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再次鉆進了云層,只在云邊,還留有淡淡的余暉。
風鈴山腳,一戶普通的農家。
“大毛爹,你聽到了么,外面的阿黃在叫!”一個老嫗的聲音。
“興許是阿黃看到今天的月亮,興奮的有些睡不著吧!”一個老翁的聲音。
“平日里阿黃睡得比你還死,要是指著它看家護院,我看什么都得被人偷走!”老嫗道。
“偷就偷吧,就那么幾只雞鴨,不把我的大毛媽偷走就行!”老翁道。
“這么大的年紀,還耍貧嘴!我這都七老八十了,怎么會有人偷,缺娘么?”老嫗嗔道。
“那是他們沒有遇到好時候,那時可是好多后生做夢都想把你偷到手!只是都害怕你爹的大扁擔!”老翁笑道。
“我爹的大扁擔可是打傷了不少人,怎么你就不怕呢?”老嫗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個,是個秘密,對誰都不能說!”老翁眼里含笑。
“你這冤家,還要帶進棺材?快說,快說!”老嫗惱怒道。
“哎呀,別撓我的胳肢窩……好,我說我說!我那老丈桿子喜愛喝酒,每次在他砍柴回來的路上,我都準備著好酒等候,一來二去,就成了酒友,我和他喝酒的時候,你還不認得我呢!你說,他舍得打我么?就是舍得打我,也舍不得我這些年給他打的那些酒!”老翁的眼里閃出狡黠的神色。
“原來你早就打我的注意!我說每天我爹回來,心情都大好,臉還很紅,原來是你給灌了**湯!”老嫗似乎恍然大悟。“你這冤家,有這樣的本事,也不教教咱家的小毛,到現在還沒有討到老婆!”
“哎呦,你可輕點,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經不起你的粉拳了!”老翁佯裝很痛的樣子“小毛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那沈家的小姐,要知那沈小姐金枝玉葉的,怎么能看上我們這家庭!唉,真是冤孽,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相思!”
“是啊,這孩子!就為了能夠遠遠的看上那沈小姐幾眼,就去給沈家做家丁,一晃又半個月沒有下山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照我說,咱家小毛那里不好,比那個廖家的少爺不是強百倍,又會耕田,還會燒菜,哪家姑娘要是嫁給我的小毛,說不定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呢!”老嫗道。
“你這村婦就是沒有見識,那沈家的小姐看不上那廖家的少爺,喜歡上一個外鄉人,叫寒什么寒的,據說這寒什么寒很是了得,武能上馬安天下,文能提筆定乾坤,就是人長的丑了點,不及我們的小毛!”老翁道。
“且不管人家的俊臭,那沈小姐愿意許誰就許誰,我倒覺得前村老駱家的丹丫頭不錯……咦,那阿黃怎么不叫了?”
小院中,那阿黃似乎感覺到了一股鋪天蓋地的煞氣,嗚咽了兩聲,夾著尾巴鉆進了狗窩,把頭埋在了尾巴里,只是渾身依舊不停的發抖。
此刻,風已止,夜已靜,但幽黑的風鈴山下似乎潛藏著一個噩夢。
在山下的高草叢,樹林中,田地里,山路旁,一條條身影如同飛蝗一般嗖嗖的前行,并沒有一絲聲響。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是兩軍對壘之際,吶喊以壯人膽,擂鼓以壯軍威,只是這些飛奔的身影并沒有一絲吶喊嚎叫,卻一直保持著一鼓作氣,氣吞如虎的氣勢。
雖然沒有聲音,但天地之間,所有生靈,無不聞風喪膽,眼里,心里都充滿了最原始,最殘忍的恐懼,狼來了!撕裂一切的狼牙,寒光閃爍的利爪,堅如鋼針的狼毛,刺穿靈魂的眼神,都在昭示著,它們是死神的爪牙,惡魔的化身。
“小毛,你看,下面好像有什么在動!”一個在沈家哨塔上守夜的家丁對另一人道。
“是不是你眼花了?哪有啊?”小毛朝底下看了一眼道。
“咦,我明明看到有東西在動,怎么沒有了呢?”那個家丁有些疑惑道。
“要不你下去看看?”小毛道。
“那還是不要了!”那個家丁道。
小毛朝著莊內望去,只是斗角飛檐,卻不知哪所房子里有那夢寐的身影。
“小毛!你快看!”
順著那家丁指著的方向,小毛的眼里充滿了驚懼!
一匹獨狼的身影緩緩的從夜色中走出,停在了沈莊大門正對著的大道,它孤傲的昂起了頭,朝著云中的月亮,發出了一聲長嚎!正是那夜凌寒遇到的那只狼王!
“嗷……”,竟是聲貫九霄!
“嗷…..”
“嗷……”
狼嚎聲四起,如同千萬把利刃同時揮舞,割裂的夜的寧靜。莊外的黑暗中竟聚集了千百雙綠瑩瑩的眼睛,閃爍著寒意!
“小毛,不好了!狼來了!”那個家丁惶恐的喊道!
“慌什么,大門關閉著,還有高墻,它們也進不來!”小毛深呼了一口氣,倒是很沉著,“快去稟告老爺!”
“嗷……”鋼籠中的白朗聽到外面傳來的嚎叫聲,曾“噌”的站起身來,興奮的在籠中直轉,之后臉貼著青磚,竟也高聲嚎叫了一聲。
凌寒聽到外面那不絕于耳的狼嚎聲,自知是狼群來了,苦于渾身并未一點力氣,只能祈禱那狼群不能進莊。
凌寒忽然發現,那關著白朗的鋼籠門竟然沒有上鎖,那銅鎖只是斜掛在鎖孔上!定是露瓊今日在喂完白朗時忘記了鎖門!
“冤家,你是上天派來料理我的嗎?”
凌寒流出了冷汗,自己此時手指剛剛有點知覺,萬一那白朗出來,都用不上那轉圈吃牛的招數,直接就可以咬斷自己的喉嚨,不費吹灰之力。
誰知,越是怕什么,越是來什么,那白朗經過這些日子露瓊耐心的教授,身上的野性漸漸的被理性所代替,只見他轉了幾圈,就發現了那把銅鎖只是斜掛在鎖眼上!
白朗用手輕輕的一挑,“吧嗒”那銅鎖便掉落在了地上。
再用手向前一頂,那鋼籠的門應聲而開!
白朗四腳著地,緩緩的走了出來,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凌寒,并沒有動,只是眼神里有些復雜的神情,真的不再像一只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朗這些時日遠離了狼群,身邊都是凌寒露瓊等人,自然也被熏陶,他本身擁有人的智商,只是在狼群生活的久了,人類的生活習慣已經忘卻,但這段時間重又回歸,自然激發了曾經的記憶。
只是今夜聽到那狼群的召喚,體內的野獸之血開始沸騰,狼性與人性如同凌寒體內的那紅珠藍珠,竟開始斗爭!所以白朗的眼里流露出復雜的神色。
白朗走到了凌寒的身邊,直直的看著凌寒,只是低低的吼叫了一聲,并沒有要傷害凌寒的意思,因為這些日子凌寒一直以禮相待,并沒有傷害過他。
“吱呀!”一聲門響,白朗抬起頭,立刻警覺的看著門外!
“凌兄弟,你不是變成狼人了吧!”天寶那高大的身影沖了進來,急急的問。
但一見白朗竟在凌寒的身邊,似乎是要傷害凌寒,天寶大吼一聲“畜生!快滾!”飛起一腳就向那白朗踢去。
凌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只是身體里的藥勁還沒有完全結束,一著急,竟帶動了真氣流動,頓時感覺小腹一陣絞痛,氣血上涌,“哇”的一聲,竟吐出了一口鮮血,只是那鮮血落在地上,竟發出了“嗤嗤”的聲音,升起了一道白煙!
那白朗見天寶氣勢洶洶,也知道天寶的厲害,但他反應靈敏,只是靈巧的一躲,便躲過了天寶的一腳。
此時凌寒感覺自己已能動彈,急忙支起身體道:“天寶哥,不要傷害白朗!”
天寶怒氣滿面的盯著白朗,白朗也呲起了牙齒,冷冷的盯著天寶。
此時,廖泉也進了屋子,先是看到了凌寒并沒有變成狼人,心中稍安,但一見那白朗兇狠的樣子,立刻飛身一拳,竟是直擊白朗!
“師弟,不……”凌寒一句話沒有說完,竟又是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那白朗也是縱身一躍,直撲向了廖泉,廖泉并沒有想到那白朗的身形竟是如此之快,自己的一拳沒有擊中白朗,反而被白朗一撲之下,仰倒在地。
白朗面色猙獰,顯然此刻心中,只有殺戮的野性,它張開大嘴,直咬廖泉的咽喉!
在那電石火光的瞬間,廖泉的臉色大變,仿佛看到了什么未曾見過的怪物,竟然不躲不避,任由那白朗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