,再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行軍路途中有些人還是能找到填肚子的東西的,好運的能捉到一些小動物,這自然是無上美味,這種人估計是獵戶出身的;有些人從樹下的泥土中挖出一些蟬蛹,那也是高蛋白營養品;還有些人挖一些草根也能權當充饑,總比什么都沒得下肚好。這兩種人估計小時候沒少過苦日子,知道怎么在野外找吃的。
劉厚在懂行的親兵指點下,也挖了一些能食用的草根放嘴里嚼,這東西不但可以略為安慰一下已經泛酸水的胃,還可以補充一丁點的水分,是個不錯的東西。
蟬蛹和小動物還是算了,沒有時間生火烤熟,生吃的話劉厚還沒那個膽量。估計再餓兩天,他就會見什么咬什么,不會再計較這么多了,不過現在才餓了半天,他還撐得住。
一直到晌午過后,劉厚他們終于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這片不算大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