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偉德大人說的是,本王早有應對,帝國大道關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一旦完成,光貨物流通帶來的稅收就是無法估量的,相信會有很多貴族心動的。半月之前本王已經著人返回汴梁,遞交帝國大道修建綱要,不久之后就會組建北方拓荒團,朝廷和民間商會一起出力,所以這些事情羅偉德大人就不必擔心了”趙有恭心中暗笑,羅偉德不同意修建帝國大道,那是肯定的,羅偉德諾夫雖然已經投降定國軍,但他還沒有從固有的西方理念中脫離出來,還老是以斯拉夫人自居。不過也不需要太擔心,只要建成帝國大道,經過幾十年的流通,這種民族隔閡就會慢慢消失。文明的腐蝕是潛移默化的,低級文明會不由自主的向高級文明靠攏,畢竟人們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北方拓荒團的事情已經基本定了下來,前去拓荒的人不僅有吃有住,還會分配到土地,相信會有很多人動心的。我們現在要擔心的不是帝國大道,而是日耳曼人以及丹麥人,兩天前葉琳堡附近的駐軍傳來消息,有一支丹麥騎兵正在靠近波羅的海。”
趙有恭來到基普羅斯的日子不算短了,但對波羅的海還是缺少足夠的了解,更何況是丹麥王國?對于丹麥王國的情況,可以說一無所知,隨著沃弗雷向定國軍靠攏,也意味著高加索不再是問題,那么日耳曼人以及東羅馬人又會是什么反應?多爾勒以及施魏因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薩克森老公爵洛泰爾更讓人頭疼,他們要是不找點麻煩,就是傻子了。丹麥人出兵波羅的海,恐怕和日耳曼人脫不了干系。高寵等人臉上全是茫然之色,他們對波羅的海甚至是丹麥人,一點概念都沒有,鬼知道丹麥是個什么東西?羅偉德諾夫自然是最了解丹麥人的,以前基普魯斯十八公國互相內訌的時候,丹麥人沒少越過波羅的海,掠奪基普羅斯北部公國,所以他對丹麥人的印象不是太好,“攝政王殿下,眼看著又是秋收季節了,估計丹麥人這次出征是沖著糧食來的。之前的大瘟疫肆虐各國,想來丹麥人的日子也不好過,糧食是肯定不能放棄的,所以這場爭斗是不可避免的。”
“恐怕不光糧食的問題,不過丹麥人打不打波羅的海,都不重要,反正早晚都要對丹麥人動手的”趙有恭嘴角含笑,他這個時候拋出丹麥人的問題,自然是怕了丹麥人,而是要光明正大的推行另一件事,“由于丹麥人威脅在即,所以軍隊改制迫在眉睫,本王決定,兩天后,基普羅斯各處仆從軍打散,定國軍本部兵馬也要打散,重新進行整編。另外,本王定下一條規矩,不管是誰,都將一視同仁,軍中不得有歧視現象,如果出現歧視,導致出亂子,惹事的人定斬不饒。軍中置漢話教習班,所有基層軍官全部拉到教習班學漢話,都聽懂了么?”
趙有恭這番話就像血粼粼的刀子狠狠地刺在羅偉德諾夫的心頭,雖然早就知道軍隊改制的事情,但真正提上日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頭發顫,一旦改制完成,將再無斯拉夫兵團。漢話教習班,更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如此一來,十年之后,誰還記得斯拉夫兵團是個什么東西?高寵等人面露不屑之色,按照他們的意思,那些斯拉夫士兵,直接扔到秋蘇明叢林開荒就行了,什么軍隊改制,簡直是多此一舉。東方瑾表現得還算沉著冷靜,軍隊改制勢必會引起一場動亂,發生許多不可預料的事情,但這一步必須走,再多的風險也必須擔著,不邁出這一步,基普羅斯就成不了大宋的地盤。人失地存,人地皆失,不能掌控人,基普羅斯終究不穩,看到麾下人反應不一,東方瑾恢復往常的精明,慢慢站起身來,“某家再提醒大家一句,軍隊改制關系到今后百年之穩固,必須照章做事,誰也不能違抗。殿下剛才也已經說了,軍法面前,一視同仁,誰要敢惹事,定斬不饒,都聽明白了么?此次軍隊改制將由我和羅偉德大人共同主導,一切以大局為重,斷不可有半點疏漏,扈妃會親自統領軍法處,敢作亂的,全部送到軍法處。”
眾人心頭一凜,尤其是高寵、史文恭等人,全都擺正了臉色,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其中并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高寵這些人對羅偉德諾夫那些斯拉夫降將是有些看不上眼的,總覺得這些人不該受到重視,一群降將而已,不殺了他們就夠好的了,還他娘的擔任軍職。若是東方瑾沒說那番話,史文恭還會站起來爭辯幾句,可是現在,史文恭沒這個膽子了,真要這個時候站出來挑刺,不是往槍口上撞么,東方瑾真要借機立威,便是殿下也說不出什么來。高寵等人的臉色有些難看,羅偉德諾夫為首的斯拉夫降將卻面露喜色。投降東方大軍后,這些人一直過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拉出去砍掉,一群降將而已,能活著就不錯了,也不敢奢求太多。以前公國征戰,也與日耳曼人以及丹麥人廝殺過,兵敗之后全都被充作奴隸,如今這個待遇,簡直是讓人喜出望外了。也直到這一刻,斯拉夫千夫長們才真正的感覺到東方人的不同,他們并不是一味的暴虐。趙有恭和蕭芷韻拿出了誠意,作為基普羅斯最有威望的領袖,羅偉德諾夫也不能不表示一下,站起身來,朝著東方瑾笑著點頭表示感謝后,朗聲道,“軍隊改制對基普羅斯有百利而無一害,只要能公平對待,下臣向殿下發誓,一定竭盡所能,幫東方先生完成這次改制。斯拉夫子弟當誓死效忠,絕不背叛。”
羅偉德諾夫是個聰明人,趙有恭笑瞇瞇的看了一眼,也沒多說什么。既然想要將基普魯斯置于大宋版圖,公平公正是必須要恪守的,他趙有恭作為大宋實際上的掌權者,也必須以身作則,“羅偉德大人放心,從今往后基普羅斯子民也就是大宋子民,何分你我,自當公平公正。本王說過,軍中一視同仁,自不會失信于人。”
隨著這次盛大的議事結束,一場決定大宋王朝幾百年的軍隊改制在基普羅斯轟轟烈烈的展開。此次改制,蒙古人、西伯利亞人、宋人、斯拉夫人被打散重新組建,漢話教習班也相繼成立。進入八月份,基普羅斯一片忙碌景象,軍隊調動非常頻繁,一開始許多斯拉夫人還懷著忐忑的心情,畢竟東方人是征服者,一旦改制成功,那斯拉夫子弟被全部打散,東方人要痛下殺手的話,那可就一點反抗的資本都沒有了。當然,這樣做,東方人也面臨很大的風險,不過斯拉夫人覺得真要打起來,還是打不過東方人的。這種恐慌情緒蔓延開來,擋都擋不住,趙有恭也沒有刻意去辯解什么,有道是,事實勝于雄辯,很多事情時間久了,也就了解了。伊斯特拉高地,以弗拉基米爾城為中心,組建了八處大營,這八個營地是專門用來整編伊斯特拉大軍用的。如今伊斯特拉高地上,各方兵馬合在一起,總數多達十四萬,如此龐大的兵馬,在基輔城附近整編顯然不太合適,考慮到基輔城的安全性,才將整編所在地設在弗拉基米爾城。與此同時,楊再興親自領兵,在蘇茲達爾河附近構筑了兩道防線,目的就是防止亂兵沖擊基輔城。
這次的軍隊改制,反應最大的不是斯拉夫人,而是蒙古人,當軍隊改制的公文下發后,許多蒙古貴族就心生不滿了。準確的說,蒙古人和定國軍并不是鐵板一塊,蒙古貴族們來到基普羅斯,是為了掠奪利益的。現在要進行軍隊改制,這簡直就是禿頭上的虱子,再明白不過了,攝政王要收攏兵權,如此一來,戰斗力是上去了,可是自己手中的兵權就沒了。沒有了兵權,所謂的蒙古貴族不就成了一群富翁了么。更要命的是,改制一旦成功,直接影響到蒙古高原的情況,以后蒙古高原就徹底成為大宋的地盤了。軍隊改制,可謂是一石多鳥,蒙古貴族不是傻子,哪能束手待斃?以滕谷爾為首的十幾名蒙古貴族,于太康五年八月十四,突然率領八千多名蒙古仆從軍途徑科米,向秋蘇明叢林方向而去。
蒙古人這邊發生異動,作為蒙古仆從軍實際掌權者的海東珠立刻就得到了消息,葉琳娜、烏合力扎等人全部坐在兩側,海東珠的眸子里陰晴不定,緊緊地攥起了拳頭。長遠來看,軍隊改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雖然蒙古高原最后會成為大宋的領地,但蒙古子民會得到實質上的利益。可是這些事情沒法解釋,就算解釋了,那些人也未必會聽。人的眼光是不同的,有的人只能看到眼前這點利益,有的人卻能看到十步之外的風景,對于這些目光短淺之人,只能下重手了。這里是基普羅斯,丹麥人以及日耳曼人從未放棄過分上一杯羹的機會,根本沒有時間讓那些蒙古貴族慢慢想。海東珠不是心腸冷硬之人,她天真柔順,性情溫和,但眼下的形勢,讓她沒有別的選擇了,“葉琳娜,你通知揚馬爾南部駐軍,迅速北上,直插秋蘇明叢林邊緣,烏合力扎,率領你的騎兵從科米公國東部殺過去,一定要將這些人攔住。”
葉琳娜知道海東珠狠不下心來,但她也沒有過于逼迫,領了命令便出了城堡大廳。八月十六,滕谷爾率領的蒙古仆從軍已經抵達秋蘇明叢林外圍,只要進入叢林,便是魚入大海,逃出升天了。滕谷爾一直提留著心,他表面上鎮定,實際上卻擔心的要死,海東珠可是攝政王的女人,豈會坐視不理。烏合力扎手底下還有一部分西伯利亞騎兵,這些西伯利亞騎兵雖然不如古鎮騎兵那般精銳,但也是弓馬嫻熟,一旦追上來,以自己手底下這八千多人,想要逃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汗,我部已距離秋蘇明叢林二十里,目前還沒有發現敵蹤”探子的回報,不僅沒能安滕谷爾的心,反而讓他更擔心了。最為部落可汗,參加過無數次討伐之戰的人,一些軍事常識還是懂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越是平靜,越是不對勁,“通知各部兵馬,原地休整,蘇木和,把你的騎兵散出去,本汗一定要知道敵人的蹤跡,海東珠那個女人不會眼睜睜放咱們離開的。”
蘇木和手底下握著千余名部落騎兵,深受滕谷爾的看重,由于滕谷爾的可以結交,所以二人關系非常不錯。看到滕谷爾神色反常,蘇木和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趕緊將兵馬分散出去。上千騎兵聽上去不少,但分散在秋蘇明叢林附近,還是顯得不夠用。葉琳娜一直埋伏在叢林邊緣,卻聽到滕谷爾按兵不動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這個滕谷爾還不傻,知道會有人攔著嘛,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別藏著了。”
葉琳娜率領伏兵于叢林邊緣走出,共計五千多各部聯軍組成了兩個方陣,徹底封死了科米進入秋蘇明叢林的道路。滕谷爾也可以繞道,但那樣做,勢必會拖延一兩天的時間,這顯然是不現實的。葉琳娜的兵馬光明正大的擋在前邊,滕谷爾氣的濃眉緊皺,雙眼噴著火,幸虧足夠謹慎,如果不是原地休整的話,估計這會兒就一頭栽到葉琳娜的埋伏圈了。滕谷爾很頭疼,雖然手底下握有八千多人,還大部分都是騎兵,但葉琳娜的聯軍也不是吃素的,長槍厚盾組成的方陣,是專門為騎兵準備的,“蘇木和,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葉琳娜既然已經到了,烏合力扎估計也差不多了,一旦被兩面夾擊,咱們必敗無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