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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的話讓周萋畫心里瞬間壓上了一個大鉛疙瘩,從靜雅院趕往青云院這短短的距離,竟如那蜀道一般難行。
她的心在徘徊著,到底要不要去告訴陳成璧,自己要去海寧郡破案的事。
如跋山涉水般,好不容易到了青云院,周萋畫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讓春果跟冬雪先去主廳給陳氏通報一聲,自己則踱步來到了陳成璧房間。
站在門口,手伏在門上,彷徨著,思忖著,猶豫著,卻始終下不了決心推門而入。
是自己勸她做好現在的身份,又跑來挑起事端,這對周萋畫而言是件很難開口的事。
算了,還是不要驚擾她了吧!
周萋畫最終拿出了決定,她收回手,便要轉身,卻聽身后傳來女子輕盈地聲音,“是四娘子嗎?”
周萋畫應聲看去,卻見陳成璧的貼身侍婢艾兒正端著飯盤從抄手游廊上走來,“奴婢艾兒,見過四娘子!”
艾兒微微福禮,而后起身問道,“四娘子,您是來見我家姨娘的嗎?”
艾兒并不是一開始就是陳成璧的侍婢,她本是嫻長公主身邊的三等婢子,今上賜婚后,她才被嫻長公主安排到陳成璧身邊,而后隨她來了洛城。
換言之,艾兒雖然是陳成璧的侍婢,卻是嫻長公主安排的眼下,從某個意義上講,她是地地道道地陳氏的人,對周萋畫自然也很貼服。
艾兒不等周萋畫回答,就用胳膊推開了房門,“四娘子。里面請,我們姨娘被夫人禁了足,不方便外出的!”
艾兒對周萋畫說話,音調忽然提供,沖著內房方向喊道。“姨娘,姨娘,四娘子來看你了!”
陳成璧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就要熟睡,她隱隱約約聽到周萋畫的聲音,猛然睜眼。“四娘子?她來了!”
她揭開薄被,披上緞衣一躍下床,她剛穿上縵鞋,艾兒就帶著周萋畫進了內間。
“姨娘,你怎么下床了啊!”艾兒將飯盤放在內間中間的櫸木月牙桌上。而后上前攙扶陳成璧。
陳成璧胳膊搭在艾兒手臂,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周萋畫,嘴中喃語著,“四娘子,你怎么來了!”此時陳成璧唯一擔心的就是林珠兒的事出了變故,“難得,林珠兒她……”
“艾兒,你先出去!”周萋畫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把艾兒支了出去。
艾兒看看飯盤里的飯菜,“姨娘您趁熱吃。奴婢到外面候著,有什么事您喊我!”便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周萋畫側目看著艾兒關上了房門,這才在月牙桌旁的方凳上坐下,她抬頭看著驚慌不已的陳成璧,示意她坐下,“與林珠兒的事無關!”
“那是什么……”陳成璧半個屁股落在方凳上。試探性詢問。
周萋畫不在跟她打啞謎,直接開口。“我若替你解開伊郎的死因,你果真會安安穩穩地做好姨娘的身份嗎?”
陳成璧沒料到周萋畫開口說出的會是這個。微微一怔,立刻回答“是!我發誓,若是找到他的死因,緝拿到真兇,我定然死心!”
她拉一下衣袖,“只是你,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周萋畫面無表情的看著陳成璧,“海寧郡發生了一起命案,父親讓我連夜敢去,我聽冬雪說,那伊郎也來自海寧郡!便想著為你調查一番……”她抬頭看陳成璧的眼眸泛著激動的閃光,連忙又說道:“不過你也別抱多大希望,事情過去十幾年了,我沒法確定還能找到什么線索!所以……”
“是九年五個月零三天!”陳成璧想都不想地報出一個確切數字,她的眼神忽而悲憤起來,“他死于盛元五年四月十二,漫天瞟著槐花時!”
周萋畫見陳成璧的情緒要再次陷入瘋狂,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注意自己的情緒。
陳成璧會意,深吸一口氣,坐在了周萋畫身旁,“對不起,我失態了!”
周萋畫軟語,道:“失態沒事,只要你不要忘記你對我的承諾就好,現在說說,你這些年對伊郎死因的調查吧!”
“伊郎是四月初五離開京城回海寧郡的,四月十一到達海寧郡的,依著我們的約定,他回去后會立刻準備提親的事,但我直到六月份,卻沒等來他!”
“無奈之下,我求阿兄代為打聽,才知道他回海寧的第二天,半夜死在了伊府老宅里!據說,他是為了半夜看槐花,才誤入老宅危房,被朽木砸死,可我知道,這是據對不可能的!”陳成璧猝然激動起來。
“為什么?”怕陳成璧再激動下去會引起艾兒的注意,周萋畫開口打斷她。
“因為,因為他對槐花過敏,他怎么會半夜去看什么槐花呢,一定是有人約他去,趁機殺害他的!”
“據我所知,你跟著伊郎認識也不過幾日,緣何對他這么了解,這么肯定……”周萋畫回想著冬雪說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他在上世本就是我的丈夫,我豈會不了解他!”周萋畫抿著嘴唇,說道。
“在我們婚禮的現場,我們被一個雷劈到了這大溏朝,我成了定國公府的二娘子,他成了海寧郡伊府的嫡次子,我們找了彼此兩年,終于找到了對方!”
“我們約定會把上世未完成的婚禮繼續在此生完成,卻不料,他,他竟然……”陳成璧說到這里,泣不成聲,她上前一把拉住周萋畫的手,“周萋畫,他一定是被人殺害的,他是不可能進哪開滿槐花的老宅的!”
“這些年,我出高價讓人給我調查這事,一次次希望啟程,卻一次次落空!周萋畫你是我最后的希望!”陳成璧上前握住周萋畫的手,忽而她記起了什么,“你稍等一下,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她伸手拉出脖子上的紅繩,繩子上吊著一小小荷包模樣的東西,她松開袋口,從里面掏出一個紙團。
周萋畫目光掃過那個紙團,突然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不會又是張銀票吧!
“給你!”陳成璧打開紙團,平鋪在周萋畫手里。
周萋畫打起精神,低頭看去,不禁暗自吃驚,成武十九年的銀票,還真是跟秦簡帶走的那兩張一樣,但比起那兩張,這張上在又上角,多了一個標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方正紅色印記在銀票的左上角。
周萋畫盯著那印記半晌,終于認出,這個印字不是別的字,而是個“庸”,董庸的庸,周萋畫一下子聯想到了那枚戒指,董庸說戒指不是他的,那這戒指就與銀票有關!
周萋畫伸手摸向袖袋,那枚戒指一直在她袖袋里裝著。
周萋畫后背涌起一陣冷汗,戒指是從衛琳緗手里掉出來的,那么衛琳緗跟著銀票……
見周萋畫神色有變,陳成璧繼續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張銀票很奇怪!”
“這個是伊郎離開前,交給我的,在上世時,他的工資都是我來保管的,起先我還以為他和以前一樣,要把積蓄交給我保管,直到他去世后,我才記起這張銀票,卻發現根本沒法流通!”
“這些年,我除去調查伊郎的死因,絕大多數其實是在調查這張銀票,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是不會平白無故把這不能流通的銀票給我的,這里面一定有玄機!”
周萋畫深吸一口冷氣,追問道,“那你調查到什么了?”
“注意到銀票左上角的那個庸字了嗎?”陳成璧問道。
“自然!”
“這個庸字,不是哪個人的名號,而是一個官職,租庸使!主持大溏稅政的官職,而成武十九年擔任租庸使一職的不是別人,正是后來發動政變的秦王周建成,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銀票就是秦王留下來!”陳成璧篤定說道。
“伊郎是如何得到的,這我就不知了,但我堅信,他的死一定與這銀票有關,要不然,他也不會離京時特意把這銀票給我了!所以這些年,我一直貼身攜帶,只為了有朝一日能為他洗冤!”陳成璧說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周萋畫,今日,我把希望全部寄托于你了!”
周萋畫正陷入對銀票的聯想,陳成璧這突如其來的一跪,驚得周萋畫措手不及,短暫愣神后,她抬頭迎接著陳成璧殷切的目光,“好,我定不辜負你所期望,也希望你能遵守約定!”
她對折銀票,放入袖袋,而后頭也不回的,闊步走出了寢房。
陳成璧聽著周萋畫的腳步有節奏的響起在走廊上,沖著寢房門口方向,“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而后渾身癱軟,跌倒在了地板上。
從今往后,她陳成璧的大溏生活,就要真正的開始了。
周萋畫回到陳氏寢房時,盧天霖已經焦急地坐立難安,陳氏看出他的焦急,正要吩咐春果去陳成璧那喊周萋畫。
當周萋畫邁步進門時,盧天霖難以抑制興奮的彈起身來,“畫兒妹妹,你可算是來了!”
周萋畫拉著衣袖,沖盧天霖盈盈福禮,“讓盧少卿久等了!咱們現在就出發吧!”(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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