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現在雖然重新又變成了對峙之態,但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來,費揚塔琿的情形要比林逸青狼狽得多。
費揚塔琿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臉上一紅,大吼了一聲,再次舉槊向林逸青猛刺了過來。
他已經領教了林逸青的快速刺殺的厲害,但他自信自己的刺擊術并不比林逸青差多少,是以在這一刻全力施展開來。
面對費揚塔琿的瘋狂刺擊,林逸青卻顯得十分從容,雙手緊握刃槍,不住的格擋,他的動作快捷沉穩,在觀看的人們看來,每一次他只是用一個極其細小的撥挑動作,就將有如毒蛇般刺來的長槊彈開。
刺擊接連落空,費揚塔琿變得異常焦躁,他猛然變招,以槊橫掃的同時,間或夾帶刺擊,一時間林逸青四面八方都是槊影。
高臺之上,小皇帝目不轉睛的盯著比武場,呼吸竟然都跟著激斗的二人的步伐,變得急促起來。
“皇帝覺得誰最終會贏?”仁曦太后的聲音傳來,小皇帝下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
“兒子覺得,應該是林逸青會贏。”小皇帝想都沒想,沖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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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皇帝說說,為什么是林逸青會贏?”仁曦太后象是猜到了小皇帝的回答,微微一笑,又問道。
“林逸青步伐沉穩,動作敏捷,雖處守勢,但絲毫不見慌亂。費揚塔琿雖然處于攻勢,但久攻不下,已經變得急躁起來。再這樣下去。必有疏失。所以……兒子認為,是林逸青會贏。”
“皇帝說的是。”仁曦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
小皇帝得到了母親的贊許,心里不由得一松。
“皇帝,你年紀漸長,學業也有所成,只是你的身體仍如兒時一般虛弱,我正想給你請個師傅,教你武藝。以使你能強身健體。”仁曦太后說著,目光又轉向了比武場,“今兒個誰得了武狀元,誰就來教你武藝,你看可好?”
“兒子謝皇額娘!”聽到母親要讓武狀元來教自己武藝,小皇帝的眼睛里頓時放出光來,而一旁的大臣隊列當中,翁叔平聽到了太后和皇帝之間的談話,卻是大吃一驚。
他本來對武舉殿試沒有多少興趣,只是在這里站著應景。但聽到剛才的對話之后,他也將目光緊盯著比武場了。
現在的他。不知怎么,盼望林逸青落敗的念頭,變得異常強烈。
就在此時,一直取守勢的林逸青突然動起來了。
林逸青先是腳步微錯,他的腳跟震地的聲音仿佛一記巨錘擊打,接著他的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出。疾風掀起了他的長衣,向著兩側獵獵招展。
“林逸青,你果然按捺不住了啊。”費揚塔琿深深吸氣,瞳子里仿佛吞吐著火焰。
他對著林逸青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那吼聲仿佛一粒火種,落到他幾乎干枯的血脈深處,想把他的身體點燃,熔煉為金剛。
他是費揚塔琿,族人的驕傲。
他不能允許自己作為一個戰敗者倒下。
在他對面的人和他,他更加不會退縮。他可以為了這次勝利付出任何代價,每一次的成功,他也從未計較過代價。
他墜入了黑暗深處,眼中閃動著野獸般的光,傾盡全力探身,揮槊縱斬。
那一槊斬出的軌跡,是天地間最圓滿蕭煞的弧線,那是盤古以神斧劈開天地的一斬,永恒的存在,費揚塔琿家族的歷代渤人祖先們斬出的,都是同樣的圓弧,無論什么樣的兵器。
費揚塔琿完美地重現了祖先的神技!
林逸青的刃槍迎向長槊,發出刺耳的長嘶聲,鋒刃映照,光如滿月。他全力突出肺里的空氣,隱藏在鋒刃中的兇煞之氣潮涌而出。
刃光細若一線。
交鋒的兩人擦肩而過。林逸青沖出十幾部才艱難地剎住,兩個人背向而立。費揚塔琿幽幽地嘆了口氣,丟下了手中的長槊,林逸青的手中仍然緊握著刃槍。
淋漓的鮮血順著費揚塔琿的手臂而下。
“你是……那天……從我擊殺刺客的那一擊里學會這一招的吧?‘開天辟地’……天地間最圓滿的弧線……那是我們渤人武術的精髓……你是對的,你才是最強的武士,只憑一眼就能學會沒人教過你的武術。”費揚塔琿輕聲說道,“其實你才是比我更優秀的武士,我總想著要權力,要武力,要為自己開辟一片天地……而你……能做到沒有雜念,只專注于一擊……”
“剛才只是僥幸而已,我自己對這一擊能否擊敗你,也沒有把握。”林逸青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候還要嘲諷我么?你的這一擊,用的是什么招數?”費揚塔琿緩緩回過身,有些驚奇的看著林逸青。
“沒有什么具體的招數,是多年戰場廝殺鍛煉出來的本能,”林逸青笑了笑,“極烈之刺,剛好破了你的死亡圓弧。最簡單的幾何學,呵呵。”
“幾何學?”
“對,能夠斬斷最圓滿弧線的,只有最凌厲的直線,剛才的一刺,就是這樣的直線,我認識的一位東瀛武者曾教過我如何在最兇猛的突刺中調整呼吸、肌肉和精神。剛才刺出的時候,握槍的位置在尾部,和中土普通的槍術沒有區別。”
“你在東瀛,真的學會了了不起的東西。”
費揚塔琿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林逸青,原始獸性的效果從他身上迅速地退卻,他的面容漸漸恢復了英挺,唇邊帶著冷冷的笑意。他伸手捂住了胸前的傷口,那里還有絲絲的鮮血涌出,但是費揚塔琿像是絲毫不受影響。
他仰起頭,望著周圍風中獵獵軍旗中的玄武圖騰,輕輕吁出一口氣。“林逸青。你很好。不是我原來想的懦夫……”
他松開了手,創口處一股血泉沖出,在半空中灑開,仿佛濃墨潑灑的一朵紅花。費揚塔琿仰面向后倒去,林逸青丟了刃槍,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伸出手按住他的傷口。將他放在自己膝上,然后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藥粉,灑在了他的傷口上。
“別亂動,血能止住,你不會死的。”林逸青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扯下一塊衣襟,給他包扎起傷口來。
“你準備的可真是齊全啊!”費揚塔琿看著林逸青在那里忙活,呵呵笑道。
“廢話!別忘了,我可是在戰場上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之戰的,不準備得齊全些。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林逸青哼了一聲。嘴角卻帶著笑意,此時的他,又找到了昔年在戰場上救助戰友時的感覺。
“這藥真不錯,我這會兒已經不疼了,”費揚塔琿的心中也漸漸的感到了暖意。
“當然好了,這藥很名貴的,本來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怕傷在你手上,沒想到竟然給你用了。”林逸青笑道。
“謝了,回頭我請你吃酒席。”費揚塔琿笑道。
“說實話,我并沒有什么把握一下子打敗你,今天是你太心急了。”
“我知道,我也沒有把握打敗你,彼此彼此。”
“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切磋一下吧。”
“那是肯定的,你跑不掉的,哈哈。”
林逸青小心的扶著費揚塔琿站了起來,看到二人有說有笑仿佛老朋友一般,呂明允不知怎么,心頭竟然感覺熱乎乎的。
主持武官高聲宣布林逸青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