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的法術有著眾所周知的華麗——華麗,卻并非華而不實,這是女法師頗為自傲的。最新章節閱讀..書
但面對斯科特的時候,她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最簡單的法術,在最短的時間里,毫不留情地將所有形式的傷害通通傾瀉在對方的頭上。
盡可能的快,是她唯一的機會。
要對付一個不受任何精神控制,有令人惱怒的魔法抵抗能力,能忍耐傷痛,又能迅為自己治療的對手,已經夠叫人頭痛的了,手心那顆紅色的寶石,更讓她心煩意亂。
至少有一點她沒有撒謊——她是真的還沒能完全掌握這顆由她自己創造出來的魔法寶石。
它勉強算是合乎她的期望。就像鑲嵌在希德尼平原的耐瑟斯神殿穹頂上的那些寶石一樣,它能夠吸取許多種力量。生命,魔法,靈魂……卻偏偏不能為她所用。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那位“陛下”或許幫得上忙……不,在確定某些事情,或弄清楚奧伊蘭那個老頭子是用什么方法禁錮了他之前,她不會冒險放他出來。
飛彈如煙花般拖曳出明亮的弧光。斯科特終于被迫以火為盾,以抵消部分的傷害——他一直在避免使用法術,而莉迪亞很清楚那是因為什么。
她曾經千方百計地引誘他施法……但現在,她并不想面對一個失控的斯科特。
“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句話嗎?!”
在召喚出一個足夠糾纏他一陣兒的風元素戰士之后,她惱怒地叫道:“如果我死了,就更沒人能救得了菲利澤里了!”
話出口的時候她也終于反應過來——他不會殺她。她只是……多少因為前兩次的交手而有些不安。
“不只是為了菲利。”
斯科特用低沉的聲音回答。他有些氣喘……但還遠遠沒到無力支撐的時候。
“……所以這是為了肖恩?”莉迪亞嗤笑,“不管怎樣,他不是已經醒了嘛?再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少事情瞞著你?”
“那不重要。”
“哦,那很重要——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你死在哪里,死在誰的手上?差不多十年……他,和那位你曾經敬若神明的圣者,可都沒有過一點要為你復仇的打算!”
長劍微微頓了一下。又狠狠地落在已開始如呼嘯的寒風般哀鳴的風元素身上。
“那不重要!”
——但你相信了。
莉迪亞冷笑。“信任”就像珍貴的寶石,無論有多么堅硬而純粹,只要出現一點裂縫,就能被輕易粉碎。
轉眼間。應召而來的元素已被送回自己的世界,斯科特如風一般疾沖到了她的面前。魔法長劍當頭劈下時,莉迪亞強迫自己垂下了雙手,紋絲不動。
劍停在了她的額上。隔著差不多已經消耗殆盡的防護,劍刃散的寒意在肌膚上激起一層寒栗。
“如果你想殺了我。那就殺吧……雖然你也很清楚,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直視著斯科特雙眼——并未變成金色的,熟悉的淺藍色雙眼,“信或不信……我們有同樣的敵人。你需要我,斯科特……就像我需要你。”
長劍動也不動地懸在她頭頂,斯科特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
——他曾經愿意為她的一句玩笑而赴湯蹈火。
女法師掐滅了心底那一絲不合時宜也沒有意義的惆悵。
“看看這個地方。”她向著那空蕩蕩的石棺抬了抬下巴,“你以為它為什么存在?二百年前你所信仰的那一位讓這個王朝得以誕生,但二百年來,從卡薩格蘭德一世到道倫博弗德,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嗎?他的高塔被扭曲。他的名字被遺忘,他的祭壇被荒廢……他放棄了一個王國的心臟而把目光轉向寒冷偏僻的北方森林,是因為什么?”
她仔細分辨著斯科特眼中閃過的疑惑與猶豫,小心地控制著方向。
“有另一種力量在暗中操縱這一切。”她告訴他,“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肖恩知道,費利西蒂也知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你甚至不會再那么相信肖恩,但至少有一個人不會騙你——去問埃德辛格爾,斯科特,去問你親愛的外甥,另一個被諸神捉弄的、不幸的家伙……他會給你證據。”
她微笑著緩緩抬起手。讓斯科特能夠看清她手心的寶石而不感覺到威脅:“他或許也能告訴你,留在菲利脖子上的那個標記,到底有什么意義。”
娜里亞找到埃德的時候,他正蹲在后院的薔薇花架下。雙手籠在袖子里縮在懷中,雙目無神地瞪著天空,嘴巴還微微張開,活像個大冬天里在難得的陽光下曬太陽取暖、已經有點癡呆的糟老頭子,就差鼻子里拖下一道從沒擦過的鼻涕。
她疑惑抬頭看了看暮春湛藍的天空。
除了幾朵優哉游哉不知世間疾苦也毫不關心的云,天上什么都沒有——也沒有伊斯。
啊。伊斯……她想念那個沒心沒肺的混蛋,但她打定主意再也不會去找他,因為顯然,他們對他并沒有那么重要。一只烏鴉幾天前為他們帶來了他的信,上面只有簡單又潦草的一句話:“我在遠志谷。”
……然后呢?為什么在那兒?什么時候回來?還回來嗎?到底在鬧什么別扭呢?……
沒說。
他根本就用不著寫那幾個字,單單看著那只烏鴉他們也能猜到它是打哪兒來的。它甚至會在吃飽喝足之后回答娜里亞猶猶豫豫問出的問題——“他還好嗎?”
“好著呢,好著呢。”它嘎嘎地這么回答,因為一張嘴就像在笑,還笑得十分狡猾,這話聽起來總覺得不那么可信。
它留了下來,每天在城堡里飛來飛去,用鳥屎標記著自己的領地,沒事兒就以捉弄莫奇為樂。泰絲誓要拔光它的毛,但精靈對它和它的主人都滿懷感激和敬意。
“它們救過我。”他說,“而且我想它會很愿意為我們傳遞一些消息……如果被拔光了毛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這句話并沒能完全阻止泰絲。但現在她的寵溺下肥成個球的小莫正因為被迫的運動逐漸恢復曾經的敏捷之后,她似乎也沒那么執著了。
娜里亞花了幾天的時間想要寫封回信……到今天也還是沒有寫出來。
她不想顯得太過擔憂,或太過熱情。畢竟那家伙又一次不告而別,連一個理由也沒有給她。昨晚她在信紙上寫下了同樣簡單的“知道了。”……一覺醒來又懊惱地把信撕成了碎片——她自以為淡定的語氣,隔上一晚,看起來就活像個賭氣的小女孩兒。
她了好一會兒呆,才輕輕踢了踢一直在呆的埃德:“你在干嘛?”
“……不干嘛。”
埃德回過神來,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想清醒一下……可腦子里還是像塞了一整窩小雞仔,嘰嘰喳喳互相踩來踩去,就是一只也不肯出去。”
娜里亞忍住笑把他拖了起來:“也許一頓美味的午餐能讓它們暫時安靜下來?”
埃德沖她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勉強。
回來這么久,他終于開始習慣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像個人樣,但臉色依舊不怎么好看。太多東西困擾著他……而娜里亞不知道還能怎么幫他。
“……也許你可以寫封信問問遠志谷里那個老法師?”
腦子里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她脫口道,“如果伊斯在那兒……他總不能不理你。”
“可是……”埃德遲疑著。
娜里亞很快就明白過來。她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猶豫——他依舊相信他們,這很好……但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天真地幾乎相信每個人。他甚至對斯科特都心存疑慮,至今也沒有告訴他任何事,何況因格利斯奈夫這樣很難用簡單的善或惡來評價的法師。
她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總有些悵然。
眼角黑影一閃,半空里突然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墜了下來,撞向埃德的頭頂。她本能地想要拔劍砍過去,手伸到腰邊才現自己并沒有帶劍……而埃德已經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那東西。
“噢……”他低低地叫出聲來,驚訝地看著手心那只綠胸脯的小鳥。
那是只漂亮的小家伙,還不及他半個手掌大,眼周有清晰的白線,藍綠色羽毛微微地泛著光,只是有些凌亂,胸口急劇地起伏著,像是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
它歪著頭,用烏溜溜的圓眼睛看了埃德一陣兒,忽地張嘴出一連串清亮的音符,在他們耳邊裊繞著,好半天都沒有停下。
“呃……它在唱歌?”娜里亞疑惑地開口。
她不認識這種鳥,但也聽得出那過分婉轉的曲調,實在不像是平常的鳥叫。
“嘎……”
花架上傳來一聲粗啞的叫聲,娜里亞抬起頭,正看見那只來自遠志谷的烏鴉低頭打量著它的同類,眼神似乎還帶著一點點輕蔑……或鄙視。
然后它懶懶地伸展著翅膀,張嘴叫了起來:“來信啦!來信啦!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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