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不易
劉長佑的自信是來源于對自家軍隊的深刻認識上，在這一點上，李鴻章由于時間關系，最近一直忙于政務跟外交，還沒來得及去真正的接觸日本派遣軍，所以對日本派遣軍的實力了解的很膚淺，都是比照國內的普通國防軍或者遠征軍的標準去看的。
在中華帝國，禁衛軍才是真正的精銳部隊，但過于神秘，不管是武器裝備還是訓練方面，都是嚴格保密，連李鴻章也不清楚其中的底細，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禁衛軍至少在武器裝備方面，已經遠遠超過西方列強的軍隊。
相對而言，國防軍由于基數大，加上還要派駐地方，跟地方上多有接觸，所以李鴻章多少還有些了解，加上之前跟遠征軍多有接觸，親眼見證過他們的戰斗力，因此也就把那個遠征軍的情況照搬到了國防軍的身上。
應該說，李鴻章的這個比照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如果只看武器裝備，那么遠征軍與國防軍的武器大都差不多的，即在輕武器方面，都是使用紙殼定裝彈藥的后裝線膛式步槍，重火力方面，一般都是使用前裝線膛炮。
不過，遠征軍因為情況特殊，畢竟要調去美洲參戰，所以軍中提前裝備了不少速射武器，比如56輕機槍這種大殺器。
但可惜的是，這種機槍武器在遠征軍中也是嚴格保密的東西，至少是不能告訴李鴻章的。
所以，李鴻章對遠征軍以及國防軍的實力評估一直存在一個錯誤，那就是他認為遠征軍或者國防軍比西方的軍隊要強，但強的很有限，最多算略高一籌。
但實際上，不說禁衛軍，就是遠征軍與國防軍中的精銳，由于武器太先進，在作戰能力來說，已經遠遠超過了西方國家的軍隊，哪怕最強的英軍精銳也不行。
正因為李鴻章對國防軍的實力評估有問題，加上他太過擔心失敗的后果，所以他才過于謹慎，并且患得患失，這與明白自家實力的劉長佑是完全不同的。
從這一點來看，中華帝國至少在新式武器的保密工作上，做的還算不錯，連自己人都瞞過了，這雖然在某些方面看是個好事情，但有時候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就比如李鴻章，他就對自己軍隊的實力有所保留。
或許要說了，之前石達開率領的遠征軍跟日本人作戰的時候，李鴻章也見識過，機槍這種武器雖然他不知道詳情，但相比也見過，怎么就能對自己部隊的認識偏差那么大呢？
原因很簡單，李鴻章的確是見識過遠征軍攻打日本人的情況，但多是遠遠的觀察，詳細戰斗情況他并不清楚，更沒有真正領教過機槍的火力威勢。
要知道，遠征軍攻打日本人期間，由于所面對的日本軍隊都太弱，除了進攻橫濱港期間用過機槍，其他時候基本沒有使用過，因為只靠火炮跟步槍就完全足夠了。
正因為機槍使用的次數很有限，加上李鴻章又是遠遠的觀看，所以才不清楚這種武器的真正威力，頂多是聽過名字，大概知道有這么個東西而已。
另外，李鴻章的確是見過遠征軍對日本人戰斗時候的情況，但他沒見過西洋軍隊對日本人戰斗的情況，所以在他的心目中，西洋軍隊應該也不會差太多才是，至少人家的火炮應該是很強才對。
總之，說李鴻章骨子里還有些畏懼西洋人也罷，說李鴻章對自家軍隊實力的了解有限也好，反正他面對日本人的時候是很硬很自傲，可一旦涉及到西洋人，他總是有些心里打鼓，總有那么點底氣不足。
發現李鴻章還有顧慮，劉長佑干脆親自安排了一次營級軍演，并邀請李鴻章參觀，讓他真正的看一下日本派遣軍的實力。
日本派遣軍雖然是國防軍序列，整體上的武器還是以華2型步槍（仿夏普斯步槍）以及華2型野戰炮（仿拿破侖炮）為主，但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武器裝備方面比一般的國防軍要好一點，也就是加了一些新武器。
所謂的新武器，倒也不是很多，就是擲彈筒、56輕機槍以及手榴彈這三種武器。
在日本派遣軍中，每個士兵都有四發手榴彈，一個連就有一個直屬的擲彈筒班，一個營就有一個直屬的輕機槍連。
擲彈筒班就不提了，這個都有定制，跟禁衛軍中都是一樣，都是一個班16人，裝備4具擲彈筒。
至于輕機槍連，這個是獨立編制，簡單說，一個機槍連有一百五十人，十五挺輕機槍。
具體點說，一個連分為三個排，一個排五十人，其中十個人為一個班，一個班配備一挺輕機槍，二十支左輪手槍。
換言之，一個營就只有十五挺輕機槍。
之所以這么安排，主要是為了方便后勤運輸，畢竟56機槍火力太猛，耗費子彈太過，而且用的子彈還不能與華2型步槍通用，要單獨運輸，所以才在一個營配備，屬于營長直接指揮的部隊。
讓李鴻章參觀的，也主要就是機槍的火力，是劉長佑為了讓他堅定對自家部隊的信心。
近距離參觀過機槍的演示后，李鴻章相當震驚，聽說每一個營都配備后，他果然對日本派遣軍的信心增加了不少，同意了劉長佑的出兵計劃。
從這方面能看出來，李鴻章雖然不管軍事，但在日本，還是他的權力最大，是否對某個勢力開戰，都是他說了算，但具體怎么打，他就不管了。
不過，為了給自家出兵正名，所以李鴻章再次找來勝海舟，讓勝海舟仿照之前雇傭四國聯軍的情況，以雇傭軍的名義，“雇傭”了日本派遣軍的一個師，然后開始第二次征討長州藩的行動。
對于出兵的人選，劉長佑自己是不能動的，所以他選了自己的嫡系部隊，也就是劉坤一所帶領的日本派遣軍第一師。
劉坤一比劉長佑小十二歲，但實際上卻是劉長佑的同宗叔叔，當然了，由于地位不同，劉坤一肯定不會對劉長佑擺譜，平時都是劉坤一唯劉長佑馬首是瞻。
早年的時候，劉坤一就跟隨劉長佑征戰沙場，也是一員虎將，是楚勇的中堅將領，后來劉長佑率部投奔帝國軍，劉坤一依舊緊跟劉長佑左右，直到后來劉長佑高升去國防部，才跟劉長佑分開。
但是，當劉長佑組建日本派遣軍的時候，就立刻把他這個同宗叔叔輩的手下給調了過來，來了個舉賢不避親，提拔他為第一師的師長，而其他師長人選也基本都是原先的楚勇將領。
比如第二師的市長蔣益澧，第三師的師長劉明燈，都是出自早年的楚勇。
日本派遣軍的三個師其實實力相差不大，只不過劉坤一的作戰經驗最豐富，加上他的第一師駐扎地點是鹿兒島港，跟長州藩的距離最近，且當地就有一支小艦隊駐扎，所以才派他去，倒并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同宗小叔叔。
說起來，當初選第一師駐扎在鹿兒島港，主要是從戰略角度出發的，實際上自從遠征軍火燒鹿兒島之后，那里基本就算是荒廢了，幸存者也大都去了別的地方過活，比如櫻島。
所以說，由于鹿兒島本地十分荒涼，第一師過的日子是最苦的，當初也正因為這個地方最差，劉長佑才主動讓給了第一師駐扎，畢竟劉坤一跟他的關系擺在那。
能獨立作戰，還可以離開鹿兒島這個破地方，劉坤一當然很高興，也不廢話，點齊人馬，然后在東海艦隊的第一小艦隊的護送下，從駐扎地鹿兒島港登船，直接殺向了山口城。
登陸過程沒什么困難，雖然山口城沒有單獨的海港，但也沒有海岸炮臺，因此大船不靠近海岸，然后用吃水淺的小沙船登陸是一點沒有問題。
由于行動迅速，加上事前也沒聲張，所以直到派遣軍的第一師全部登陸完成，并且來到離山口城不過二十五里的時候，山口城的守軍才發現這支入侵軍隊。
雖然一開始打了長州藩一個措手不及，但長州藩畢竟反應很快，迅速組織了一支三千人的兵馬開始對劉坤一的這支部隊實行騷擾作戰，但可惜效果不大不說，還讓自己損失慘重。
這除了與日本派遣軍士兵的素質與裝備有關，也跟劉坤一的安排有關。
要知道，劉坤一帶兵登陸山口城境內之后，根本就不管你怎么安排，也不管你多少人，就自顧自的把全軍以營為單位分成一個個獨立的戰斗營，每一個營之間留夠作戰與反應空間，把輜重平分到不同的戰斗營之間，然后這一個個的獨立戰斗營就這樣首尾相連，全部以戰斗隊形的模式前進。
可想而知，以這樣的方式前進，行軍速度自然快不起來，但卻勝在四平八穩，再加上沿途多派探馬，軍中又有大量的狼狗跟熱氣球，且天氣又一直不錯，一直都是晴天，沒有一天的陰雨天，所以一點可乘之機也沒給對方留。
連續受挫之后，長州藩就不再騷擾，而是緊急動員，收縮兵力進山口城，準備對這支新出現的討伐軍來個防守作戰。
毛利敬親也是有點底氣的，他的底氣就來源于山口城的防御工事。
早年的時候，毛利敬親就想搬遷主城，所以山口城一早就開始修建了，只不過受限于時間，山口城的規模一直沒有起來。
原本他是打算過段時間再搬遷去山口城的，但中國人的入侵與幕府的變化讓他敲響了警鐘，他迅速搬遷到山口城，然后調集力量休整城池。
由于薩摩藩被滅的時候，西鄉隆盛等人逃了出來，事后他們去了長州藩，并給長州藩帶去了關于中國軍隊的第一手消息，所以讓毛利敬親對中國人的戰力有了個初步的印象，知道中國軍隊的火器很強，甚至比西洋人的還要強。
正因為知道了中國軍隊火器犀利，因此在修筑山口城的時候，毛利敬親就聽從了西鄉隆盛與桂小五郎的建議，減緩了城下町的修建，反倒是加厚城墻，又多多修建木質塔樓，就是為了應付中國人的火炮與火槍。
在加固城墻的同時，他們還發動了老百姓，在主城外面四處開挖壕溝跟地洞，還在壕溝地洞之間加了大量木質柵欄，搞的城外坑坑洼洼，乍一看跟迷宮似的，連出城進城都特別費勁。
但別說，長州藩這種在山口城外面四處挖洞挖壕溝的舉措，還真是做對了，至少當劉坤一帶兵來到山口城周圍之后，對著這滿是壕溝地洞的防御陣地，還真是有些頭疼。
由于一時之間也沒什么好注意，所以劉坤一就只好在外圍一處山丘上安營扎寨，然后找來了副師長兼第一團的團長江忠義，還有師參謀長郝連忠，與他們商量對策。
“味根，”劉坤一先看向江忠義，“廢話不說了，你看這種情況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不好說。”江忠義看了看不遠處的山口城，“這個城倒是沒什么，但這外面到處都是壕溝陷阱，直接挺進的話，損失會很大，所以，還是穩妥點，派人一點一點填平這些壕溝吧。”
“我看這樣不行。”郝連忠搖搖頭，“這么大面積的壕溝陣，想必他們肯定在其中安排了死士，我們如果想安然無恙的前進，必須安排守衛，這耗費的時間就多了去了。時間一長，不說萬一有變吧，光我們的補給就是個大問題了。要知道，我們這次帶的糧食可不多啊，什么都要后方運送，一旦拖久了，這對我們可不利。”
“沒錯。”劉坤一點頭同意，“本來我們這次攻打山口城，就是存著直搗黃龍，速戰速決的意圖，如果要時間拖的太久，那就沒什么意思了。”
“可如果不先填平外圍的壕溝陷阱，難道還有別的好辦法么？莫非就這么不管不顧的直接沖進去？那也太冒險了吧。”江忠義道。
“這……”郝連忠皺了皺眉，想了想也沒什么好注意，于是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火攻怎么樣？”劉坤一忽然道，“我聽說他們的城池里大都是木質建筑，如果我們放火，就是用那種新型的燃.燒.彈，或許會有用吧？”
“不妥。”郝連忠當先搖頭，“就算想用燃.燒.彈火攻，我們也必須要先接近對方的城池，可現在我們最先要過的是外面的壕溝陣地，那些壕溝都是土石，火攻恐怕效果不大。
如果要在壕溝之外向山口城進攻放火的話……恕我直言，這壕溝陣看看都超過十五里了，這么遠的距離，我們的火炮射程還夠不到，就算勉強夠到，射擊效果也不會太好。
我們帶的燃.燒.彈效果是好，但價格太貴，數量又少，萬一打偏了，那就太得不償失了，你們說是不是？”
“既然這個距離放火不成，那就煙熏怎么樣？”江忠義道，“我看這里的風向正好是從我們這里向山口城里刮，不如我們多在風口點火放煙，熏死他們？”
“放煙？”劉坤一看了看郝連忠。
“這個辦法可以試一試。”郝連忠點點頭，“至少，我們可以用煙熏的辦法試探出那些壕溝里哪個地方藏有人。換言之，我們可以先點火煙熏，然后部隊徐徐推進，聽到哪兒有咳嗽聲，我們就向哪里開炮。
這么大面積的壕溝，以這小小長州藩的力量，總不可能所有地方都藏人吧？肯定是虛虛實實，我們怕的不是壕溝，而是壕溝里藏著的死士，只要提前知道哪里有人，那就不是問題。”
“好，那就這么辦吧！”劉坤一點頭。
很快，劉坤一的第一師就分出一部分人，在主要的攻擊地點四處布置放火點，然后在放火點投放濕柴馬糞等物，以制造濃煙。
單純一個地點的濃煙，或許沒什么，但如果三千人一起，在多個地點同時點火放煙，那情況就不同了。
正如江忠義所說，這里的風是刮向山口城的，而且風速還不大，不過二級的風，也就是俗話說的輕風拂面的感覺。
輕風拂面，風速不會超過4公里每小時，這么多煙霧燃起，燃放點又矮，自然就會慢慢的向那些壕溝陷阱處飄去。
像這種大規模的濃煙，如果提前準備過還好一點，但如果沒有準備，乍一聞到，不咳嗽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快就到處傳來了咳嗽聲，自然都是那些提前隱蔽的長州藩死士。
咳嗽聲一傳出來，那些提前用濕巾蒙面的派遣軍探子就接收到了，然后他們標注出這些地方，稍加指引，立刻就一頓火炮打了過去。
后方開炮的同時，他們還派出了一個營的部隊，全部濕巾蒙面，然后冒著濃煙攻擊前進。
這些人直接向有人聲的地方走去，其中一部分端著步槍小心警戒，一部分端著長木桿，不停的戳地面，以看哪里有陷阱。沒錯，這個營的職責就是探路的。
當然，就算蒙了濕巾，畢竟也是陷入濃煙之中，咳嗽雖然差一點，但眼睛也會難受，所以他們的探路行動其實堅持不了多久，最多也就是做十五分鐘。
不過十五分鐘也夠了，因為他們只是第一波，等十五分鐘一到，他們就會停下，后面會迅速跑進來一個營，接手他們的動作，而等后續的營全面接手，繼續向前探路之后，先前探路的營就會迅速沿著原來的路撤回來休息、
用這種放煙加輪換探路的方法，雖然速度依舊不快，但足夠穩妥，至少是斷了長州藩守軍偷襲的可能，因為在濃煙中他們是不可能迅速接近并發動有效攻擊的。
果然，由于之前放煙的時候，很多人的咳嗽聲已經暴露了長州藩伏軍的埋伏地點，并且遭到了持續的火炮攻擊，所以他們對探路的中國人無法進行有效的伏擊，只能強行出來攻打，但這種失去了突然性的攻擊，面對有戒備的探路營，根本就毫無威脅可言。
結果就是，劉坤一的部隊在沒什么損失的情況下，順順利利的挺進了五里，并在這個不大的挺進區域建立了防御陣地。
也就是說，劉坤一挺進的這個突出部，離山口城已經不過十里地了，換算一下也就是不到五公里的地方，而這個位置，已經屬于華2型野戰炮的最佳射程范圍內。
要知道，華2型野戰炮的最遠射程是六千米，也就是六公里，打五公里范圍內的地方，準確度還是相當不錯的。
發現開辟出的突出部已經挺進到了足夠火炮攻城的地方，劉坤一果斷的投入一個炮兵連，十八門前裝線膛的野戰炮先發射實心彈調教了一番，最后固定好射擊諸元，全部使用上了燃.燒.彈。
燃.燒.彈就是凝.固.汽.油.彈，威力那是不用說，哪怕在石頭上也能燃燒，而山口城里面的確有很多木質建筑，加上現在又有風，一旦對山口城內大量投射這種燃.燒.彈，那效果絕對不用多說。
果然，隨著燃.燒.彈的發射，遠處的山口城立刻冒起了火光，并且呈現越來越大的趨勢，而看到城里的火光，炮兵們更是興奮莫名，繼續奮力的裝彈發射，力爭把所有的燃.燒.彈都打出去。
畢竟劉坤一可是說了，要打就打個狠的，所以要炮兵們打光燃.燒.彈，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就這樣，隨著突出部炮兵的奮戰，燃.燒.彈一發接一發的打入了山口城，導致火光越來越盛，最后整個山口城都成了一個大火炬，連那么遠都能感受到山口城大火的熱量，而且還能聽到里面凄慘的呼號聲。
“哈哈哈哈！”看著遠處山口城的大火，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熱量，再映襯著山口城背后的晚霞，劉坤一忽然開心的大笑起來，“躲啊，你再使勁躲啊？這下沒地方躲了吧？哈哈哈哈……本來么，你要是敢堂堂正正跟我一戰，我說不定還放你一馬，打敗你們就俘虜了事，結果你們卻龜縮起來，還搞了這么多惡心玩意兒……哼哼，這就是膽小鬼的下場！活該變烤豬！我呸，什么烤豬，是烤老鼠！燒死你們這些該死的老鼠！”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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