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影在門口停了一下,因為她發現在門上有一個雪花樣的陣符。白影用意念觀察了一下四周,風平浪靜,沒有一點異樣,但在白影的眼里發現,這里明顯有人動了手腳,整個院子被布上了一個陣法。
“白雪陣法!”白影暗暗的道。
“白雪陣法”以屋子為中心,向外發散出六道禁忌,只要有陌生人私自闖進院子,就會觸動陣法,隱藏在陣符里的真氣就會化成攻擊力,從六個不同的方向攻擊闖入者,從而保護屋子不受侵犯。
白影并不在意這陣法,只見她急速的向后退了六步,到了院子的中央,又向院子西面前進了六步,來到了那顆老樹的下面,白影繞著大樹轉了三圈,之后又向東進了六步,正面對著房子,然后又進了六步,迎面的是一扇朱紅色的木窗。
白影在窗前凝神片刻,她拉開那扇朱紅色的窗,一閃身就進了屋子。
白影輕移內室,那昏迷著的小姑娘正趴在依然睡熟的凌寒的身上。
她略略停頓了片刻,伸手在女孩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便收回了她那白皙修長的手,然后她的目光又停在了凌寒蒼白的臉上,臉上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隔了一會兒,她輕觸了一下凌寒那稚嫩的臉,又拉開了凌寒的上衣,露出了凌寒的肩頭,那十五個疤點赫然出現在眼前。白影的手顫了顫,輕輕的撫摸著下凌寒肩頭的疤點。
凌寒睡夢中眉頭一皺,仿佛要醒的樣子。白影一驚,急忙在凌寒的頭上拂了一下,這力度足夠讓凌寒進入真正的熟睡。
夜風獵獵,夜空布滿彤云,雨已停歇,但天氣突然轉冷,冷透骨髓。
白衣女子一臉的殺氣,站在了凌府后院的閣樓上。下面只有凌長峰一人,手里還握著那把雪白的匕首。
“三天的期限已經到了,冰雪兒呢?”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些尖銳。
“很抱歉,實話告訴你,你說的冰雪兒是我的妻子,她在十年前就得了一場大病去世了。”凌長峰只能把實話說出。
白衣女子聽了這句話,目光一沉。
“你騙我!如果冰雪兒真的死了,那么她葬在哪?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您若是不信,可以隨我來!亡妻的墓穴就在這邊。”凌長峰做出了請的手勢。
“前面帶路!”白衣女子一點也不客氣。
凌長峰提著個帶有“凌府”字樣的燈籠在前面慢慢走著,白影也在后面十步左右不緊不慢的跟著。白衣女子還是那么冷,冷的高傲,她似乎根本都不怕凌長峰會耍什么花樣。
凌長峰正擔心著凌寒的安危,因為白衣女子并沒有把凌寒帶過來,好在看她的樣子并不像是已經對兒子下了毒手。忽然間,凌長峰感覺這白衣女子有些像梅若雪,只是若雪要溫柔得多。
凌長峰帶著白衣女子沿著后院青石的小路,繞過布滿青苔的古井,穿過疏影婆娑的竹林,一座青磚灰瓦的祠堂映入了眼簾。
凌長峰走進陰暗的祠堂里,點著了兩邊的蠟燭,在忽明忽暗的燭影下,一個靈牌擺在供臺的正中,上面刻著“亡妻凌氏若雪之位”。牌位前的香爐上都是香灰,顯然是用過了好久。
“怎么沒有靈柩,只是牌位?”白衣女子厲聲問道。
“因亡妻身染重病,還傳染他人,亡故后就火化了!”凌長峰有些心酸的說。
“別以為我是這么好糊弄的,用個牌位就可以了!”白衣女子道,“她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要見見!”
“不要欺人太甚!”凌長峰道,“亡者為尊,我不知道若雪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難道她走了,你還要打擾她的安寧么?”
“少廢話!”白衣女子道,“生要人,死要尸!”
“好吧,那我凌府上下只能和你拼個你死我活了!”凌長峰暗自運氣。
“那倒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白衣女子狠狠道,“今天,看不到人,我定讓你凌府血流成河!”
說著,手一揚,一股強大的靈壓鋪天蓋地而來,直襲凌長峰,凌長峰深吸一口氣,雙手印出自己的獨門絕學——藏鋒功。
凌長峰不敢輕敵,一開始就運起八層功力,猛地向白影推去。
藏鋒功,沒有驚天動地的樣式,也沒有華而不實的招數,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招,但鋒芒全部蘊含在這功力里。
如同后浪推前浪一樣,一**的內力向白影涌去。
雖然白衣女子身懷絕技,但面對這波濤暗涌的功法,也不敢小覷。眼見得靈壓之氣已然崩潰,白影連揮了三下,也化作一**氣浪像凌長峰襲去。
兩股內力猶如兩條逆向的河流一樣,都攜帶者千鈞之力呼嘯相撞,第一波撞擊后向兩邊散去,只見祠堂旁邊的木質柵欄瞬間變成了一堆碎屑;第二波撞擊,凌長峰的內力明顯不足,直接被擊潰,白衣女子的功力順勢又擊潰了凌長峰的第三波功力。
凌長峰急忙再運氣,勉強抗住了第二波的攻擊,然白衣女子第三波的攻擊隨即跟上,凌長峰全身一震,便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被擊出了祠堂外。
白衣女子一閃身就跟出了祠堂,可是,卻沒有看到受傷凌長峰。
只見地上一灘鮮血,而進來的那條小路已經不見了,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竹林。
“陣法!”白衣女子暗道。
這正是凌長峰他們布下的困魔幻陣,此陣集合了天機幫的幻象,百草幫的毒藥還有神兵幫的機關,三個幫主各司陣眼,而凌長峰就是幻陣的誘餌。
白衣女子一個凌空直直的向天空飛去,看是否能夠越過這竹林,但是向上卻是一片濃霧,分不清方向。
白衣女子向左轉向,腳踏著竹枝前進了一炷香的時間,仍然是竹林擋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只好提升內力再向上飛升,不過片刻,感覺像是上面有頂了,急忙放緩了速度,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失重一般,直直墜地地,急忙一個鷂子翻身,竟是落在了地上。
“這個陣法有點古怪!”白衣女子暗想。
她從袖子里抽出了一把銀亮的匕首,直直的向密密麻麻的竹子劃去,只聽“嗤嗤”的破空之聲不絕于耳,被劃中的竹子紛紛落地。
白影朝著一個方向用匕首開著路,硬是劃開了一條小路,但是前面的竹林似乎沒有盡頭,在白衣女子劃了半個時辰后,發現竟又回到了祠堂的前面。
“幻像!卑鄙!無恥!”白衣女子憤恨的罵道。
這時,一陣陣濃霧從竹林的方向涌了過來,一股強烈的藥味撲鼻而來。
白衣女子感覺不妙,急忙屏住呼吸,生怕吸入這等毒霧,可還是有點點的霧氣沾到了白色的披風上,竟腐蝕了一個個的小洞。這可是百草幫為對付魔族特別準備的鬼悲神愁散,只要沾到皮膚上一點,就會使人化為膿血。
白衣女子急忙揮舞起長袖,如同赤練般帶起了一陣狂風,吹散了毒霧。耳畔忽然傳來“嗖嗖嗖嗖”的一陣亂響,濃霧后面竟射來了千萬羽箭,如同滿天飛蝗,迎面襲來。
白衣女子急退到了祠堂內部,關上房門,說時遲那時快,箭頭紛紛如雨點一般,在祠堂外密密麻麻的扎了一片。竟有幾根羽箭突破了窗欞直直的扎在了白影附近的柱子上,箭尾仍在顫顫的抖動。
箭雨漸漸稀落,白衣女子似乎也有些倦怠,她沒有出祠堂,反而點燃了剛才被他二人對掌的氣息震滅的蠟燭。
她環顧四周,供臺不見了,靈位也不見了,就連進來的門也不見了!整個祠堂竟只剩下四面的空墻和屋頂。
白衣女子伸手觸碰著這墻,冰冰的,硬硬的,確實是實物的存在。她運氣向一面墻猛然一擊,只聽轟然作響,白墻卻絲毫無損,背后竟然是鋼板夾層。
白衣女子似乎醒悟,這個陣法正在壓縮自己的活動空間,現在等于把自己困在了這個小室里。
她心里暗自后悔,不該這么輕敵,仗著自己的修為深厚就沒有把凌府上下放在眼里,而她更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女兒,兩天了,她快要將菊花臺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還是沒有找到女兒。“莫非是她!”白衣女子恨恨的想。
自己身陷險境,而女兒又生死未卜,這讓她心急如焚。
可是,在小室里轉了幾圈,一時半刻還破不了這陣法。
她只好盤膝而坐,養精蓄銳,以待時機。
正當白衣女子調息之計,一陣清風撲面而來,白影頓感輕靈,便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境似乎平靜一些。耳畔又傳來了悠揚的鐘聲,如同一股甘泉注入她的心靈,以往的種種紛紛涌上心頭。
那么多年的艱苦修煉,為門派的任務出生入死,情竇初開時的怦然心動,未婚生女的大罪加身,為了女兒只好選擇這樣一條路,一條為尋一人可滅一門的殺戮之路。
而現在鐘聲悅耳清心,心里那股殺伐之氣漸漸消退,她只想和女兒一起,找個世外桃源,過上平凡的生活。
這就是困魔幻陣的厲害之處,如同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就這樣,白影似乎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但見她峨眉輕儊,眼簾低垂,面紗竟也不知不覺中垂落,露出了一張秀美的面容,雖然已是孩子的母親,但依然難掩一股脫俗的風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空間忽然強烈的晃動起來,白影的心如同無風的湖面突然落入一粒石子,激起了層層的漣漪,隨著晃動的劇烈,湖面再次起了波瀾。
白衣女子戴上面紗,目光又增加了一絲寒意。一掌向上揮出,只見青磚之地瞬間被打出一個大洞,竟是瓦礫紛飛,露出了一片灰黑的夜空。
白衣女子定睛一看,原來自己正身處凌府后院的閣樓之中,好像并沒有離開過。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白影一躍又上了閣樓屋頂。屋頂上立著兩個人,兩個和她一樣穿著白衣帶著白紗的女人。
夜風驟大,放肆的吹拂著,屋頂三人的衣闕飄飄,宛如仙子下凡。
白衣女子一見那兩人,忙喊道:“大師姐!小師妹!”
被稱作大師姐的白衣女子只是冷哼了一聲,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還是直直的盯著被白衣女子稱作小師妹的那個女子。
聽到這聲冷哼,白衣女子不僅有些膽寒。
“二師姐別來無恙啊!”那個被叫做小師妹女子倒是顯得十分親近。
“托小師妹的福,才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只為見見你!”白衣女子道,“小師妹近來可好?”
說罷,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只見四個身影倒在院子里。
一個是天機幫主高明正,折了羽扇,亂了綸巾,一手捂住胸口,就是現在胸有百策也是白扯了;一個是百草幫主徐神農,小褂已破碎,一條赤腿也血肉模糊,但依然沒有忘記救死扶傷,正從懷里掏出個小葫蘆,倒出幾粒丹藥分給另外幾個人;一個是神兵堂幫主林鎮,明顯受的傷最重,躺在地上,一個勁的咳嗽,看樣子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話都說不出。而凌長峰,則是目光火熱的盯著那小師妹,全然不顧熱血正從嘴角流出。
“若雪!是你么!”凌長峰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這是久久藏在他心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