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恭冷哼一聲,嘴角一撇,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上前兩步,突然抬起腿,直接踹在張伯成胸口。張伯成毫無防備,再加上本身也不敢躲閃,一腳踹在胸口,整個人砰地一聲躺在地上,趙有恭是何等力道,僅僅一腳,就踹的張伯成口吐鮮血。兩名銳鋒營士兵直接架起張伯成,重新拖到趙有恭面前,看著眼前身形狼狽的張伯成,趙有恭不怒反笑,“嘿,張大將軍,本王佩服你啊,新制定的軍規你應該很清楚吧,本王曾經三令五申,軍中士兵不管來自何處,都要互相尊重,互敬互愛,身為將領,當以身作則。而你呢,不僅不遵從軍規,還任由麾下犯錯,本王好好地第一軍營,讓你搞成了這副樣子,本王的士兵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讓自己人打個半殘,你他娘的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覺得本王不敢動你?”
說到氣處,趙有恭實在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抽在張伯成臉上。一巴掌上去,張伯成半邊臉立馬腫脹起來。一番喝罵,一拳一腳,不僅打醒了張伯成,同樣也安撫了斯拉夫士兵的心,到了這一刻,那些斯拉夫士兵終于放下心來,僅僅一拳一腳,趙有恭就贏得了那些斯拉夫士兵的尊重。一名斯拉夫士兵已經熱淚盈眶,他知道,攝政王是真的把斯拉夫子弟當成了自己的兵,他說軍中平等,絕不是開玩笑的。如果說以前,斯拉夫子弟當兵僅僅是為了一口飯,但是現在,他們真正把自己當成了一名定國軍士兵,之前的種種不愉快也消失不見。
感受到趙有恭眼中的冷意,張伯成終于怕了,他掙脫兩名銳鋒營士兵,重新跪倒在地,肩頭不斷顫抖,“殿下,末將知道錯了,求殿下開恩,饒了末將,末將再也不敢了。”
“現在知道錯了,以前做什么去了?”趙有恭冷哼一聲,再也沒看張伯成,直接朝著大營中心地帶走去,“將張伯成綁起來,本王倒是要看看,誰敢把軍規不當回事兒。”
銳鋒營士兵不會管張伯成是什么身份,趙有恭一聲令下,幾名士兵沖上來,直接將張伯成按倒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一刻鐘后,第七軍營校場,陽光灑落,寬廣的校場上人山人海,演武臺上站著十幾名軍中大佬。此時不僅蕭芷韻等人來到第七軍營,就連高寵、耶律沙、史文恭等人也來到了演武臺,臺子最中央,張伯成被捆得結結實實。蕭芷韻同樣臭著一張臉,身上散發著噬人的寒氣,之前還有心護著高寵和張伯成,可是親眼看到第七軍營的慘狀后,那點心思也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憤怒。張伯成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膽子,還不是仗著高寵的勢。以前也知道高寵這家伙性格魯莽,恃寵而驕,可沒想到這家伙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軍事改制后三令五申的軍令,都能不放在眼里,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這次如果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以為定國軍離了他不能轉了。史文恭和高寵靠得最近,看著站在前邊的趙有恭,史文恭低聲說道,“高將軍,你到底怎么搞得?殿下可是重復強調,軍中不準搞歧視,一視同仁,兄弟們也知道你瞧不起斯拉夫人,可也別做的如此明顯啊,這不是讓殿下下不來臺么?”
聽著史文恭的埋怨,再看看趙有恭冷嗖嗖的背影,高寵心里也是一陣狂罵,忍不住苦惱道,“史將軍,你真到高某蠢到這種程度?殿下不斷強調的事情,高某就是再狂妄,也得放在心上啊。這次純屬張伯成判斷失誤,他以為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誰知道最后演變成這個情況。”
史文恭翻個白眼,心里一陣苦笑,張伯成這副德行,還不是平日里受高寵的影響,如果高寵真把規矩當回事兒,張伯成就是有十八個膽子也不敢這么做啊。不過史文恭也只是點到為止,再多說可就真要惹高寵嫉恨了,高寵可是王府家將,殿下再怎么生氣,也不可能要了高寵的性命。校場站滿了人,看時機差不多了,趙有恭從三娘那里接過一個鐵皮喇叭筒,沖著校場上萬士兵大聲喊話,“第七軍營發生的事情讓本王很痛心,本王沒想到你們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如果你們是定國軍老人,那應該知道軍令為何物。本王不僅一次說過,我們來到基普羅斯,是為了統治這片土地,從今往后,基普羅斯就是我們大宋的土地,斯拉夫子弟也將是大宋的子民,你們同為大宋子民,入軍參戰,不僅僅為了吃飯,還為了守衛腳下的土地,守衛我們的生活。穿上同樣的軍裝,你們就是戰友,就是兄弟。你們居然還敢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有沒有想過,可能有一天,戰場之上,站在你背后的就是你瞧不起的那個人,你們做不到互敬互愛,今后上了戰場,又如何相互扶持,相互保護。你們都給本王記住了,你們今日的互相尊重,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將來戰場之上,能夠更好的活下來,只有團結在一起,才能變得更強大。”
校場之上,只有趙有恭的聲音綿綿不絕,他感情真切,一字一句都深深的震撼了士兵們的心。斯拉夫士兵聽不懂,但翻譯會將每一句話準確無誤的翻譯過去。喘了口氣,趙有恭話鋒一轉,指了指綁成粽子的張伯成,“這個人想必你們都認識,他就是指揮使張伯成,這座軍營的實際當家人。那些斯拉夫兄弟們,本王知道你們心中有氣,但本王向你們保證,既然你們成了本王的士兵,那就是定國軍的人,就是大宋最忠誠的子民,你們會擁有應得的尊重。”
話音剛落,三娘向前兩步,嚷聲道,“張伯成不尊軍規,偏聽偏信,處事不公,導致第七軍營士兵斗毆,軍營毀為一旦。按軍令,殺無赦。來人,將張伯成押上來,按軍令處置。”
幾名銳鋒營士兵拖著張伯成來到演武臺邊沿,校場四周變得鴉雀無聲,就連張伯成也放棄了掙扎,這一刻,張伯成似乎認命了,他同樣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殿下說得對啊,基普羅斯以后就是大宋的土地,斯拉夫人雖然有著不同的膚色,但同樣是大宋的子民,會成為定國軍強大的戰士,為什么還要搞軍中歧視呢?可惜明白的太晚了,違反軍規,致使第七軍營毀的七七八八,每一條都是死罪啊。張伯成再怎么說也是一名指揮使,即使是死,也不會當懦夫,三娘拔出短刀,親自執行,張伯成抬起頭,一臉決然,“扈妃,給末將一個痛快,末將無知,憑白給殿下惹了大麻煩,即使身死也難贖罪。”
三娘總算露出一點贊許之色,沖著張伯成點了點頭,“你還算條漢子,敢作敢當,沒有辱沒了指揮使的位子,你這次犯的事太大了,誰也救不了你,黃泉路上,也莫怪罪殿下。”
片刻之后,張伯成低下了頭,三娘慢慢舉起刀,刀鋒寒光閃閃,映射著烈日光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明白,扈王妃這一刀下去,可就真的要人頭落地了。突然間,許多人生出了恐懼之心,同樣恐懼中伴著后悔,回頭想想,之前的舉動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沒有意義。一名都統心中愧疚,張伯成其實也是替大家戴過,第七軍營之亂,不是張伯成之罪,而是許多人的罪,這名都統跪倒在地,拱手道,“還望殿下王妃開恩,張將軍雖鑄下大錯,但我等不僅沒有出生勸告,還摧波助瀾,也是難脫關系。”
有一個人站出來,便有更多的人站出來,頃刻間校場上跪倒一片,全都是替張伯成求情的聲音,這些人大都是定國軍老兵以及蒙古士兵,還有一些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士兵。看著校場上跪倒一片,聲音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趙有恭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哪是求情,簡直就是逼宮啊。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跪倒在地,那些斯拉夫士兵也是神色各異,扈王妃要親手斬殺張伯成,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在斯拉夫士兵想來,稍微懲戒一下,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畢竟法不責眾,懲戒一番,也算有了交待,斯拉夫子弟也不會再有怨言。沒人希望張伯成去死,第七軍營毀成這個樣子,不是張伯成一個人的罪過,如果看著張伯成被殺,于心不忍不說,恐怕會真的埋下一個隱患。都是大宋的士兵,以后要一同上戰場的,如果不是一條心,那還怎么合作?有聰明的斯拉夫人已經想通了所有關節,他們站出來,也加入到求情行列中,漸漸地,有人帶頭,所有斯拉夫士兵也全都開始替張伯成求情,這一次,第七軍營可算是上下一心了,看到這個場景,張伯成不由得熱淚縱橫,之前自己可是一直不把斯拉夫人當回事兒的,可是現在,這些人卻跪在地上為自己求情,如今仔細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太可笑了。
高寵心中一直在糾結,張伯成可是手下一員猛將,這家伙有勇有謀,擅長行軍布陣,這樣被殺,實在是可惜。只是,高寵一直找不到求情的理由,看到斯拉夫士兵也全都跪倒在地,高寵神情一動,覺得機會來了,三兩步來到趙有恭面前,屈膝在地,“殿下,求你念在張伯成往日功勞上,這次他也是初犯,就饒他一條性命吧。張伯成有今日之過,末將監管不力,御下不嚴,也是難逃干系,末將愿和張伯成一同受罰。”
史文恭以及耶律沙等人對視一番,聯袂上前,跪在高寵身后,異口同聲道,“眼下正值用人之際,張伯成已經認識到錯誤,望殿下法外開恩,饒他一命!”
軍中幾名大佬帶頭,校場上上萬名士兵也一起大喊,“望殿下法外開恩,饒張將軍不死!望殿下法外開恩,饒張將軍不死!”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求情聲,三娘終于猶豫了,她收起刀,詢問的看向趙有恭,片刻之后,趙有恭長嘆一口氣,揮手示意三娘收手。實際上趙有恭也不想張伯成死,可第七軍營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會帶來無窮隱患的。
抬起手平伸,目光掃過,高昂的聲音終于低沉下去,最后化作寂靜。趙有恭扯開嗓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能看到大家上下一心,本王心中甚慰,既然大家都為他求情,念在初犯,本王就免張伯成一死。不過違規在先,累第七軍營化作廢墟,此事不能不管。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作為軍中大將,必須以身作則,犯,則嚴懲之。指揮使張伯成,五十鞭,都統制高寵御下不嚴,難辭其咎,二十鞭。令張伯成降為都統,高寵降為指揮使,代管都統制職司。愿軍中將士引以為戒,莫要再犯。”
說罷,趙有恭看向高寵和張伯成,神色不悅的問道,“你們兩個,對本王的處置,可有什么異議?”趙有恭擺明是在問高寵,這位心腹愛將是什么德性,他是非常清楚的。高寵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雖然都統制的位子被拿下來,但職權并沒有變,只要以后稍微立功,這職位就回來了。至于二十軍鞭,抗一抗就過去了。倒是張伯成,五十鞭子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
高寵看了張伯成一眼,想要看看張伯成的態度,張伯成感激涕零的磕了一個響頭,“謝謝殿下開恩,末將欣喜,哪有半點異議。便是死了,那也是末將福薄。”
張伯成已經如此說,高寵自然也不再有二話。就這樣,一名都統制,一名指揮使,兩名軍中大將被吊起來抽鞭子。軍鞭不同于普通的鞭子,打起人來不光疼痛,還會留下很深的傷口。高寵是何等人?他可是和牛皋、吳玠、韓世忠、耶律大石等人齊名的軍中巨頭,哪怕楊再興,論起資歷和威望來,都要差上不少。現在這名軍中巨頭竟然被綁起來抽鞭子,這種事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這頓鞭子,抽在高寵和張伯成身上,同樣也抽在史文恭等定國軍將士的心上,這頓鞭子下來,大家算是徹底認識到了軍事改制的重要性,這次是抽鞭子,下一次要是還有人敢搞軍中歧視那一套,就絕對是必死無疑了,殿下能法外開恩一次,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那些斯拉夫士兵已經滿含熱淚,他們真切的感受到尊重是什么東西,這一刻,他們真的找到了一點歸屬感,一種屬于定國軍的榮譽,一種屬于大宋子民的驕傲。第七軍營一場兵亂,總算沒有惹出更大的禍患,趙有恭也經過這場動亂,利用熟悉的手段,盡收斯拉夫士兵之心。在此之后,整個軍隊改制進行的非常順利,軍中歧視現象消失得干干凈凈,不僅軍中漢話教習班開展的火熱,東方士兵和西方士兵坐在了一起,互相學習起來,軍中氛圍變得異常和睦。雖然,軍營中少不了好勇斗狠的事情,但已經與歧視沒有半點關系。
皆大歡喜,唯一倒霉的便是高寵和張伯成,高寵還算好些,仗著一身硬功夫,以及皮糙肉厚的,很快就緩過勁來,倒是張伯成,剩下半條名,至少一個月別想下床。
趙有恭、蕭芷韻一行人回到了弗拉基米爾城,城主府內,眾人聚在一起,商量著一些事情。經過第七軍營的事情,羅偉德諾夫對趙有恭愈發尊重,東方攝政王看上去有些年輕,但雷厲風行,恩威并施,盡收將士之心。現在,整個基普羅斯已經徹底臣服于東方帝國,攝政王更被軍中子弟成為“不沉落的東方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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