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小師妹那天晚上聲嘶力竭的吼叫聲讓他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無數次悔恨交加得用頭撞墻,是的,雖然他自認為可以為小師妹舍掉一切,可是為了大義和蒼生,他還是忍心把師妹扔在武當多年,盡管自己的初衷是為了保護她,可是自己何曾在乎過她的感受,陸炳的話,把天狼心頭那血淋淋的傷痕揭了開來,讓他痛斷肝腸,連身子也開始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陸炳的聲音更加尖銳,那如金鐵相交的鏗鏘感在天狼的耳邊回蕩著,震撼著他的心靈:“你和沐蘭湘怎么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是天狼你記住,鳳舞是我的寶貝女兒,又受過嚴世藩的傷害,你若是嫌棄她的過去,不想娶她,那我沒話說,可你既然說了不會為她的過去而歧視她,那就是不拒絕娶她為妻,現在我問你一句話,你得老實回答我,我女兒鳳舞,你愿意娶嗎?”
天狼的心這時候很亂,內心深處,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漸漸地開始牽掛起這個一直無保留地對自己奉獻真心的姑娘了,甚至在她剛才負氣而走的時候,那一瞬間自己突然覺得很失落,這幾年來和鳳舞的多次出生入死,這一個多月來和她的朝夕相處,已經讓本來滿心滿腦都只有沐蘭湘倩影的他,心理上不知不覺地多了另一個人,也許只有娶了鳳舞,才是淡忘小師妹,不再折磨自己。也不再禍害他人的最好辦法吧。
想到這里,天狼咬了咬牙,抬起頭:“鳳舞是個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天狼的福份,只是我是個不祥之人,克死師父,害死云涯子教主,害死紫光師伯,連我的朋友們也一個個身世悲慘。我怕我會害了鳳舞姑娘。”
陸炳的臉上現過一絲喜色,轉瞬而沒,他擺了擺手:“這個你不用擔心。鳳舞不會在意你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她跟我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果真的嫁給了你。那無論你命運如何,都會和你一起承擔,再說她也不算是命好之人,我原以為嫁給嚴世藩可以讓她得到幸福,可沒想到會是這結果。也許你們兩個衰人碰到一起,能否極泰來,時來運轉呢,你看你這幾年在錦衣衛里不是混得不錯嗎。比以前在武當要強多了吧。”
天狼微微一笑:“陸總指揮,我以前也和你說過這件事。你知道我心中有人,現在也沒有完全忘掉,如果現在就娶鳳舞,只怕感情不到,以后萬一冷落了她或者是傷害了她,那更是對她不住,所以我還需要點時間。”
陸炳的臉馬上板了起來,兩道劍眉倒豎:“天狼,你不要總跟我說這個理由,你一天忘不掉沐蘭湘,就得讓我女兒等你一天?再說這感情本就是可以培養的,我看你們現在處得不是挺好。你以前喜歡沐蘭湘,不也就是因為在武當跟她從小長大嗎,你可別忘了,就算在武當,沐蘭湘跟的最多的也不是你李滄行,而是徐林宗,所以現在他們正好混成一對,你還在這里抱什么幻想!”
天狼長嘆一聲:“你說得對,是我執念太過了。陸總指揮,這樣吧,我這回跟鳳舞去汪直那里送信,如果任務能順利完成,東南一帶暫時沒有大的行動需要我去做的話,那我會認真考慮你的這個提議的。”
陸炳搖了搖頭:“只是考慮嗎?天狼,男子漢大丈夫要果斷一點。”
天狼正色道:“陸總指揮,這回我只身入匪巢,生死未卜,而鳳舞與我一路同行,可謂患難與共,如果經歷了這次的事情,我們都能順利返回的話,那我們的感情也會增進許多,我們江湖兒女的愛情,應該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不象你們官宦人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所以這一點,還請總指揮成全。”
陸炳嘆了口氣:“好吧,我不勉強你,不過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女兒對你一往情深,你可莫要負了她,不然我會讓你見識到一個憤怒的父親,會做出什么事來。”
天狼點了點頭,他知道今天鳳舞父女應該是有備而來,專門就是向自己提親的,而剛才鳳舞那樣跑開,應該也是知道父親要提親了,自己不好意思呆在這里,所以羞澀遁走。
天狼長出一口氣,換了個話題:“陸總指揮,你這回來這小院,除了提親外,應該也有倭寇那里的消息吧,他們是不是來人催促胡宗憲早點派人去談和?”
陸炳笑了笑:“你呀,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事,不錯,今天我來這里,最主要的還是為了此事,馬上要去雙嶼了,你害怕嗎?”
天狼哈哈一笑:“怕?我這輩子就沒怕過什么,更不用說倭寇了,大不了把這一腔熱血撒在那里,也不枉男兒此生。”
陸炳的臉一沉:“你想把鳳舞也搭進去嗎?”
天狼搖了搖頭:“我早就想好了,萬一真的動起手來,我不會牽連鳳舞的,到時候只要說她是嚴世藩的老婆,倭寇必然不會對她下手,最多只會囚禁,只要保得命在,就會有機會。”
陸炳似乎對天狼的這個辦法有點意外,上下打量了天狼幾眼:“你是怎么會想到這個說法的?”
天狼嘆了口氣:“陸總指揮,我天狼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到了倭寇的巢穴,也不會一時沖動去拼個你死我活,壞了胡宗憲的大事。但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必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壞結果,就是我把命交代在雙嶼,可是鳳舞,應該可以得到保全,因為真正想要我命的,不會是那些倭寇,而只會是嚴世藩。”
陸炳的眼中寒芒一閃:“繼續說。”
天狼微微一笑:“根據我跟倭寇這一陣子打的交道,我能感覺到無論是汪直還是徐海。都是有誠意和談的,汪直是個典型的商人,打開國門無非是想自己做生意更方便。而那徐海上次在義烏沒有和我動手,顯然也是不想永遠給島津藩的領主當狗腿子,而是希望能趁機自立,所以他們這些人,是不想和胡宗憲撕破臉的,對和談有疑慮,但內心深處還是想談。”
陸炳“唔”了一聲:“那你又如何解釋他們愿意幫助嚴世藩在義烏搞事呢?”
天狼正色道:“這些倭寇也很精明。不會把寶全押在胡宗憲這一邊,嚴世藩也一直通過各種渠道跟他們聯系,而且論人品來說。胡宗憲是忠于國事,想要青史留名,而嚴世藩根本不在乎遺臭萬年,只想在生前享盡富貴。而且嚴黨把持朝堂。甚至可以撤換胡宗憲,所以從利益角度來說,倭寇在嚴世藩那里也維持一個良好的合作關系,至少不得罪嚴世藩,是很有必要的。”
陸炳點了點頭:“你分析得很好,繼續說。”
天狼笑道:“可是嚴世藩卻顯然和倭寇沒有談攏,他這個人聰明絕,對任何人都只是想利用而已。卻很少顧及別人的利益訴求,比如他放胡宗憲在東南,就是想胡宗憲穩定東南的局勢,只守不攻,既不剿倭,也不讓倭寇鬧得太兇,底線是不能斷了東南每年給朝廷的稅銀,所以他一邊用胡宗憲剿倭,一邊又派鄭必昌何茂才這幾個心腹過來拼命搜刮,以維持朝廷的賦稅,在他眼里,能給他嚴世藩搞錢的鄭何二人,才是他真正要用的。”
“可是胡宗憲卻不想按他的意思來,他想的是剿滅倭患,上有利國家,下能安黎民,還可以讓自己名垂青史,所以現在胡宗憲開始整軍備戰,這讓嚴世藩感覺到了威脅,因為一旦大戰,短期內東南這里可能會軍費大增,甚至要占用本地的稅賦,皇帝和他都不會答應,所以他想給胡宗憲一個警告,就利用這些倭寇來談判的機會,在義烏那里攪事,讓胡宗憲知道,只要動了剿倭的心思,那東南必生民變,到時候他這個浙直總督也別想做下去了。”
陸炳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算是說中嚴世藩的心事了,他確實就是這樣想的,可是你覺得現在倭寇對嚴世藩的態度又是如何?”
天狼沉聲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八個字,貌合神離,相互利用。倭寇想從嚴世藩這里得到比胡宗憲能給的更多的好處,最好是直接開海禁,哪怕是暗中通商,嚴世藩本人是同意這個做法的,但他不敢跟皇帝直接提,所以希望胡宗憲能開這個口,正好胡宗憲為了爭取時間練兵籌餉,暫時忍氣吞聲地和倭寇假裝和談,所以嚴世藩和倭寇就想聯手對胡宗憲施壓,逼他上奏折開海禁,現在這個當口,皇帝除了胡宗憲外無人可以大用,而且皇帝也知道胡宗憲提的建議不是為他個人的私利,多半會準奏。”
“可是嚴世藩過于自私,只想著讓倭寇幫他做事,卻沒有給徐海等人任何實質好處,義烏之事,讓徐海看清楚了嚴世藩的面目,在賠掉了幾百個東洋手下之后,徐海以后應該會放棄對嚴世藩的幻想,轉而尋求和胡宗憲的合作。他們這回需要借胡宗憲的兵去打那些廣東海盜,以達到吞并蕭顯,陳思盼一伙的目的,嚴世藩指揮不了浙江的軍隊,這件事他幫不上忙。”
“可是嚴世藩跟倭寇勾結的目的不止是為了錢,很可能是想給自己找一條真正的后路,以后無論是卷款逃亡東洋,還是引倭寇入侵以保住自己的官位,都是離不開汪直和徐海的,所以我認為嚴世藩有可能以身犯險,也會親自去那雙嶼,若是他在島上看到我,有可能就會想辦法挑唆倭寇除掉我,這樣既可以泄他屢次被我壞事的心頭之恨,又能攪黃胡宗憲和倭寇的和談,扭轉自己不利的形勢。”
陸炳的眼中寒芒一閃:“嚴世藩確實有這個孤注一擲的可能,那你準備如何應對?”
天狼正色道:“我雖然恨不得殺了他,但在倭寇的地盤上。不是動手的時候,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是能騙過倭寇,讓他相信胡宗憲跟他們和談的誠意。甚至可以向胡宗憲要到一些授權,部分地開放幾個沿海的島嶼以作通商貿易之用。”
“此外,還要想辦法招安這些倭寇,只要他們肯投降,可以給汪直和徐海等人一些虛職,并且以他們幫助朝廷剿滅廣東海盜為由,給他們一些指揮。僉事之類的頭銜,只要能把他們騙上岸,管束住他們的手下不鬧事。用貿易的錢去給那些海盜們分發餉銀,就可以穩住倭寇幾年,待到朝廷新兵練成,自然就可以剿撫并用。徹底解決掉倭寇問題了。”
陸炳眼中神芒閃閃:“那你覺得嚴世藩會怎么害你。你又能如何防范?”
天狼微微一笑:“如果嚴世藩這時候在雙嶼島,那肯定是給倭寇大許好處,有可能會讓他在浙江的爪牙鄭必昌,何茂才二人偷偷和倭寇進行走私貿易,把上貢給朝廷的絲綢中拿出一部分去跟倭寇做交易,換成銀兩,反正皇帝要的是銀子,這些絲綢最后也是要拿去賣錢的。”
“而且我跟倭寇們只需要堅持一點。就是胡宗憲跟他們的合作是可以出動軍隊,助他們消滅廣東海盜。而且還可以招安他們,給他們合法,正式的官職,以后也會在時機合適的時候開放海禁,這個條件,無疑會比嚴世藩的那個空頭許諾,要靠譜得多。”
陸炳皺了皺眉頭:“可是你們的身份地位太不相稱了,嚴世藩是你了,天狼,你就沒考慮過這點嗎?”
天狼嘆了口氣:“我剛才說只有嚴世藩才能殺我,其實指的就是這個,如果他真的狠下心,拉下臉,以和倭寇徹底翻臉為要挾,逼倭寇殺我,那只怕倭寇最后還是會聽他的,因為倭寇之中還有變數,除了汪直和徐海這些想做生意的人以外,還有那些日本領主的走狗,想要入侵中原,這些人是可以不要錢的,只有嚴世藩能滿足他們的漫天要價,由于倭寇中真正能打,有戰斗力的往往是這些東洋人,只怕最后汪直等人會屈從于這些人的壓力,最后聽嚴世藩的話。”
陸炳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若是如此,你準備怎么做,拼死一搏嗎?”
天狼的表情變得堅毅起來:“這也是我不拒絕帶上鳳舞的原因,無論如何,即使我死了,也要留下她做個見證,嚴世藩若是連鳳舞也殺,就是跟你陸總指揮徹底翻臉,到時候你就跟他魚死網破,上次我給過你嚴世藩通過奸商施文六在義烏勾結倭寇生事的證詞,而那人證施文六一直由戚繼光看管,如果你需要提人,跟胡宗憲打個招呼要人就行,你是錦衣衛,有這個權力。”
陸炳點了點頭:“你放心,嚴世藩若是真的對你不利,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只是我勸你凡事不要強出頭,嚴世藩未必會冒著跟我撕破臉的風險來要你的命,在倭寇那里,有些事情可以暫時作讓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這次來已經跟胡宗憲商量好了,皇上給他在東南便宜行事之權,除了明確地開海禁這一點外,其他的都可以談,包括開放幾個外島給汪直他們做交易場所,還有跟他們做一百萬兩銀子以內的絲綢交易,條件是汪直和徐海不得再攻擊沿海城鎮。”
天狼長舒了一口氣:“有這個條件,那談起來就會輕松多了。不過就怕嚴世藩和那些日本人勾結,拿出什么不可接受的條件來,逼汪直和徐海動手殺我,要真到了形勢不可挽回的時候,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和嚴世藩同歸于盡,到時候扳倒嚴黨的事,就拜托陸總指揮了。”
陸炳的眉頭皺了皺,拍拍天狼的肩膀,沉聲道:“天狼,不要說什么不吉利的話,我對你有信心,這次你要給我好好的活著回來。聽見沒有!”
天狼笑了笑:“盡人事,聽天命吧,誰知道是福是禍呢,沒有人愿意就這么死了的,只是我此生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還請陸總指揮幫忙。”
陸炳“哦”了一聲:“可是那武當內鬼的事情?”
天狼點了點頭:“當初我加入錦衣衛的時候,陸總指揮曾經答應過我,要幫我全力探查此事的,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您探查得如何,我一直沒有跟您問及此事,就是希望你能主動告訴我此事的進展,這次我要去倭寇大本營,生死難料,不管你查到了什么,能不能先透露一點?”
陸炳的眉頭皺了皺:“天狼,很遺憾,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停止過調查此事,到目前為止我所知道的只有屈彩鳳被金不換和紅花鬼母下了寒心丹,功力大增,殺上了武當,可是紫光真人卻是死于中毒,有人提前在他的飲食中下了毒藥,而且不是當天才下毒的,這個下毒的計劃已經持續了很久,紫光中的是一種叫做蝕骨咒心的蠱毒,我偷偷地打開過紫光的棺材,發現他中毒至少有七年了。”(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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