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那東家到底有多硬的后臺,每個月到底給他多少銀子。冰火中文”這邊也有開始跟著議論。
有人搖搖頭,表示不太贊成,“或許小票子有求于眾人,未便開口也說不準,先觀望一下再說。”
又有人舉了舉酒杯,“不吃白不吃,既然有酒有肉,那咱們痛痛快快吃喝就是,管那么多干嘛!”
譚安看在眼里,聽在耳中,微笑不語,只盡可能地招呼客人周全。
待大家酒過三巡,喝到興處,譚安站在堂中,神情肅然,聲音清朗,道:“諸位來客,在下有話要說。”
堂中頓時安靜,鴉雀無聲,齊刷刷將目光掃向他。
有人喊道:“小票子,若有為難之事盡管說來,大家幫你就是。”
“是啊,大家幫你。”眾人紛紛響應。
譚安拱了拱手,一臉正色道:“本人六歲進當鋪當學徒,師傅教的第一條生意之道就是要誠信,這么多年以來,我也一直信奉此道。生意人以誠信為本,義氣為重,公平交易,童叟無欺,方可取信于顧主,財源不斷,朋友遍天下。”
“對!小票子說得多。”大家一哄而起,連連叫好。
繼而譚安眉頭一蹙,聲音忽然低沉下去,整個人做痛責之狀,“然而,本店日前以巨金收得一幅古畫,乃前朝斗牛圖,經鑒定乃屬贗品,請諸君共賞。”
這時,一個小伙計捧著古畫上前,將《斗牛圖》展開于大家面前,頓時引來各方驚嘆。
“呵,畫技不錯,怎會是假?”
“尚有天子御寶呢!”那邊也有人驚呼。
“若真是假的,真是可惜了。”
譚安立身堂中,緩緩道:“此畫若瞞外行,尚可敷衍,畫中僅牛眼睛中無牧童身影,其余則惟妙惟肖,無可挑剔。但生意人不可以訛傳訛,讓贗品流傳于市,坑害更多的顧主。本號甘愿損失銀兩,將此畫當場銷毀,以表誠信,端正店風。再者就算小票子我感謝各位前輩的多年教導,不會再讓次畫流傳出去坑害他人。”
說罷,譚安毫不猶豫,燃起火燭,將畫付之一炬。
“可惜呀!”有人急得直拍大腿,“就算是贗品,那也是值些銀子的,燒得太可惜。”
“是呀,可惜、可惜!”
不過大家為譚安連連惋惜的同時,也拍手稱快叫好,無不贊賞譚安光明磊落之壯舉,更揚言鋪中有什么好的古玩物件,到時一定到瑞寶齋相售。
幾天之內,此事傳遍京城,街談巷議,都為瑞寶齋惋惜。
同時瑞寶齋的良好業界信譽也傳遍了整個京城,生意越發的好了起來。
不過,既然瑞寶齋將古畫燒成灰燼之事,整個京城幾乎都知道了,那么羅家和宮家的人自然也聽說了。
羅家羅千鴻等人一邊瞞著母親秦氏,一邊心急如焚為羅千語想應對之策,羅千姿已經急得哭了好幾次,而羅千陽則跑到宰相府求助。
蕭宰相摸了摸胡子,狐疑道:“既然那古畫之上有前朝三代天子的御寶,由此可知那畫有可能是當朝人剔除宮的。”
羅千陽一個激靈,“請宰相大人明示。”
“這個簡單。”蕭宰相慢慢分析起來,“那畫若是放在前朝的宮里,就算有人發現是贗品,也不敢輕易告知皇上,既是有御印的古畫,那就說明皇上已經看過,現在又有人提出來那畫是假的,豈不是在嘲諷皇上目光不行?”
蕭宰相這樣一說,不止羅千陽緊張了,連一旁坐著的蕭墨軒也驚出一身冷汗。
蕭墨軒道:“那祖父認為這畫是從當朝剔除的?”
“很有可能。”蕭宰相點點頭。
“這樣說來,那么與宮中走得近的人嫌疑最大了。”蕭墨軒喃喃兩句后,臉色焦急起來,他緩緩起身,走到羅千陽面前,認真道:“還望羅三小姐能將我話轉告給羅神醫。”
羅千陽也站了起來,一臉認真。“蕭大少爺請說。”
“望告之羅神醫不要害怕,若是真出了什么亂子,宰相府這邊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嗯,我代二姐謝蕭大少爺。”
羅千陽離開宰相府,將羅宰相分析的情況仔細告訴羅千鴻。
羅千鴻又覺事情的嚴重,直接找到了威北侯府。
宮無策的書房內,丫鬟已經奉上香茗,茶煙裊裊,襲香撲鼻,但誰都沒有端起茶碗嘗一口。
羅千語坐在下首處,望著前面兩位面色不愉的男人,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大哥,不用這么緊張吧?沒事的。”她笑著安慰大哥和宮無策。
羅千鴻聲音低沉,“怎么能沒事兒,這分明是有心之人想陷害。”說著又看向宮無策,“侯爺,這事兒你怎么看?”
宮無策心中有想法,但卻沒有說出來。
若是按照蕭宰相的說法,古畫是當朝剔除皇宮的,那確實是接近宮中之人更易得到這副古畫,就算是贗品,也并非普通百姓能拿得到手的。
如此一分析,那就和自己猜測的略有相同了。
“凌波已經帶人出去差,想必用不到晌午就能回來了。”
宮無策一向對凌波的辦事能力很有把握,言完這句,就輕輕端起茶碗,并示意羅千鴻一起喝茶。
羅千鴻是個急性子,心中有事時,椅子都坐不住,更別說是喝茶了。人急得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比羅千語還心急。
結果,事情果不出宮無策所料,晌午沒到,凌波回來了。
“怎么樣?”羅千鴻第一個奔了過去。
凌波向他行禮,目光又掃向宮無策,看宮無策微微點頭后,這才如實說來。
“侯爺、夫人、羅將軍,事情小的已經查清楚了。那潘夫人確實存在此人,而且她夫家的官職也是真的,并且真的是搬來京城不久。”緩了緩又道:“只是這位潘夫人之前與咱們宮家或是羅家并不相識,也沒有加害于夫人的動機,后來小的查了潘夫人的家世來歷才了解情況。”
宮無策微微挑眉,靜默不語。
羅千語似乎聽出現一些情況。
還是羅千鴻最急,雙眼直盯著凌波不放。
“潘夫人似乎和長公主有關系……”
一句話將三個人心中都激起了驚濤駭浪。
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藍琪長公主,想到了褚慕白,想到了羅千語與宮無策成親之前發生的事。
睚眥必報恐怕是長公的性格吧!
凌波道:“小的查到潘家以前居在江南,因為是已故皇后的遠親,所以在江南一代小有名氣,故而利用當官之便大肆斂財,繼而得家財無數。這一次潘大人能夠從江南升遷至京中,也多虧長公主在皇上面前美言,所以自從潘大人入京后,潘家便經常往公主府送禮巴結,兩家走動得很是勤快。”
若是如此,那一切都明白了。
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若不是宮無策差人去查,羅千語萬萬也無法知道這些。
宮無策一拍桌面,“既然如此,那就按先前定好的法子辦吧!”
“既然有長公主摻和其中,硬來確實不行了。”羅千鴻點點頭,也認可了宮無策的說法。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既然古畫銷毀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那就不存在有心人誣告他們與前朝有聯系的可能了,所以接下來只有一種可能。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半月之期,譚安端坐柜中,面目坦然,只等顧主到來。
時近晌午,青呢大轎翩然而至。
潘夫人滿面春風,一掃倨傲神色,燦若陽光,笑吟吟進了店。
“夫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譚安殷勤招呼,上前迎接,如同相識已久的老友,噓寒問暖,十分周到,又吩咐伙計,“快,把我為潘夫人準備的上好煙絲拿來。”
賓主入內坐定,潘太太擺了擺手,“煙絲就罷了!”接著順手摸出六萬兩銀票,挑著眼皮對譚安道:“掌柜的,銀票在此,原本五萬,現在是六萬,你可看仔細了。”
“是,是,分文不少。”譚安看清銀票,不由點頭哈腰,笑容堆滿臉頰,“夫人言而有信,小的萬分佩服。拿走時是五萬,現在是六萬,確實分文不少。”
“既然銀票不錯,那我的古畫呢,那可是我的傳家之寶啊!”潘夫人說完,開始左右環顧,似在找畫。
“夫人稍候,小的用心保管,絲毫無損,夫人請放心,小的這就去給夫人取畫。”譚安說著,收起銀票,走進屋內。
潘夫人眉毛一揚,似有詫異之色。
少時,譚安取出畫軸,展卷于前,潘夫人仔細審視,果然正是她那幅“斗牛圖”,不損分毫,她身子微晃,腦袋發暈,勉強忍住,道聲:“打擾了。”
匆匆出門,慌亂中踩虛了階石,打個趔趄,差點跌倒,幸而被丫鬟扶住,鉆入轎內,急急離去。
“哈哈哈!”
店鋪之內爆發出一陣哄笑,譚安連連稱道:“夫人高明,夫人高明,出此妙計,銀子失而復得,還多了一萬兩,妙極,妙極!”
原來羅千語看穿畫主人詐騙之意,故意令譚安設宴款待同行,所燒之畫,是宮中畫師臨時描摹之作,潘夫人以為對方燒了此事,欲生是非,詐取更多錢財,不料中計,連五萬銀票也拱手送還,還倒搭一萬兩,損失慘重而歸。
羅千語和宮無策從后門掀簾而出,望著潘夫人晃晃悠悠的轎子漸漸遠去,相視一笑。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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