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56書庫
第725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少穿的內褲書名:
“老將軍,你這是哪家話,兄弟們既然隨著你來到了河北,就沒打算活著回去,當了兵,早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蠻子破我東京,擄我大宋陛下,我等當盡力攔著才是,所以,老將軍那些話就莫說了,如此說,豈不是瞧不起屋中諸位兄弟了。”
“不錯,老將軍,你就盡管下令吧,咱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一戰咱們就讓蠻子嘗嘗厲害,咱大宋可不光定國۰軍能打仗”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群情激奮,可種師道呢,他的眼睛里已經噙滿了渾濁的淚水,只是努力控制著,才沒有讓淚水流下來而已。多么好的兒郎啊,但是過兩天這些兒郎們就會跟隨他踏上死亡的征程。
不久之后,村落中擂鼓聚將,一萬余人的大軍集聚在村子北邊,聽著種師道的訓話,那些年輕的士兵竟然沒有一個愿意離開的,哪怕種師道允諾走的人絕不阻攔還派發軍餉,可是這些子弟兵就是不走。就像一個士兵想的一樣,種老將軍對他們那么好,這個時候要是離開了,那還是人么?跟女真人打仗,大不了就是一死嘛,男兒大丈夫,就算為了種老將軍,戰死在河北又有何懼?一聲聲吶喊從這個破敗的小村落里響起,一聲聲怒吼,迎接著將要到來戰火。
東道風云,一戰河北,大名府外天藍藍,水墨草原,千萬里誰能擋。種師道用自己的生命綻放著最后的精彩,而太原府里,那個大宋朝最頂峰的男人卻在耐心等待著機會。當汴梁城破。楚王府被困的消息傳來后。趙有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他知道師師是鐵了心不出來了,她這是抱著必死之心留在汴梁城啊。趙有恭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渴求聲望,因為足夠的聲望能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帶來許多便利,可師師這么做,卻讓趙有恭心中有一種愧疚感。其實趙有恭能感覺得到,一直以來師師心中都有一個結,那就是她的身份問題。曾經的得月樓花魁,東京城第一行首,又曾經做過趙佶的女人,這是她人生抹不去的污點。她不是想爭什么,她只是想有一個光鮮的事跡,能光明正大的進入秦王宮罷了。像師師這樣的人,按照規矩死后是不能入祖墳的,更進不了宗祠族譜,更別提入皇陵了,她做這么多。就是想讓自己的名字在趙氏族譜上留下一筆而已。
族譜,是家族傳承的象征。那里記載著一個家族從古到今的所有,如果死后連名字都入不了族譜,那還何談來過這人世間?生活在大宋,所以了解大宋人的心理,如果是二十一世紀,誰會在意這些呢,莫說在意,就是知道族譜的年輕人又有幾個?大部分人都已經忘卻了族譜,遺忘了自己的根在何方。趙有恭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師師一定會死的,她留在汴梁那一刻起,就沒想著活著,她希望自己的死,能贏得秦王宮所有人的尊重,那樣她的尸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埋葬在秦王的墓穴里。生不能同,死則同۰眠。師師會去會寧府?呵呵,她連命都不要了,會去會寧府么?活著只是在等,等著看一眼最愛的人。
握緊汴梁城里送出來的那封信,趙有恭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三娘輕蹙著眉頭,靜靜地站在趙有恭身后,秦王宮里有許多女人,她們都不明白為什么李師師會這么做,她留在汴梁城,是為殿下清除了后面的威脅,可同樣也為殿下的決策帶來了掣肘,因為殿下不是一個真正的冷血屠夫。可三娘能明白師師的心思,曾經何時,她也這樣患得患失,沒有一個清白之身,沒有一個體面地身份,有的只是被人唾棄的過往,她需要做些事來讓自己變得好一些。說李師師是為了自己,倒不如說是為了讓秦王宮的女人不再對她鄙夷罷了,也許很多人都沒有說,可太多的人瞧不起李師師了。她一個骯臟的女人憑什么主持汴梁事務,她一個劣跡斑斑的女人憑什么受到殿下的恩寵?
“官人,莫要太過擔憂了,現在完顏宗望不敢拿師師怎么樣的,現在想救師師,也不是不可以的!”有些話三娘沒有說,其實不說也能明白的,想要救回師師,就要做出相應的讓步,除此別無他法,完顏宗望對李師師絲毫不犯,就是為了這些。
趙有恭心中已經有了定數,他轉過身將三娘擁在懷中,撫摸著三娘清秀的臉龐,思緒仿佛回到了幾年前,“三娘,做本王的女人累么?”
“才不呢”三娘笑著搖了搖頭,雖然依舊笑得冷艷,卻給人一種溫暖,“三娘從不覺得累,只是因為師師太傻了,只要官人賠著,在乎那么多虛名做什么?”
三娘一向看得很開,什么身份,什么虛名,她都不在意,哪怕被人說成心如蛇蝎,她亦不在乎,過好這輩子足矣。可惜師師做不到這一點,她也永遠不可能成為扈三娘。正打算喚諸將來議事,看到梅劍急匆匆的從拱門外走了進來,“主人,河北種老將軍派了家人前來,還有,小種經略相公也親自來了。”
嗯?趙有恭暗道一聲不妙,種師道到了河北,種師中又到了太原府,看來事情有點不妙啊。趙有恭真的不希望種師道去攔著女真人,那樣做也是螳臂當車,一點好處都沒有。可是能攔得住種師道么,這位對大宋忠心耿耿的老臣,想讓他看著兩代帝王被送到會寧府,簡直是不可能的。嘆口氣,隨著梅劍來到了客廳中,接過種師道的親筆信,趙有恭耐心的看起來,其實種師道心中所言并不多,只是寥寥數語罷了。卻是看得趙有恭眉頭直皺,心頭狂跳。
“臣以命定大名府,愿殿下早日發兵來。兒郎們翹首以盼。莫讓大宋失了最后一絲信仰!”寥寥幾句。一筆一劃卻仿佛帶著淋漓的鮮血,趙有恭的心忍不住顫抖,種師道這是用生命逼著他趙某人出兵啊。大宋最后一絲信仰,是他趙某人么,種師道啊種師道,你為什么如此迂腐,為什么非要誓死追隨那個無可救藥的朝廷,信仰的力量很強大。可是他趙有恭想維護這份心陽,沒有必要為了趙佶而戰的。種師道會用生命譜寫一曲人生贊歌,可是他趙有恭卻不能答應,師師還在完顏宗望手里呢,在沒有討回師師之前,他不會跟女真人發生沖突的。
等著趙有恭看完信,種師中屈膝跪在了地上,情緒激動道,“殿下,還望你早日發兵救援我兄。求你了!”
種師中一把年紀了,卻跪在地上如此哀求。趙有恭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還是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是無法答應的,就算沒有師師,他也不可能選擇在大名府附近開戰的。他會阻截女真大軍,卻是在白溝河以及永定河一帶,而不是大名府,“種將軍,如果你心系老將軍,就請老將軍離開大名府,本王不會讓手下兒郎去大名府冒險的。”
定國۰軍的軍事部署,種師中多少知道一點,現在定國۰軍大部分兵力都集結于太原府東北方,攻擊目標就靈活了許多,既可以配合應州大軍攻打南京析津府,也能直插白溝河與永定河一帶,可要是去了大名府,就有點放棄優勢的意思了。換句話說,河北一戰,定國۰軍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但是兄長不一樣啊,他的脾性太過耿直,對朝廷忠心耿耿,是絕對不會看著女真人帶著大宋兩代帝王過白溝河一線的,所以只能在大名府阻擊。哎,兄長啊兄長,你何必如此呢,秦王殿下對官家的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現在恨不得完顏宗望一刀砍了官家呢,指望他去救,不就是白日做夢么?種師中不是沒有勸解過,但是一點用都沒有,種師道之所以是種師道,之所以擁有那么高的威望,就是因為他這份忠誠豪邁。
趙有恭將種師中扶了起來,看著種師中蒼老而沮喪的面容,他苦笑道,“種將軍,希望你能再勸勸令兄,如果他要打,就請移兵白溝河北岸,到時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韓世忠和吳玠也能及時救援,大名府北邊,本王不會拿自己的將士去冒險的。”
趙有恭的話有些殘忍了,定國۰軍士兵的性命是命,難道兄長等人的性命就不值錢了么?可惜,定國۰軍大部分都是關中子弟,他們就喜歡趙某人這一點,定國۰軍只為秦王而戰,其他人,對不起,是死是活當熱鬧看了。
種師中落寞的離開了太原府,他走后不久,趙有恭就召開了緊急會議,身在河東路的韓世忠、吳玠、吳亮、楊再興、龐赫等人全都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了太原府。看著在座眾將,趙有恭心中涌起無限豪情,曾幾何時,羨慕他人猛將如云,如今也輪到別人羨慕自己了,在座這幾位,哪個拿出去不是獨當一方的將帥之才。尤其是楊再興,這位軍中后起之秀,已經有種蓋過吳玠的勢頭了,連年征戰下來,楊再興可以說攻無不克,漸漸贏得了一個外號,叫做“楊敢當”,說的就是楊再興作戰不拘泥,但只要打,莫不是勇猛向前,麾下兒郎更是像狼一樣團結向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果論成熟穩重,老謀深算自然比不過韓世忠和耶律大石,可要是比戰陣破敵,騎兵作戰,楊再興總是能有出人意料之處。
“諸位,現在情形有點不對勁兒,種師道老將軍于河北大名府北方布下重兵,恐怕是兇多吉少了,總之,種老將軍不能白死的,否則本王于心何忍,所以,之前的計劃做出改變。韓世忠,你回去之后,即刻拔營領兵趕往應州,與蕭妃和耶律大帥會合。良臣,你的擔子可是很重啊,能不能阻截女真,徹底重創金國兵馬,就看你們能不能及時打下析津府了。吳玠、楊再興,本王命你二人將雄州的兵馬撤回,全部駐扎于唐縣一帶。若蕭妃率應州大軍破了析津府,你們則全力東進永定河,到時蕭妃和耶律大帥也會派人馳援永定河,本王就在這永定河與女真蠻子決戰。此戰。就要斷金國兩條腿。讓他從此以后再也生不起南下之心。若是三天之內拿不下析津府,就按兵不出,如此也只能說是天意要女真蠻子通行了。”
趙有恭所說的變化真的是太大了,按照原來的計劃,定國۰軍可以在白溝河一線依靠著雄州城將女真人阻擋在白溝河以南的,雖然雄州在女真人手中,可定國۰軍既然敢到白溝河,就有把握拿下雄州。在白溝河與女真人展開大戰。有兩個好處,一是有白溝河作為天塹,女真騎兵的威力要大打折扣,其次,萬一戰況太過慘烈,定國۰軍也能北撤永定河,可以說可進可退。可要是猛攻析津府,再在永定河一戰,可就有點畢其功于一役的意思了,一戰定乾坤。看似豪邁瀟灑,可其中的風險也不小。萬一這一仗吃虧的是定國۰軍,那可就要傷大了,至少這一敗,五年內再無法阻擋大金國的擴張了。
沒人去責怪趙有恭,因為趙殿下也是被逼的,種師道太過耿直了,他為朝廷考慮,卻沒有為定國۰軍考慮,而恰恰定國۰軍是絕對不會考慮朝廷的,尤其是皇室成員,死活跟定國۰軍有個屁關系。人家兩代官家都窩窩囊囊的當了俘虜,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早把大宋的臉面丟盡了,還需要別人來爭臉么?
韓世忠知道事情茲事體大,所以不敢怠慢,領了令箭火急火燎的走了,剩下的人也是一臉的凝重,待詳細作戰計劃下發后,眾人議論紛紛的離開了太原府。靖康二年三月初,春風席卷北國,還有一場春雨綿綿而下,春雨貴如油,雨后萬物復蘇,可惜河北大地上沒有莊稼,這場雨注定來的不是時候。
應州府內,蕭芷韻聽著韓世忠的敘述,整個人的臉色變得有點鐵青起來,哼,說什么因為種師道,恐怕也少不了那個李師師的原因吧,這個多情種,當真讓人苦惱。三天之內打下析津府,談何容易,要知道當初完顏宗望有著前期各種準備,拿下析津府也耗費了個把月呢。不過將令就是將令,蕭芷韻還是下達了進軍命令,“耶律大帥,先讓耶律沙把騎兵撤到易州,不要給女真人太大的壓力,另外,傳令鄭彪領著他的山地營潛入香山。”
蕭芷韻的命令一出,耶律大石只覺得牙疼,讓耶律沙放棄涿州一帶,返回易州城倒還好說,可讓鄭彪的山地營潛入香山,難度也太大了,簡直比大軍三天攻破析津府還要難。香山就在析津府西邊,女真人看守嚴密,近四千人的山地營如何潛入?真要是讓山地營潛入香山,憑著山地營的本事,估計一個突襲就能破了析津府西邊的大門,“蕭帥,這是不是有點難為鄭將軍了?”
“難為鄭彪了么?他要是不能潛入香山,本帥憑什么三天打下析津府,讓手下兒郎用命去填么?告訴鄭彪,就說這命令是他家那位殿下下達的,有怨氣別找本帥,他要是不能潛入香山,打析津府的事情也別提了!”蕭芷韻說完這話冷著臉走了,這下子一幫子將軍們面面相覷的,好家伙,大家伙都聞到了一股子危險的味道呢,蕭妃這是跟殿下置氣呢,這種破事咱們可別摻和,搞不好把自己搭進去。這下好了,誰也不幫鄭彪說話了,等到命令下達到鄭彪手中,把鄭彪急的倆眼一瞪差點沒把眼前的大瓷碗跟吞了。這叫什么事兒啊,蕭妃因為李娘子的事情跟殿下生氣,也犯不著拿他鄭彪子撒氣啊。可是又怨得了誰,誰讓他鄭彪子號稱秦王府“金牌走狗”呢。現在殿下有難了,別人不出頭,他鄭彪子得出頭啊。
潛入香山,好有難度啊。不過鄭彪還是豁出去了,進不去就跑,難道打不過,跑路還跑不過女真蠻子?慢慢山林,地勢復雜,女真蠻子的騎兵沒作用,靠著兩條腿,山地營還玩不過蠻子么?雖然說女真人生長在白山黑水之間,對山林熟悉的很,但山地營可是山地特種作戰兵種,要是連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山民都打不過,以后也別提山地特種兵了。
為了潛入香山,鄭彪可謂是絞盡腦汁,將全營兵馬積聚在一起,共商大計,可是一幫子大老粗,能想出主意的就那么幾十人,聽聽吧,還都不靠譜。尤其是有個人竟然說從西邊強攻山頭,把鄭彪氣的破口大罵,是潛入香山,要是強攻,還用得著犯愁?再說了,要是強攻香山,以后還怎么從香山偷襲析津府西大門?就在鄭彪快灰心的時候,一個家伙抱著軍帽跑了進來,“鄭將軍,俺有個主意,你聽聽成不成!”
“二娃子,你啰嗦什么,有招趕緊說,要真有用,本將軍少不了你的好處!”鄭彪根本沒抱什么希望,因為之前說這話的人太多了,到最后個個都被他罵出了大帳,所以這會兒都有點麻木了。
二娃子撓撓頭,低聲道,“鄭將軍,香山南邊有個峭壁你知道吧,咱們要是能掛條繩索,憑著咱們山地營兄弟的本事,不就可以悄無聲息的爬上去了么?”
香山南邊有處峭壁,這一點鄭彪是知道的,問題是這峭壁實在太光滑了,怎么能把繩索掛上去?“二娃子,一口氣把話說完,你倒是說說,怎么把繩索掛上去?你難道還能長一對翅膀?”鄭彪翻著白眼,語氣也不是太好,那地方太高了,又高又陡,攀巖根本沒戲。輕功?開什么玩笑,你就是輕功再牛,也變不成真正的大鳥啊,還能一路飛上去?要真這么簡單,早把楊將軍手下的飛天神侯借來了,憑著那小子的輕功,還怕竄不上去?
“哎,鄭將軍,你別急啊,你聽說沒,蠻子最近總是到城里找些女人上山,嘿嘿,咱們要是找個女子幫咱們一下,只需暗中....”二娃子還沒說完呢,就見鄭彪倆眼放光,大巴掌往二娃子肩頭一拍,拍的二娃子瘦弱的身板直打了個趔趄,“好小子,真是妙計,妙計啊,等潛入香山,本將軍記你頭功。二娃子,你現在去城里找幾個小姐,啊,別,還是本將軍親自去一趟,省的走漏了風聲!”
鄭彪拍拍額頭,傻傻的笑了笑,一高興起來差點半蠢事,做這種事得找個靠得住的姐才行,想在窯子里找個一身正氣的姐兒,簡直比螞蟻群里找大象容易不了多少啊。可不是哪個姐兒都跟李大家崔娘子似的,那些人۰大部分都不怎么靠譜,金錢一來,嘴巴亂開。
鄭彪這邊忙活著選個可靠的姐兒,而大名府附近已經開始彌漫著一股悲涼之氣,因為金國大軍已經押著千余人的皇室族人來到了大名府南邊十里處。一個個皇室成員雙手被縛,他們排成長長的人龍,行走在河北大地上。以前,他們個個光鮮,現在卻形如乞丐,他們低著頭,就連直視女真人的勇氣都沒有。他們的軟弱,除了讓女真人變得更加囂張,一點用處都沒有。如果說有誰待遇還算好的話,就只有趙福金和李師師了,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完顏宗望傾心已久的女子,一個是趙有恭的女人,可以說都有著各自的作用。至于其他人,可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
雖然完顏宗望有著嚴格的軍令,不得殘害這些皇室之人,可皇族的人那么多,完顏宗望哪里管得過來?就在昨天,完顏婁室將一位宗室之女玷污了,完顏宗望知道這些后,也是睜只眼閉只眼,至于趙福金的吵鬧,也只是敷衍了事。至于李師師,她只是在冷眼旁觀,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該知道是什么樣的下場,不能忍受屈辱,就該早早地選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