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覺得今兒咱們四少爺看柴姑娘的表情怪怪的嗎?”回到攬月閣,墨菊找了個獨處的機會同陸淑怡說話,她謹慎道:“咱們四少爺從未這樣熱情的待過一個女子,而且……而且有些熱情的過頭了。()”
墨菊直言不諱。
陸淑怡吐一口氣,苦笑道:“連你都能瞧出來,那冬梅她們一定也瞧出來了吧?”
墨菊默然,只一手執壺替陸淑怡倒熱茶,一面道:“咱們四少爺年紀也不小了,其實像他這樣的年紀放在別人家只怕早就給定親了,只是咱們大太太心氣兒高,誰都看不上眼,所以親事才耽擱下來了。”
墨菊一句“心氣兒高”其實就已經給陸文輝這場一見鐘情畫上了有力的句點,基本判了死刑。
陸淑怡不由大嘆:“你怎么說話總是這么一陣見血的?就不能留點回旋的余地?”
墨菊咯咯笑了起來:“就算我不說,您不也心里清清楚楚的嗎?”
“是啊,我自然清楚。”陸淑怡端起茶盞輕輕啜飲,淡淡道:“我是真沒想到四哥會看中柴秀娥,而且還這么突然,真是讓我很意外。”
墨菊倒是不以為然,微微一笑道:“畢竟四少爺也不小了,而且柴秀娥又是極少見的溫柔女孩子,莫說是四少爺看了會喜歡,若我是個男兒身,我也喜歡。”
墨菊這話倒是不假。
柴秀娥本身就出眾,若不出眾也不會那么招人眼了。
她有些煩躁道:“這事兒可是不好辦啊……”
陸文輝可是出了名的執著,前世他為了考取功名一年比著一年的努力,屢敗屢戰,直到陸家傾覆他都不曾放棄。
這一遭他若是真的認定了柴秀娥這個人。恐怕不會那么輕易的放手。
然則,大太太心里卻算盤著想把柴秀娥弄過去給何泰當姨娘……
她覺得有些混亂,只說道:“總之,往后咱們還是少出門為妙,盡量的避免秀娥同我四哥的見面,免得我四哥一個把持不住,傳出些什么。那才不好收場。”
墨菊謹慎的點了點頭。又道:“那潘家呢?咱們還去查嗎?”
“必須查。”陸淑怡很肯定的給了答復,她沉吟道:“潘家現在的家主既然不是正經八百的潘家人,那這里面就說不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你在外頭人多,找個妥帖的好好去保定府查一查。”
“行”墨菊應了聲是。
陸淑怡伸手指了指右手多寶閣上的一個彩漆嵌竹葉紋的小匣子,笑瞇瞇道:“用外頭的人總是需要銀子的,這一次你多拿些。比虧待了人家。”
說起銀子,墨菊就小聲道:“上次您不是說想把您的體己給了咱們家小姑奶奶入股在她家的茶莊里嗎?”
陸淑怡早就想把自己的銀子給陸昭寧做生意了。
陸昭寧現在的茶葉行做的有聲有色的。銀子投進去穩賺不賠。
但是陸昭寧最近一直忙,總也不見來陸家,她喝一口茶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年的時候她一準來。到時候我再找她也不遲。”
去年吳成在飯桌上給她的兩千兩銀票到現在她還存著呢,與其存在她這里發霉,還不如做點小買賣。賺倆小錢,就算賞人手頭也富裕。
反正她不想依靠每個月公中那點月例過日子。指著那仨瓜倆棗的還不餓死?
再者,她不私下里動點小腦筋,將來那有銀子給墨菊冬梅盼兒她們置辦嫁妝?
她們這么忠心的跟著她,她也不能讓她們將來吃虧。
不過墨菊將來到底該給她找個什么歸宿呢?
陸淑怡邊喝茶邊看著墨菊。
墨菊正手腳麻利的收拾著**鋪,她總是那么干練。
這樣的女孩子好像那個男人都配不上她。
不過陸淑怡更希望她能嫁給吳成。
一則,墨菊對吳家十分熟悉,嫁過去壓根就不需要熟悉,就可以直接操持家務;二則,墨菊又不是那種柔弱性子,不會被男人拿捏。而她舅舅吳成又總是愛辦糊涂事情,身邊正好需要一個這樣的女人扶持。
最難得的是,墨菊對吳家一直都懷著一顆感恩的心,這樣以來,便也會少了婆媳間的不和,更多的則會是包容和和睦。
而且她外祖母也十分喜愛墨菊,若是墨菊肯嫁吳成,她應該不會反對。
陸淑怡喝著茶,試探道:“你覺得我舅舅那個人怎么樣?”
墨菊竟然愣了一下,手里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笑著道:“少爺其實是極好的人,只是性子頑劣些罷了,其實他待人很好。”
陸淑怡沒想到墨菊對吳成的評價的竟然會這么高。
她不由心里暗暗思忖。
前世吳家傾覆以后,當時似乎所有的婢子都放出去了,但是獨獨有一個人一直伺候在吳成的身邊。
只是當時她沒記住那個婢子是誰,現在細細想來,那個婢子好像就是墨菊……
她托著茶盞目光凝在墨菊的身上,許久才問道:“那你覺得我舅舅娶個什么樣的女子合適?他過了年就二十了,若是再不娶妻,我外祖母就該愁死了。”
墨菊手不停歇的收拾著**上的被褥,整個人背對著陸淑怡,只淡淡道:“少爺娶妻自然是由老太太做主,至于說什么樣的女子合適,大約能包容少爺,又能照顧老太太的女子最合適吧。”
陸淑怡鎮定的反問:“那么,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墨菊今年十七歲,過了這個年她就十八歲。她目前是陸家未出嫁丫鬟里面年紀最大的一個,若不是因為她是吳老太太賞賜的人,恐怕陸老太太早就叫人給她安排婚事了。
只因隔著一個吳家,因此婚事才無人提及。
墨菊登時停了手里的動作,轉過身子看著陸淑怡。她臉色有些發白,仿佛一張上好的宣紙,沒有一絲絲的雜色,一雙眼睛更是透著遲疑、惶恐和不安,幾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嬌弱了許多。
她自打跟著陸淑怡以來,從未這樣過。
這還是第一次。(未完待續)