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袖唐
月東出,瓦上凝露在月光之下盈盈生光。
崔道郁站在窗前忍不住念叨,“明日就是及笄禮了,她倒好,在外晃悠到這會兒還不回來,以后你可要說說她。”
凌氏剛剛洗完臉,正往臉上擦面脂,聞言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做惡人。”
“唉!”崔道郁哀嘆,想起從前又回頭問凌氏,“凈兒出嫁我都沒這么揪心過,你說我是不是偏心?”
屋里沒留侍女,凌氏一邊給自己梳頭,一邊道,“她出嫁之前是沒讓我揪心,出嫁之后險些沒把我一顆心揪碎。”
崔道郁一想,“也是。不過現在看著好了,兩人都高高興興的。”
前不久長安那邊傳來消息,崔凈誕下一子,母子均安,夫妻兩個也再沒聽說鬧什么不快。
“唉,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動身來洛陽。”凌氏想到這個便一陣心酸,從清河到長安,崔凈一直陪在她身邊,就算出嫁離得也不遠,這回一別就是大半年,往后怕是沒個三五年也不得見。
兩人情緒正低落,卻聽聞外頭婢女回稟道,“回稟郎君夫人,二娘子回來了。”
凌氏把梳子往桌上一拍,“她還知道回來?!”
剛剛還說不做惡人,一轉眼就破功了。
崔道郁無奈,揚聲吩咐,“快讓她去洗漱吧,早些歇著,就說我已睡下,不必過來了。”
“是。”
凌氏擰了崔道郁一把,“你就慣著她吧!”
崔道郁頗覺冤枉,剛才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女人心海底針,他可不敢分辯,“我回頭就讓她改。”
凌氏也不是真生氣,還想著剛剛是不是下手重了,“疼不疼?”
“疼。”崔道郁立刻把手臂伸過去。
凌氏便就笑了,伸手拍了一下,隨后才幫他揉起來。
那廂崔凝得了不用去問安的話,便準備歇下。
屋里多添了婢女,或坐或站一屋子皆是美人,一見她就全都含笑迎上來,一人一句“娘子累了吧”、“娘子快歇歇”、“娘子喝口水”,聽得人熏熏然不飲自醉。
平常崔凝一向自己洗漱更衣,今日卻直到躺在床上才回過神來。
她一抬眼,正見青黛在放簾子。
青黛見她看過來,便溫溫柔柔地問,“娘子可有吩咐?”
青黛的音色并不獨特,卻清亮柔美,吐字音節韻律令人聽著格外舒服。
崔凝淺笑,“無事,你們都去歇著。”
“是。”簾子緩緩落下,遮住美人面。
崔凝將人放到自己身邊,自然會仔細查她為何會花錢買通嬤嬤。
這青黛至今能全須全尾,實在是不容易。
青黛母親名叫飛羽,是一名舞姬。貴族家中私養的歌女舞姬的用途可不止唱歌跳舞,偶爾會用來伺候人,也常被當做禮物送來送去。飛羽便是因長相出眾,身姿窈窕豐韻,舞技超群,被主人認為奇貨可居,當做禮物送給了崔玄碧。
彼時崔玄碧沒什么納美的心思,仍將飛羽放在家里做舞姬。
崔玄碧不愿意把家里弄的烏七八糟,所以府中舞姬不多,一般也不會用她們去侍奉客人過夜。
然而有一回崔家宴請,一個紈绔見飛羽生的國色天香,垂涎不已,裝醉強行將人睡了,事后還想討她回去做妾。飛羽不愿,崔玄碧便依著她的意思回絕。
事后,那紈绔的父親接連被彈劾,官職被一擼到底。
以崔玄碧那種霸道的性子,哪怕崔家院子里長的雜草野花,也不是誰都能不問自采的,有人竟然敢在老虎的地盤撒野,他必然是忍不了一點。
可是有些人不了解他的秉性,只覺得他如此維護飛羽,定然是看上她的美貌,于是便有嫉妒她的人偷偷將避子湯給換掉了。
只是一次而已,誰知道就那么寸,真就懷上了。
她喝了打胎藥,卻不知什么原因,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孩子竟然沒能流掉。她的身子經不住再次折騰,只能留下這個孩子。
那次打胎藥令母體和胎兒皆受損,變得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起來,飛羽花了大半積蓄,想法子將女兒送給崔家一個莊頭。
青黛在莊子里過了難得平靜的七八年。
然而她完全遺傳了飛羽的美貌,小小年紀便難掩顏色,很快便引來諸多覬覦。
可惜飛羽早已經亡故,或許就算她活著也護不住女兒,畢竟她連自己都護不住。
好在青黛腦子靈光,找到機會進府做了侍女。
她在府中不敢冒頭,生怕扎了人的眼,可是不冒頭就意味著沒有辦法成為主子身邊得用的人,不能一直留在府里,眼見著年歲越來越大,她心急如焚。
幸虧天無絕人之路,她聽聞崔凝要選人,便孤注一擲混進備選侍女里。
青黛想,除了以色侍人之外,自己若還有什么別的活路,定然只在這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