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孩子,今天是那位林逸青先生在海軍學院演講的日子,我們去聽一聽。”洛克菲勒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帽子,對兒子小約翰說道。
“您怎么突然對海軍發生興趣了?”小約翰不解的看著父親。
“我不是對海軍感興趣,而是對林逸青先生這個人感興趣。”洛克菲勒微微一笑。
今天的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禮堂之內座無虛席,人們穿著莊重的海軍禮服,坐在那里,傾聽著講臺上的林逸青用熟練無比的英語進行的關于海軍戰略的演講。
“……現在將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作為一處可能發生海戰的戰場加以研究,這一研究并未考慮任何一方現在或任何時候為占有領土可能投入的相對武裝力量;而是依然同前一樣,假定敵對雙方的海軍力量彼此相等。”
“因此,這一研究只涉及到戰略的一個方面,即位置;即研究位置在軍事和商業這兩個方面的價值。在海上戰略中,商業價值和軍事價值是不能分割的,因為海上的最大權益就是商業。這里不妨回憶一下拿破侖為戰爭所下的定義,他說,除其他事情以外,戰爭就是‘處理位置’。他的這一說法在其所寫的評論中,可以找到值得注意的例證或應用;他聯系8099年對敘利亞的親自遠征談到沙漠中的軍事行動時指出,在一般無水的國家里,水井的位置就是最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略要素。”
“在開始研究任一陸戰戰場時,第一步必須對戰場范圍加以明確限定;第二步必須對那些對于戰略計劃可能產生決定性影響的自然特點進行全面而又不過于煩瑣的考察。第一步是硬性規定,而且為了方便起見,教員和學員都應當知道他們必須考慮什么;第二步則是實質問題,產生于事物的本質。同樣的程序,出自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對海上戰略戰場的研究。有志于研究的學員,不管怎樣,第一步都要熟悉戰場,以便能夠準確判定,何者同戰場直接有關,何者同戰場無關;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出其所擔負的任務的范圍。因此,我請大家同我一起檢驗為我們現在的研究規定范圍的那些道理。”
“大量的貿易和航運進入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其中大部不再繼續前進,而是經由各個島嶼和海岸各地分散開來。但也有許多駛往以外地區;當人改變了自然,尤其是中美洲地峽的運河一旦通航,墨西哥灣,尤其是加勒比海便會具有并且必將更為突出地顯示出,其為貿易公路而非航運終點的特點,情況必然如此。”
“各國的海上權益幾乎全是貿易權益,即貨運權益。海產雖然貴重,但其數量同陸產相比卻微不足道。海洋對人類的巨大價值就在于它在各國之間提供最為廣闊的交通和運輸手段;往往是惟一的手段。眾所公認和按國際法規定,海洋為公共財富,它是一片具有許多公路穿行其間為公共享用的大平原。所有國家對這一財富的所有方面都擁有共同權益;然而,在有許多公路相會亦即相分的點上,這一權益當然最為重要,這是有其理由的。”
“在我們所提出的加以研究的這一特定戰場上,有兩處這樣的會聚點即分散點:一是密西西比河河口,一是中美洲地峽。當這幾次講座的講稿初次完成之時,通過地峽的運河是選擇巴拿馬還是尼加拉瓜作為最佳地段,世界輿論尚在猶豫不決。這一問題,由于選定巴拿馬,現已獲得最后解決,科隆乃是巴拿馬鐵路終點的所在地,很久以來即已被確認為,今后仍將繼續成為經由加勒比海通往太平洋的貿易航線的惟一會聚點。”
“這兩處會合點即交叉路口很久以來直到現在仍然是全人類的最高權益所在。在其中一點上,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所有公路,即這條大河的所有大小支流,均會聚于此,并由此分散開來。在另一點上,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的所有公路全都集中交叉于此。密西西比河流域人口的日益增長和經濟的日益發展與巴拿馬運河的建成,必將相互作用,促使這一國際權益在未來與其成比例地增長。在世界各大強國中,沒有一個國家能像美國那樣對這一發展如此極端關注;因為這兩處中心之一的密西西比河河口及其后方的廣大國土屬于美國所有,而在地理上美國又與另一點靠近。因地理上靠近而自然和必然形成的這一特殊權益,由于推行門羅主義這一眾所周知的國策,便顯得更為突出;尤其是由于門羅主義所產生的具體效果,解決了巴拿馬運河區這一地峽地帶的控制權、行政管理權和軍事保護權。最近獲得并付諸實施的這一特殊職權,其本身不外是同哥倫比亞共和國簽訂的有關保證轉運安全的舊條約關系的延續;依據這一條約,美國于去年武裝占領了巴拿馬鐵路所橫貫的領土,以便維持和確保該鐵路用于和平運輸。”
“在加勒比海的大部分地區——即未被美國或某一歐洲國家所占有或控制的幾乎所有地區——其在政治上逐次的發展過去一直是,直到現在仍然是如此不穩,已成為國際關系中一個嚴重的擾亂因素;這必然會對未來的軍事上或戰略上可能發生的事件產生影響。毫無疑問,正是門羅主義制止了外國對大部分的加勒比海國家的染指,使它們免遭北非各國的惡運,如阿爾及爾和******已被法國兼并,埃及實際上已被英國控制。摩洛哥也成為爭奪的對象,幾乎釀成戰爭,因為那里沒有像在美洲的美國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有關大國推行類似門羅主義那樣的政策并取得承認。”
“這樣的地區自然資源豐富,在商業和政治上都居于重要地位,但政治上卻不穩定,引起更多的強國的注意和妒忌。穩定而又統治鞏固的國家,其權利會得到承認;假如這些國家行使這些權利并在某種程度上對其它國家承擔義務,這種負擔通常會得到默許并忍受到通過條約或其它和平調解方式使其得以減輕為止。但是當一國政府統治無力而且可能難以持久時,接著會發生什么事情和即將發生的變動會給其他各國的國民福利和政治安全產生何種影響,這便成為其他這些國家的重要大事。9078年,英國幫助奧地利取得了對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行政管理權;奧地利則對英國貨物施行前所未有的特殊稅率作為報酬,自此以后,奧地利便利用當時所取得的有利地位在政治上將這兩個省份并入其領土,而置英國的抗議于不顧。這不過是眾多實例中的一個,其方式就是將民族權益和由此而產生的國家權益混為一談,利用某些國家的現時統治者由于政治上無能而有可能喪失政治控制之機,以達到將來支配這些國家的目的。競爭國家之間的相互妒忌,往往會使一國政府得以延續其壽命,否則便早已屈服于競爭者的一方,過去的土耳其和現時的摩洛哥就是眾所周知的實例。”
“就在我出訪之前,日本曾經想要并吞朝鮮,這又從側面提供了另一例證,目前的事態清楚的表明,日本在俄國的幫助下,勢力不斷向周圍擴張,由于朝鮮政府的軟弱無能,朝鮮官民隨之產生傾向于日本的‘經濟吸引力’從而疏遠其他商業國家,結果致使朝鮮緩慢地但又確實地正在脫離大乾帝國的控制,幸運的是日本人的侵略被大乾帝國海軍及時的阻止了。”
“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共同構成一處內陸海或‘地中海’。其邊界線一側是以佛羅里達半島、古巴、海地和小安的列斯群島或向風群島為界;另一側則以從美國至委內瑞拉包括二者在內的美洲大陸各國為界。在這現有的兩條界線范圍之內,我們可以看到同地中海的另一類似情況:一方是真正的或相對的強而穩定的歐洲式傳統國家;另一方就政治成效而言則處于發展狀態,其水平同北非各國不相上下。”
“從大西洋進入美洲的這一內陸海,只有在其北側和東側才有入口,計有以下許多航道:佛羅里達海峽、向風海峽、莫納海峽等等,東側則有穿行于小安的列斯群島之間的為數眾多的航道。西側則是連綿不斷的大陸,不通水運;而且又普遍缺少可以通航的河流或其它適當的內陸交通工具,讓這些國家的東邊靠海的坡地只能從這些海上獲得補給。運往中美洲和墨西哥的太平洋海岸的貨物,必須通過巴拿馬地峽轉運。在北岸和南岸,密西西比河、馬格達萊納河和奧里諾科河等大江大河流域,全部或部分地消除了這一不便。”
“進入上述海域的不同航道具有不同的價值,但所有的航道都有一定的價值,因而我們必須將所有的航道都包括在內加以考察。其價值可能而且一般說來必將受到軍事和商業兩個方面考慮的影響,而且,任何全面考察中這兩個因素都須予以充分衡量。往往會遇到這種情況,一條航道其商業價值很小,但在軍事上卻很重要,或者相反。一條對一國家貿易極為重要的航道,從軍事控制觀點來看,固然不能忽視;然而,極欲對其進行控制的國家,很可能力不能及,在這種情況下,在戰時,商業上的便利必然被迫受到該國軍事力量的限制。從軍事觀點來看,我們可以說,在進入加勒比海的許多入口中,西側的一些最為重要,而且其價值由佛羅里達海峽向小安的列斯群島依次遞減。這些入口不單是由于其對美國的相對距離,而且還因為這些航道本身的位置、性質及其周圍環境,因而對美國確實最為重要。這些航道和峽道在軍事上的重要性不僅取決于它們的地理位置,而且還取決于它們的寬度、長度和通行難度。一處海峽就是一處戰略據點,其價值如同其他據點一樣取決于:一,位置;二,力量,即在攻方的途中可能構成障礙,從而為守方造成有利條件,換言之,即通行難度;三,資源或有利條件,諸如便于占有者到達某一點,或經由一港到達另一港,以及縮短其距離等等。”
“在確定任一航道的價值時,還有一項重要考慮,就是在其附近是否還有另一航道可以用于同一目的。假如一處航道,其位置能使交戰一方無法對其使用而必須遠程迂回,則該航道的價值便增大;假如該航道為兩處水域或兩處海軍場站之間的惟一溝通環節,如達達尼爾或直布羅陀海峽,則其價值就更大。至于航道的力量,即其通行難度,則由多種條件造成,如水道條件,水面或水下存有妨礙航行的障礙物,迫使艦船必須循一定航線航行,并能為守衛該航道的艦隊提供方便的集合點,使艦隊便于行駛,以利于迎擊來自任一方向的敵人。這樣的天然特點顯然同陸上哨所得力于地勢因而具有力量是相互一致的。一看地圖便可發現,佛羅里達海峽和向風海峽所同時兼有的狹度、長度和難度這三個條件,已經達到最高程度;同時,位于瀕臨北大西洋的古巴的后方稍居右翼的牙買加及其金斯敦港的船塢,其位置對于向風海峽和尤卡坦海峽來說,恰好符合一處位置能夠同時警衛兩條峽道的要求;由于其位于后方,故便于全部兵力向其中任一方向運動。這些航道的狹度都不及東部島群小安的列斯群島兩島之間的任一具體航道;小安的列斯群島的每一條航道較為狹窄。這是同海地至特立尼達這一整個水域相比,這一水域有許多地方可以穿越,實際上可以看成是連成一片的水域。”
“牙買加對尤卡坦海峽的控制本來最弱,但由于途中的洪都拉斯沿岸的淺灘和珊瑚礁迫使過往艦船必須沿東側航行,致使這些艦船更加深入到牙買加巡洋艦的威力距離之內,從而增強了牙買加對尤卡坦海峽的控制。總而言之,牙買加的有利位置可使其監視經由尤卡坦海峽和向風海峽駛往地峽的通道。因此,牙買加以其位置警戒著由卡托切角至海地中部長達九百海里的前沿,以對付來自大西洋的入侵。在這一線上只有兩處缺口可以通航,即尤卡坦海峽和向風海峽。”
“巴哈馬淺灘和群島從佛羅里達海岸附近起,沿古巴和海地北岸,幾乎延伸至海地的東端經度為止,這對于接近西部諸航道影響很大,必須將其列入總的研究范圍之內。除巴哈馬群島之外,似乎沒有理由再將這一地區的北部界線推至波多黎各外側海岸;在東部,界線也不必超越包括巴巴多斯和特立尼達在內的這些較小島嶼。在這一線和佛羅里達半島以內,無一例外,所有據點都須加以考慮,而且對于顯示出有利條件的所有據點的相對使用問題的研究,尤須達到詳盡無遺的程度;同時并應牢記前已簡述過的海軍戰略的一般原理。”
“不過,有一個地方則可以不用過于考慮。墨西哥灣的海岸線,從密西西比河河口起向西直至卡托切角止,沒有一處港口對于警衛加勒比海地區具有有利條件從而使其擁有戰略價值;而且這一線海岸的位置較之力量和資源兼備的許多其他港口,距離軍事和商業權益中心較遠。因此,就我們的目的而言,不妨將密西西比河河口至卡托切角西部一線所構成的墨西哥灣略去不議。由于墨西哥并非強國,從而其對加勒比海地區的軍事均勢不會產生任何重大影響,從這一事實出發,這一略去不議便顯得更加有理;而且墨西哥的政局相當穩定,從而使人抱有不致引起外國干涉的希望。此外,墨西哥的東岸貿易并不能因其成為對太平洋海岸供應短缺物資的中轉地而有所增進。這就意味著墨西哥東岸商業的重要性只能依靠于其自身的自然發展。它并不會成為一處集散中心而獲益;一旦巴拿馬運河通航,則墨西哥的整個西岸就會受到商業刺激,就像現在預期的加拿大和美國的太平洋海岸的情況一樣……”
馬漢聽著林逸青流暢的演講,可以說既驚訝又佩服。
林逸青的理論知識是如此的豐富,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更讓他馬漢感到震驚的,是林逸青身為一個東方古老帝國的將領,對于遠在萬里之外的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的情形竟然如此的熟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