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人不要美蘇達城了么?竟然直接從卡其威爾河撲了過來,這倒是誰在算計誰?拜思爾本以為自己掌控了主動權,已經按著自己的意愿調動這些東方人了,結果卻讓自己陷入被動局面。拜思爾就是想不明白,東方人不守著美蘇達城,干嘛跑到這里來,難道不要美蘇達城了?東方人放棄美蘇達城,就等于將卡其威爾河送給神圣帝國,這對他們半點好處都沒有。很多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拜思爾最急切的還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楊再興對于騎兵的運用,本來就有獨到之處,后來又跟在吳玠身邊,更是學到了很多東西,到了現在,要說大規模行軍布陣,也不比吳玠弱多少了。得知日耳曼人遠離基輔城的消息后,他就想到了日耳曼人的意圖,所以立刻揮兵出城,就連駐扎在卡其威爾河渡口的三千兵馬也被調集過來。楊再興并沒喲刻意追求速度,而是放棄從東面直接殺過來,繞到南邊,一直隱藏起來等待時機,直到得到日耳曼大軍于岑偉波克列陣的消息,方才揮兵北上。從卡其威爾河沿岸,一直到岑偉波克,一個時辰里,日耳曼人有無數個機會能做出應對,但他們都放過了。拜思爾等人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北邊,直接讓楊再興的大軍如入無人之境。六千騎兵加上八千多步兵,美蘇達城附近所有士兵已經全部來到日耳曼大軍身后。
之前還信心滿滿的能滅掉追擊的騎兵大軍,有了楊再興的加入,總體實力已經相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楊再興所部可全都是虎狼之兵,以逸待勞。許多日耳曼貴族被眼前的局面搞得頭昏腦脹,瓦格特雷到底膽識過人,他拔出闊劍,惡狠狠地說道,“都怕什么,東方人就算集結了美蘇達城所有兵力,比起我們還是多有不如。我們只要趕在基輔城主力大軍抵達前,向東殺出一條血路來就行了,韋謝爾、查理曼,拔出你們的劍,讓你們的人都抬起頭來,跟我去擋住美蘇達城的援軍。”
拜思爾不由得看了一眼,真是沒想到,當陷入困境的時候,真正能站出來的,竟然是那個桀驁不馴的瓦格特雷。拜思爾眉頭緊皺,闊劍插在泥土之中,冷冷的看著周圍的貴族們,“右翼放棄圍堵,立刻隨瓦格特雷大人去抵擋美蘇達城援兵,至此危難時刻,你我當上下一心,一致對敵。諸位務必勇敢對敵,誰敢私自后撤,定斬不饒。”
話音落下,隸屬于藍盾騎兵的親衛隊紛紛向前,這個時候,如果誰敢露出半點憂郁的神情,藍盾騎兵的刀劍就會加諸于身。瓦格特雷沖著拜思爾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抖馬韁,棗紅馬分奔而出,護衛右翼的一萬多大軍加上三千多兵混種騎兵,開始在岑偉波克南部列陣。楊再興的騎兵速度飛快,瓦格特雷還沒有列好陣勢,古鎮騎兵的重騎槍大隊就突了過來。日耳曼人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迎難而上,三千混種騎兵分成五個梯隊,迎著威風顯赫的古鎮騎兵撞上去。刀劍相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重騎槍頂住一匹戰馬,強大的沖力,撞得那匹戰馬直接往后倒去。連環馬也撲了上來,他們順著重騎兵沖出的道路,將日耳曼騎兵逐步分割。
韋謝爾是一名東部貴族,來自偉大的領主家族,他長相英武,面容俊朗,本來可以成為領主的繼承人。后來成了一名騎士,目的是為家族贏得更多的榮耀,讓自己繼承領主的時候更加的順理成章。可真正到了戰場上,才發現戰爭是多么的殘酷。在這里,沒有憐憫,更沒有同情,只有暴力與鮮血,當廝殺開始,沒人會在乎你是誰,哪怕你是一名王子,依舊無法引起別人的關注。大家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活下去,活著是唯一的渴望。韋謝爾勇敢的面對眼前的一切,沖擊中,他已經親手格殺了兩名東方重騎兵,可這還遠遠不夠,源源不斷的騎兵沖進來,讓人應接不暇。大規模的騎兵對沖中,一個人的力量是那樣的渺小,韋謝爾第一次見識到東方人的厲害,他們不僅作戰勇猛,悍不畏死,那一身裝備更是精良,闊劍砍上去,竟然很難對對方產生多大的傷害,偏偏那種魚鱗甲還很輕便,不像鐵浮屠那樣笨重。
噗,不遠處傳來一陣嘶吼聲,回頭望去,韋謝爾的心里流過一絲恐懼,他看到查理曼被兩名騎兵用長槍挑了起來。查理曼靠著一身神力,愣是奪過了長槍,可是人剛剛落地,一對連環馬就撲了過來。鋒利的鐵索掃到查理曼的腰,竟被攔腰截斷,腸子掛在鐵索上,查理曼的半截身子還在努力抓著地上的枯草,似乎想要爬出去。最終,沒能逃過馬蹄的踐踏,查理曼怒睜著雙眼,正好看著這里,似乎在訴說著什么,韋謝爾遍體生寒,他似乎能感覺到查理曼不屈的靈魂。這一幕,讓韋謝爾變得瘋狂,變得歇斯底里,不,他不能和查理曼那樣死在這里,他要回到神圣帝國,回到生養自己的美麗莊園中,他是領主繼承人,還有著大好年華,不能死,“啊,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韋謝爾就像一個瘋魔,揮動著手里的闊劍,一匹戰馬撲過來,他悶哼一聲,雖然被擦到,但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闊劍竟然洞穿了戰馬脖子,馬上的定**騎兵一頭栽倒在地,直接暈了過去。為了救這名落地的重騎兵,一隊連環馬放棄前邊的敵人,掉頭撲了過來,力圖將韋謝爾剿殺。鐵索掃過去,騎兵刀同時橫著切過去,這是連環馬一直以來慣用的殺招,死在這招之下的高手名將不知凡幾。韋謝爾只有一個念頭,他想活下去,看到鐵索掃過來,手里那把闊劍猛地往上一挑,這把劍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做成的,竟然將鐵索切斷,慣性之下,斷掉的兩截鐵索往兩邊甩去,馬上的騎兵根本沒想到這一點,被鐵索狠狠地抽中,哀嚎一聲,紛紛落馬,如此快的速度,被鐵索抽下來,直接摔得暈頭轉向的,韋謝爾眼疾手快,提著闊劍左右連刺,兩名古鎮騎兵永遠的躺在這片土地上。沒人想到韋謝爾竟然如此厲害,剩余的幾名古鎮騎兵也露出謹慎之色。鐵索被切斷,兩名士兵被殺,這一隊連環馬算是被破了,剩余八名士兵解去鐵索,散開陣型將韋謝爾圍在中間,“兄弟們,小心這家伙,他手里的劍是好東西,合力宰了他。”
韋謝爾全身浴血,只有雙眼還保留著本來顏色,他一點點逼過去,根本不知道畏懼為何物,殺出一條血路,一直跑回家鄉,殺戮已經成了本能。一名古鎮騎兵終于忍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他暴吼一聲,縱馬撲了過去,騎兵刀高高舉起,卻見韋謝爾身子一彎,躲避騎兵刀的時候,闊劍橫著掃出去,戰馬的兩條前腿被硬生生的斬斷,那名騎士栽了下去,韋謝爾反手一抹就完成了一次虐殺。好厲害的日耳曼人,幾個月來,古鎮騎兵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勇猛的人物,此人也算是有萬夫不當之勇了,一身劍法大開大合,神力驚人,更兼有一把上好的寶劍。
楊再興一直縱覽整個戰場,他將騎兵分成了好幾個梯隊,分層次的撲向日耳曼人,在他的嚴令下,各部騎兵并沒有展開殊死捕斗,而是用層出不窮的顫抖方式,將日耳曼人死死地拖住。楊再興能夠猜到,基輔城肯定會有大批援兵到來,他要做的就是盡量牽制便可以了,沒有必要做無畏的傷亡。各部進展還算順利,大量的日耳曼人已經被困在此處,隨著時間推移,這些人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千里鏡掃過去,無意間看到了幾名騎兵圍著一個人,楊再興輕輕地皺了下眉頭,好厲害的日耳曼人,記得見識到的最厲害的日耳曼人,便是原來的伯約騎士團執政官恩蘭,這個日耳曼人表現出來的勇力,竟然絲毫不在恩蘭之下。收起千里鏡,楊再興伸手接過自己的銀槍,一夾馬腹,一人一馬如翔云一般飛了出去,馬蹄沉重,銀甲披身,這些年楊再興的性子越來越沉穩,雖然勇冠三軍,但很少做那好勇斗狠之事了。
在吳玠身上,楊再興真的學到了很多,一名合格的騎兵主帥,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忘記自己有多英勇。騎兵是一個特殊的兵種,其中變化萬千,要隨時發布號令,后撤、拋射壓制、側翼襲擾、重騎開路等等,這些都要主帥仔仔細細的觀察。所以,騎兵大帥最忌諱的就是沖鋒在前,哪怕最危險的時候,也要冷靜的做出后撤計劃,而不是沖上去拼命。所以,楊再興變得穩重起來,勇冠三軍又如何,殺得了百人,卻救不了萬人。這一次,楊再興沖了出去,因為大局已定,他不希望更多的騎兵將士死在那個日耳曼人手中。
韋謝爾感受到了危險降臨,轉頭望去,就看到一道銀色流光飛來,一把鋒利的長槍,猶如鉆地游龍,韋謝爾躲避不得,只能硬著頭皮抵擋。哐當,銀槍刺中闊劍劍身,強大的力道再加戰馬沖擊力,竟然逼得韋謝爾連退三步,更可怕的是這還不算完,一剎那間,楊再興刺出的不是一槍,而是槍頭連點,眨眼間四槍刺出,韋謝爾堪堪抵擋,最終還是被刺中肩頭。手上用力,長槍狠狠壓下去,噗的一聲,韋謝爾的左肩被刺個對穿,巨力扯動下,頓時鮮血淋漓。韋謝爾吃痛之下,努力穩住心神,右手握緊闊劍,用力向槍桿砍下去,他必須砍斷槍桿才行,否則任由撕扯下去,會被活活撕扯成兩半的。楊再興實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韋謝爾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出如此反應,他可是深知那把寶劍的厲害,這把銀槍乃是殿下請名匠打造,槍頭乃寒冰玄鐵,但是槍身就不一樣了,被那把寶劍看中,難保能扛得住。左手一拍馬背,楊再興整個人側身躍起,反手抽出佩劍,右手握住銀槍,以韋謝爾的身子作支撐,旋轉間佩劍斜下方一掃,堪堪擋住韋謝爾含怒一砍,楊再興力道十足,將韋謝爾的劍振開,人也落在地上,隨后銀槍用力一擰,韋謝爾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那把鑲嵌著紅寶石的闊劍落在地上,再也無力拿起來。看著眼前的韋謝爾,楊再興只是微微嘆息一聲,手上發力,便取了韋謝爾的命。
戰斗到現在,韋謝爾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勇猛已經深入人心,沒想到這么兇猛的人,竟抵不過楊再興幾個回合。軍中盛傳楊再興乃當世之勇將,今日總算見識到了,尤其是那些斯拉夫士兵,他們骨子里崇敬強者,轉瞬間便將楊再興當成神靈一般的存在。戰場上充滿興奮地呼喊聲,士氣為之一振,反觀日耳曼人,韋謝爾和查理曼的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剛剛涌起那股子豪情壯志,也隨之煙消云散,瓦格特雷望向楊再興的眼睛里,充滿了敬畏,這個戰神一般的男人,真的好生厲害。隨著韋謝爾的死,日耳曼人千辛萬苦打造的防線已經支離破碎,瓦格特雷沒有辦法,只能面色灰白的下令,“各部向后邊收縮,與拜思爾大人的兵馬匯合,全力向西撤退,我們去美蘇達城。”
或許美蘇達城是唯一的生路了,東方人集結全部兵馬來到岑偉波克,美蘇達城已經成了一座空城,向西是最安全的,往東,就只能一頭扎進敵人的包圍圈了。瓦格特雷能意識到的問題,拜思爾同樣也意識到了,可是大量的兵馬被來自基輔城的騎兵拖住,以失敗會兒撤不下來,當真是進退兩難。一枝響箭沖天而起,糟亂的戰場上,聽不到聲音,卻能看到亮光,拜思爾內心一沉,整個人變得陰沉可怖,完了,基輔城的東方大軍趕到了。瓦格特雷心急如焚,他和拜思爾不一樣,這次進攻基輔城的兵馬里,來自東部大貴族的子弟并不是太多,所以他并不關心其余人的死活,斥候也不斷傳回消息,基輔城主力已經距離岑偉波克不足十里地,一個時辰內鐵定能趕到,也就是說留給日耳曼勇士撤退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了,“拜思爾,這個時候還猶豫什么,當斷則斷,再晚撤走一會兒,我們所有人都得交待在這里。”
都快急的火燒眉毛了,瓦格特雷連表面上的尊敬都懶得裝了,拜思爾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倒不在乎瓦格特雷的語氣,他在乎的是那些日耳曼勇士的性命,看著那么多人陷入苦戰之中抽不出身,他的心里在滴血,一旦留下這些人,他們恐怕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虜。瓦格特雷的話很難聽,可是其中的道理顯而易見,真的該撤走了,“撤吧。”
僅僅兩個字,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兩個字,就像是抽走了生命。已經撤出戰斗的人隨著拜思爾等人往西面狂奔,好在日耳曼騎兵不少,經過長時間惡戰,戰場上到處都是無主的戰馬,日耳曼人搶了戰馬就逃命,沒有馬的人也是撒開雙腿狂奔而去。日耳曼人真的撤了,他們放棄了還在苦戰的兄弟,選擇了逃走活命。他們逃的很及時,僅僅一刻鐘之后,基輔城主力便將西面堵的嚴嚴實實的,開始配合扈三娘和楊再興的兩路兵馬合擊被圍困的日耳曼人。除了之前傷亡的人,此時還有將近一萬五千多的日耳曼士兵被困在岑偉波克附近。由于貴族千夫長們幾乎全部潰逃而走,導致戰場上群龍無首,面對三面夾擊,這一萬五千多名日耳曼士兵已經是苦苦支撐,變得混亂不堪。不是這些日耳曼人不夠英勇,而是他們找不到希望,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日耳曼人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羅伊斯只是一名普通的日耳曼青年,他還沒有娶親,剛剛受到家族牧師的洗禮,就被送上了戰場。他并不想死,至少不應該這樣死去,再過二十年,他就可以繼承領主之位,成為一名侯爵,死在這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他不知道為誰而戰,那些大貴族們跑了,留下他們這些英勇的人繼續戰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騎士榮耀么?不,一名騎士,不應該舍棄同伴的。
心中百感交集,胯下戰馬也變得腳步沉重,長久的戰斗,戰馬已經快脫力了,看到東方人的騎兵已經圍過來,羅伊斯抬起手扔掉了那把家族佩劍,“兄弟們,我們奮勇殺敵,不畏死亡,已經證明我們的勇敢。現在帝國已經舍棄了我們,但我們自己還有整存活著的權力,現在紅頂騎士團第七大隊聽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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