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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果!你搞什么東西?站在舞臺上發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這次機會我們樂隊等了多少久嗎?一點小小的錯誤就有可能毀了這一切,你居然還在那里發呆!靠!”蘇子男的表情十分糟糕,那雙俊朗的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壓迫下來,讓陳雨果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雨果不是不能動彈,而是不愿意動彈。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是在1992年的洛杉磯嗎?怎么又回到了2014年的迷笛搖滾音樂節上,這……可是眼前蘇子男那憤怒的表情卻是如此真切,讓雨果根本無法分辨清楚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這對我們來說是對么重要的機會,難道你忘記了嗎?陳雨果,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走上舞臺,堂堂正正地進行表演,就像我們過去十年里所有表演一樣!”蘇子男狠狠地抓住陳雨果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用著懇切的語氣說道。
但雨果腦袋里卻一片漿糊,他的視線下意識在周圍搜尋著,榮耀至死的其他成員呢,李一柏呢?顧曉乖呢?立夏呢?為什么只看得到蘇子男,為什么周圍只看得到大片大片模糊的光芒,人影在攢動,卻始終無法看清楚臉部的輪廓。雨果想要張口詢問,但卻發現聲音完全被卡住了,隱約間,周圍那光影之中居然看到了張小夜的身影,可是,“小夜,你不是死了嗎?”
“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不能再揮霍一個十年了,我們輸不起,這也許就是最后一次機會了,抓住它,雨果,抓住它!”蘇子男那堅韌而強勢的聲音不斷在雨果耳邊回響,可是雨果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張小夜的身上,根本就挪不開來,即使他想去看蘇子男,也沒有辦法轉頭,忽然,張小夜就絢爛地笑了起來,那一抹笑剎那間就釋放出無限光芒,將周遭所有一切都迅速淹沒,這讓雨果頓時就恐慌起來。
光芒一盛,再次褪去之后,雨果發現自己居然回到家里了,十年沒有回去過的家里。
母親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以淚洗面,然后憤怒地責怪著父親,“都是你,兒子給家里打了那么多電話,你卻始終不愿意接,你為什么就這么固執,他是我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
父親靜靜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一言不發,默默地承受著母親的指責。
“雨果到底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他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拒絕過我們的要求,只是他這一次終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為什么你就不能同意放手讓他去做呢?現在有多少人甚至就連夢想都沒有,只是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雨果不僅又夢想,而且他還愿意去追逐去實現去奮斗,如果我們都不支持他,還有誰能夠支持他?”
母親的雙眼已經哭腫了,面容憔悴,面前茶幾上的飯菜都好端端的,一口都沒有吃。這讓雨果一陣心疼,他想要開口安慰一下母親,但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想要前進去擁抱一下母親,可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雨果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流淚,“媽,是我的錯,我是太過任性太過自私了。”如果追逐夢想的代價是讓母親受苦,雨果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了。
坐在書房里的父親依舊不愿意開口,只是他那挺拔偉岸的背影卻是如此落寞,曾經記憶中那可以扛起整個家的肩膀已經可以看見歲月的痕跡了。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在為自己的固執而后悔,后悔沒有早一些將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不管是否同意,至少他們應該有交流的機會。
雨果站在原地,忽然開始痛恨起自己來,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疼愛自己的人就在眼前,但他卻如此任性地傷害了他們,不留余地。十年,整整十年沒有回家,曾幾何時雨果還以為這就是夢想的代價,但現在雨果才知道,這是他自私的選擇,有很多辦法可以和父母溝通交流的,但他都選擇了一意孤行地忽視了。
“爸,媽,我錯了。”雨果奮力地想要前進,想要向父母道歉,想要擁抱一下自己那瘦弱的母親,想要擁抱一下自己那落寞的父親,他真的知道錯了。追逐夢想本沒有錯,但是選擇的方法卻是錯的,造成了無法挽救的后果,雨果現在才后悔莫及。
可是突然,蘇子男的聲音又猛然從上空傳來,“抓住它!抓住它!”
這四處回蕩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即使捂住了耳朵依舊沒有任何作用,雨果猛地一下跳了起來,就發現整個人直挺挺地坐了起來,不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背后粘稠的汗水一陣陣發涼,額頭上不斷下滑的汗水讓心跳一驚一乍地抽搐起來,視線之內四周只有一層朦朧的光芒,可以隱約看到空蕩蕩的房間,但沒有蘇子男,也沒有張小夜;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只是有那幽藍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緩緩流動。
雨果掀開被子赤腳走下了地板,一把扯開了窗簾,清冷的月光剎那間就傾斜而下把房間填滿,窗外那熟悉的日落大道立刻映入眼簾。這里是洛杉磯,1992年的洛杉磯。
現實再次回到身體里,腦袋逐漸清晰起來,他和約瑟夫今天剛剛結束了“義海雄風”的試鏡,回來之后,雨果也沒有時間去買二手家具了,只能借用亞歷克斯的床具,簡單鋪了床,洗漱之后就熄燈休息了。
昏黃色的燈光在濃郁的夜色之中就好像是螢火蟲的光芒,點綴在日落大道兩側,宛若流動的熒光河流緩緩向前延伸,然后匯入一片星星點點光芒的大海,那或明或暗的光點漂浮在這一片汪洋大海上,璀璨得讓人眼花繚亂,卻也越發襯托出周遭黑暗之中的孤寂。光芒之外的世界只剩下月光傾瀉下來的朦朧光暈,可以隱約看到海浪拍打著沙灘,偶爾有車輛從道路上飛馳而過,人們的歡呼聲和尖叫聲在海風之中自由穿行。
夜色,喧鬧卻寂寞。
雨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剛才做夢了。
榮耀至死樂隊到底怎么樣了,雨果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著,他到底是和雨果蘭開斯特交換了靈魂,還是說他只是簡單取代了雨果蘭開斯特,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陳雨果在2014年也去世了?如果是這樣,那榮耀至死樂隊的表演怎么辦,他們等待了十年、拼搏了十年、奮斗了十年的心血怎么辦,撇開他們前后六個人都是離家出走義無反顧追求夢想的事情不說,單說他們為了追逐夢想已經付出了一切,難道到頭來就要一場空了嗎?更不要說那些苦苦等著他們回去的父母了。
父母。雨果回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十年沒有回家了,雖然一直有聯系著,但父母留在雨果記憶的容顏卻依舊是不老的模樣,而現在,他們應該都已經老了,也許兩鬢也應該出現些許白絲了,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去世了,他們又會有什么反應呢?
內疚的情緒剎那間就翻涌起來,立刻將雨果吞沒,淚水就這樣毫無預警地侵襲而來,站在原地,雨果雙雙手支撐在窗臺上,清晰地看著淚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然后視線就徹底模糊了,只留下一片片光暈。
穿越之后,雨果就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是一次機會,一次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所以他振作起來,參加了“大河戀”的試鏡,失敗之后,又重振旗鼓參加了“聞香識女人”的拍攝,一直到今天“義海雄風”的試鏡。這一切發生得太迅速太美好,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這樣實現了,哪怕這個過程充滿了艱辛,哪怕自己的不懈努力還是必須堅持下去,但雨果也始終是樂在其中。
可是今晚,午夜夢回,雨果卻猛然發現,他想回家。不是指洛杉磯的家,而是指他真正的家,他想念榮耀至死的隊友們,他想念自己的父母。即使是穿越贏得了人生的第二次機會,即使是鎂光燈下的幸福觸手可及,但是他生命里的父母、朋友卻是不可取代的,哪怕是登上了事業的巔峰也不行。
第一次,雨果痛恨起這莫名其妙的穿越來,他要面對著一具被毒。品毒害的皮囊,他要面對金酸莓獎、特蕾西帶來的一系列負面效應,他要面對在演員位置上的苦苦掙扎,而他的身邊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更不要說親人了。
如果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即使是追逐夢想,雨果也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可以堅持下去。
忽然地,雨果就開始害怕起來,他害怕樂隊隊友和父母因為自己而痛苦,他也害怕自己在1992年的洛杉磯里會被時光所吞噬,然后化為灰燼,就連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都找不到。
這一刻,雨果是如此無助,前所未有的無助,抬起朦朧的淚眼,周圍有的只是無盡的光暈,卻什么也找不到,空蕩蕩的房間里甚至就連一個能夠給雨果溫暖的物件都沒有。四周的漆黑夜色被幽藍色的月光悄然融化,讓房間里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清冷明亮的光暈,卻讓雨果察覺到徹骨的寒冷,一個寒顫,又接著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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