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氣冷的很,可守著一個炒鍋,念奴兒倒也舒服,剛賣了一份栗子。正打算歸攏一下,就聽不遠處一陣躁亂聲,人群分開,一個青年背著一個渾身水淋淋的家伙
瞧瞧那人的臉,念奴兒頓時慌了,這不是小郡王么,剛離開的時候還沒事呢,怎么這會兒就弄得濕淋淋的,是掉河里了?
顧不得攤位,念奴兒一路小跑,來到近前,急聲問道,“楊侍衛,這是怎么回事?”
“崔大家,殿下剛與人爭斗,掉河里了,快給他換身衣服吧!”
“嗯,快背上去!”
念奴兒急匆匆的上了樓,趙有恭早就凍得打哆嗦了,哪還有閑心跟美人打情罵俏?楊再興一把人丟進屋,就趕緊退了出去,念奴兒將火盆抱進里屋,手忙腳亂的幫忙脫去衣服,還將小檀的被子也蓋在了上邊。
“官人,你這是鬧哪樣?剛才離開多久,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
“阿嚏,你...別說...可高興了,你不知道,剛把蔡三郎嚇得,哈哈...阿嚏....”
“官人,你還是別說了,先暖暖身子吧!”一瞧趙小郡王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念奴兒就失去了發牢騷的興致,她這位官人,當真有些異于常人。
裹著被子,又烤著火,半晌后,總算恢復了正常,這大冬天掉水里泡一會兒,還真有些受不了,也不曉得后世那幫子冬泳的人是怎么練出來的。有趙小郡王在此膩歪,念奴兒也沒了回去賣栗子的心思,躲在閨房里一直陪伴著,期間自然少不了胡鬧一番。
酉時過后,吃了晚飯,趙有恭才領著兩個忠仆離開擷芳樓,冬日的汴河街,可不比別的日子,剛過酉時,街上行人已經變少,那些圖樂子的人也大都去了畫舫和各處楚館。背著手,一步三搖,趙小郡王是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邵烈,今日可還解氣?”
“解氣!”
除了這兩個字,楊再興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阿九伴在旁邊,待來到鳳翔街,她突然停住了步子。
阿九這一猛地站住,楊再興立刻握緊了劍,“阿九,怎么了?”
阿九指指左側的黑暗小巷,楊再興立馬就明白了,他看著黑暗的小巷,大聲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還不出來!”
一聲大喝,人沒出來,去聽簌簌兩聲,接著趙小郡王抱著腿嚎喪了起來,“邵烈,有暗器,本王的腿....嗚....”
楊再興氣壞了,小郡王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挨了暗器,這也太窩囊了。拔出劍,惡狠狠地沖向了黑色小巷,阿九拔出匕首,扶著趙有恭往墻根底下躲。
別看趙小郡王叫的慘烈,其實屁事沒有,此時他手里捏著倆飛鏢正琢磨著該插哪里呢,猶豫了半天,還是照著外側腿肉來了下。反正過兩天就去陳橋鎮打劫,正愁沒法擺脫嫌疑呢,結果就有人來搞刺殺,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啊。
“嘶....阿九,你這丫頭,別拿個匕首晃來晃去的,快幫本王把這勞什子的暗器拔出來啊!”
被趙有恭吼了一嗓子,阿九才反應過來,她左右瞅瞅,確定沒有危險后,才蹲下身摸索了起來。
如今天正黑,路邊又沒燈光,阿九摸摸索索的根本沒摸到正處,沒多時,小丫頭那只手就摸到了硬邦邦的東西。
嗯,暗器怎么這么粗?
“噢....你這丫頭,摸哪里呢,這啊....”
趙小郡王臉都黑了,啥時候了,還能玩手槍?伸手捏著那只小爪子,好不容易才放到傷口上,阿九也知道剛才摸到啥了,羞得腦袋一垂,哆哆嗦嗦的檢查著傷口。捏住飛鏢,呼口氣,瞬間用力,總算將暗器拔了出來。
這邊剛包扎好傷口,就聽黑暗中一陣腳步聲,不多時楊再興就拽著一個漢子走了過來。打開火折子,楊再興踢踢地上的男子,小聲道,“殿下,你沒事吧,這就是那個刺客,小的去時,這小子居然還敢跑。”
“嗯?”趙有恭好一陣納悶,這是哪來的刺客?才眨眼的功夫,就被楊再興拿下,當刺客也沒這么當的吧,“沒大事,瘸不了。趕緊弄醒他,問問是誰派來的,還真是見鬼了,這京城里,還有人敢對本王下手!”
聽趙小郡王這等大言不慚之話,楊再興簡直是無話可說了,幾個月前,殿下剛被自己的小廝弄個半死,記性要不要這么差?
蹲下身,直接就是兩巴掌,那個倒霉的男子晃晃腦袋起了身,拿眼一瞄,就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面孔。
出人意料的是,這家伙居然立刻翻身跪在了地上,那頭磕的砰砰作響,“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小人也是受人指使....殿下....”
“閉嘴,告訴本王,誰讓你來的?”
“這....”
男子低著頭有些猶豫了,趙有恭懶得廢話,扶著阿九的肩頭,大聲嚷嚷道,“邵烈,把這狗東西丟牢里去,通知大胡子,將府上的十八般酷刑全都用他身上!”
“是!”
十八般酷刑?那還不如死了呢,一通恐嚇之下,那男子立刻趴地上哭...了起來,“殿下...別啊...小的說了,是得月樓李大家給了小的一千貫錢,他說,只要小的取了殿下性命,還會再給一千貫錢....”
“什么?你再說一遍?”趙有恭支棱著耳朵,一臉的不信,他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呢!
“是...是得月樓....李師師,李大家....”
“混賬東西,你真以為本王那么好騙么?我看你是不打不識相了”說著,趙有恭彎著腰在阿九身上摸摸抓抓的,沒一會兒就把匕首掏了出來。
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倒霉的刺客差點沒暈過去,“殿下.....是真的啊.....小人要騙你....天打五雷轟.....”
“嘶,你叫什名字?”
“小人金大鐘....是東城替人做事的....”
“嗯?替人做事的?”趙小郡王顯然是沒聽懂,楊再興撇撇嘴,趴在耳邊解釋道,“殿下,其實就是些潑皮無賴,專門替人收賬殺人的....”
“哦,明白了!”
趙小郡王一副恍然之色,難道這金大鐘真是李師師派來的殺手?
“抬起頭來,問你個問題,你可認識金正日?金正恩?”
金大鐘頓時迷茫了,抬著頭吭哧道,“不....不認識....”
“呼,不認識就好,邵烈,把這狗東西丟得月樓去,問問李大家認識不認識他!”
“好的,只是殿下你的傷勢....”
“本王無事,阿九扶著便好!”
趙有恭一再堅持,楊再興也不啰嗦,揪起金大鐘重新返回了汴河街。如今酉時剛過,得月樓中正是熱鬧的時候,楊再興踢門而入,還有兩個守門的龜奴躺在地上哼哼,猛然間闖入一個強人,嫖客姑娘們立馬就愣住了,樓上的李媽媽心神一抖,趕緊跑了下來。
“好漢....有話好好說....這是何人惹你不快了?”
“讓開!”楊再興可不會跟李媽媽廢話,抽出長劍,一頂金大鐘的后腰,便冷聲道,“姓金的,是自己走,還是楊某幫你下?”
“輕點....小的自己走....”
閨房里,李師師正在看著一本《詩經》,只是心思卻早已不在此處,也不曉得那金大鐘可靠不可靠,但愿他能殺了永寧郡王那個惡賊吧。
房門一開,李媽媽就跑了進來,此時她粉臉煞白,連聲調都變了,“師師,快躲躲,賊人闖進來了....”
話音未落,金大鐘就苦著臉走了進來。李師師緩緩起身,神色也看不出什么變化,她望了望金大鐘身后的楊再興,冷聲問道,“楊護衛,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李大家,只是據這姓金的陳述,是你派他去刺殺我家殿下的!”
本以為李師師會否認的,誰曾想她竟沉眉冷笑了起來,“是又怎樣?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說此話無異于是承認了,楊再興也有些佩服李師師了,一介風塵女子,能有如此胸懷和膽氣,當真是難能可貴了。不過佩服歸佩服,做為殿下的護衛,有些話總要說的。
“李大家,傳我家殿下的話,讓你好自為之!”
“謝了,也請楊護衛轉告小郡王,師師既然做了,就不會怕,有什么事,盡可來找我!”
楊再興聳聳肩,轉身離開了閨房,而李媽媽早已嚇得癱在了椅子上,“師師,你這是....哎....你這不是要媽媽的命嗎?”
楚王府里,櫻婼蹲在床邊安心上著藥,她很奇怪,怎么這傷口如此淺?好像就擦破了一點皮。
“這傷口?”
“噓....裝的....”眨眼一笑,櫻婼便懂了,她抿著嘴,卻努力做出一副傷感之色,“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如此重的傷,莫要亂跑了!”
聽著櫻婼的話語,趙有恭暗自偷笑,李師師果然是一位妙人,這場刺殺當真是巧啊。不過李師師能派出殺手來,倒也不是太意外,歷史上因為克扣軍餉一事,李師師可是派殺手刺殺過梁師成的,如今這位花魁娘子只是把憎恨的目標對準了他趙小郡王而已。
李大家做出這等義事,可瞞不過眾人的眼睛,聞聽此事后,趙佶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好半天后,才喘著氣問道,“永寧郡王那怎么樣了?”
“回官家,小郡王傷了左腿,想來沒有十天半月,是沒法下床走路了!”
“哦?這個師師,倒有股巾幗之風,呵呵,楊戩,明個你帶些藥,勸慰下郡王!”
“是!”
楊戩也覺得挺可笑的,一個郡王,讓一個風塵女子派殺手刺傷,這事要傳出去,還不知道鬧出多大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