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當人們提起歐洲三大電影節時,總是很容易產生這樣一種誤解,“哦,戛納,熱情洋溢的戛納;威尼斯,水城之上的狂歡節,喬治克魯尼每年都一定會抵達;柏林?呃……好像很冷清的模樣。”
這的確是一種誤解,某種程度來說,卻也是事實。
戛納電影節對世界電影敞開了胸懷,特別是對好萊塢電影大力支持,在歷史上,獲得金棕櫚次數最多的就是美國,十八次,遠遠高于以十二次得獎記錄排名次席的意大利。這也使得戛納電影節在全球范圍內取得了巨大的關注,出色的市場營銷讓他們輕而易舉就可以成為每年盛夏的狂歡。
威尼斯作為歷史最悠久的電影節,每年都在試圖改革,早年依靠意大利出色的文藝電影市場,權威性和專業性也達到了一定高度,但是伴隨著意大利電影的沒落,威尼斯的關注度也有所下降,不過華語電影在威尼斯一向倍受歡迎,特別是李。安導演先后依靠“斷背山”和“色戒”前后兩次問鼎最高獎項金獅獎,更是讓其在亞洲范圍內十分有影響力。
相對而言,柏林電影節一直固執高傲地堅持著自己的專業路線,曲高和寡的得獎名單不說,由于柏林一直立志于鼓勵有思想、有抱負的新生代導演,而且他們對于政治、社會、戰爭等黑暗嚴肅性的題材格外熱衷,這導致了就連參展影片都十分冷僻,關注度自然不高。
雖然不可否認的是,目前在扶植新生代導演——特別是德國本土電影產業的道路上,柏林電影節是做得最為出色的;但由于宣傳力度不夠、商業元素也缺乏,再加上每年都是在寒冬舉行,柏林電影節也就給人留下了冷清的印象。
特別是在威尼斯被多倫多電影節搶走風采、柏林被奧斯卡排擠之后,伴隨著時間的推進,戛納電影節在三大電影節里的聲勢越來越壯大。
但事實上,中。國電影在歐洲三大電影節戰績最差的恰恰是戛納,僅僅依靠“霸王別姬”登頂了一次而已——而且還是和“鋼琴別戀”并列;華語電影表現最為出色的則是威尼斯,前后一共六次問鼎最高獎項,如果包括由華人導演執導的“斷背山”,次數還可以再增加一次。
華語電影在柏林電影節先后四次登頂金熊獎,“紅高粱”、“香魂女”、“喜宴”、“圖雅的婚事”和“白日焰火”都得到了這一榮譽的認可——其中“香魂女”和“喜宴”是第四十三屆并列獲獎。可以說,比起好萊塢傾向十分明顯的戛納來說,柏林電影節對華語電影的支持力度也是不可小覷的。
就雨果而言,他對柏林電影節一直頗為欣賞,因為從這里走出來的金熊獎獲得者總是能夠讓人從不同的角度去欣賞電影,比如伊朗電影“一次別離(a。separation)”,比如美國電影“細細的紅線(the。thin。red。line)”,比如巴西電影“中央車站(tral。station)”。
由于“柏林墻”的存在,從創立之初,柏林電影節就受到了強烈的政治影響。所以,柏林電影節所贊許的電影,也許不是商業方面能夠取得出色成績的作品,但是在電影思想方面卻可以讓觀眾感受到世界的差異,特別是對于政治恐怖、戰爭炮火、社會問題、東西方文化沖突的關注,代表的不僅僅是一種電影藝術,同時也是電影所屬國家地區的一種意識形態,這本身也是藝術品背后所隱藏的重要價值之一。
簡單來說,去年的“日出之前”,這并不是一部典型的類型片,名義上是愛情輕喜劇,但雨果卻通過試驗的方式,將個人的思想、將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看法、將人生經歷對生活的影響融入其中,嘗試將“心靈伴侶”這樣的名詞通過短短的一百分鐘呈現出來,嘗試將一見鐘情、一見如故之類的化學反應真實完整地呈現出來。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嘗試,但最后取得了成功,柏林電影節最佳導演銀熊獎就是重要認可。
今年代表美國出征柏林電影節的作品也延續了這種風格,“理智與情感”、“矮子當道”、“死囚漫步”、“十二只猴子”、“理查三世”,可以說,基本上也就是金球獎十部最佳影片提名名單之中挑選出了五部參賽。
但是整體而言,柏林電影節卻顯得關注度不夠,最大牌的也就是瑞典新電影創始人之一的波維德伯格(bo。widerberg)、中。國臺。灣地區新電影浪潮代表人物之一楊。德。昌、法國新浪潮電影代表人物之一貝特朗布里葉(bertrand。blier),除此之外就乏善可陳了,不要說和星光熠熠的戛納相比較,和威尼斯也有不小差距。
包括美國的參賽作品在內,李。安、楊。德。昌、蒂姆羅賓斯等人,雖然后世是響當當的人物,但是在1996年的現在,都還不能算是頂尖存在,而且國際知名度都十分有限。
所以,當雨果出現時,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柏林和戛納的截然不同,簡單來說,如果戛納是一場狂歡派對,那么柏林就是一場嚴肅研討會,這樣形容也許是有些偏頗的,但卻基本上反映出了這兩個電影節、這兩個國家截然不同的風格。
由于雨果抵達時間已經遲了,他錯過了柏林電影節此前一周的精彩,抵達柏林的第二天就是“死囚漫步”的首映式,所以雨果也沒有時間去領略柏林電影節的風采,更沒有時間像之前在戛納一般慢慢享受電影的樂趣,第二天一早,抵達酒店屋子完成裝扮之后,雨果就徑直趕往了電影節舉辦地。
可是到達現場時,門口雖然有不少人在來來往往,但卻沒有顯得特別喧鬧雜亂,好像只是城市中心周末時的熱鬧景象而已,大門口豎立的柏林電影節旗幟在狂風之中獵獵作響,屬于柏林標志性的金熊雕像冷清地在一旁張牙舞爪,沒有黑西裝的警衛四處環繞,沒有觀眾的夾道歡迎,只有一條紅地毯孤零零地鋪陳在地面上,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難道首映式已經結束了?
抱著這樣的疑問,雨果走下了艾倫派出的專車,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沿著紅地毯朝前邁開了步伐,但視線卻忍不住四處打量。一方面是因為缺少了影迷的歡呼和記者的雜亂,電影節的氛圍似乎顯得太過冷清了;一方面則是因為周圍人們的態度實在是太淡定了,倒顯得雨果有些格格不入,特別是跟在身后那四個約瑟夫堅持必須攜帶的保鏢——讓雨果看起來像是傻子。
“嘿,雨果!”右前方一個人揚聲喊到,抬頭看過去,就看到一張歡喜的臉孔,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朝雨果揮了揮手。
察覺到身后的保鏢似乎就要出動一般,雨果連忙制止了他們,“這里不是鹽湖城。”約瑟夫顯然是擔心去年在圣丹斯電影節的混亂再次出現,所以讓保鏢們隨時警戒,但眼前這一派平靜的景象,著實顯得很是滑稽。
雨果也朝對方揮了揮手,友好地說到,“上午好,請問你這是去哪里的路上?”
“我和朋友們……”那個年輕的大男生指了指自己身后不遠處的其他幾個朋友,有男有女,好不熱鬧,他們察覺到了雨果的視線,也紛紛露出笑容朝雨果揮手打招呼,“正準備去看‘死囚漫步’的放映,我們可是等這部作品很久了,今天總算上映了。”
如果雨果沒有理解錯的話,也就是說,這群人就是來參加首映式的影迷,可是為什么他們看起來如此不對勁……難道是因為他們太過淡定了所以才不對勁?
這讓雨果不由愣了愣,他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結巴了一下,“哦……”然后說話這才順暢起來,“哦,謝謝,希望你們會喜歡這部作品。”
此時由于雨果停下腳步和對方交談,周圍也有小部分行人紛紛停下了腳步,這讓四名保鏢都警惕了起來。不過他們都沒有圍上來——即使認出了雨果,也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雙方在隔空交談。
“我們聽說你在這部作品里奉獻了精彩的演出,一直都很期待。對了,我們是廢除死刑的堅定支持者!”說完,大男生笑容滿面地朝雨果抬了抬下巴,就好像好朋友、好兄弟之間打招呼一般,“希望觀影結束之后,我們不會失望。”
一句調侃說得周圍那群年輕人們全部都哈哈大笑起來,不少人七零八落地都揚聲喊到,“看完就知道了,在離開電影院之前,我會一直抱著希望的。”這話讓大家笑得更加燦爛了。
然后,那個大男生就轉身離開了,招呼著朋友們就這樣離開了……離開了……
雨果看著那群行人的背影,卻是忽然意識到,他為什么會覺得奇怪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耍大牌——當一個人享受著鎂光燈、閃光燈、歡呼聲、尖叫聲的追捧時,突然某一天別人不再歡呼了,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人來對待時,這種巨大差異往往會讓人難以適應。
雖然雨果一直強調自己只是一名演員一名歌手而已,只是職業和普通人不同而已,其他沒有任何什么不同;但真正面對這樣的情況時,他還是難免有些驚慌。
意識到這一點,雨果不僅沒有覺得尷尬或者恥辱,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這就是柏林電影節,以一種高傲、專業的姿態展示自己態度的電影展示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